但李顯的軟弱與平庸,注定了結果。


    如果是李世民,韋氏很可能因為此事,被廢去皇後,當然要是李世民在世,就是國家會混亂,他也要將王畫這個不安定因素鏟除。


    皇宮裏發生了什麽,無人可知,是李顯再次看到夫妻的恩情主動放過韋氏,還是韋氏使了什麽巧言花語,總之,李顯在這件事上表示了沉默。


    倒是韋家在一片噓聲中站了出來,說這純是一個巧合,坌達延隻是愛財,與韋家無關,張家好,王家好,隻要給他錢他就動心。韋家更沒有派人謀害王畫。也許因為王畫與韋家發生了誤會使坌達延更相信。但王畫這種做法,無疑是刻意誣蔑千年世家的尊嚴。


    韋家根本沒有千年的曆史,就是崔王盧鄭李也沒有千年曆史。這是往臉上貼金。


    但無論他們怎麽解釋,鐵證如山,也沒有那一個相信。


    王畫也沒有辨解,慢慢來,不急。而且呈上這份奏折後,王畫在觀望了。


    朝廷也收下了這份禮物,但還是沒有動靜,也沒有出兵,原來就為出不出兵猶豫不決,經過這場戰役後,更不敢出兵了。但也不會給王畫一個正名,一旦給了王畫更能安心在八州發展。


    但在遙遠的地方,一件事正在改變。


    尺帶珠丹現在歲數還很小,政權由太後沒祿氏掌控著。


    聽到坌達延大敗的消息後,她大驚失色,為什麽敢傲慢對金城公主,為什麽敢指名道姓求金城公主?正因為唐朝與吐蕃交戰,連連大敗。這一次反過來了,這意味著什麽?


    也未必對吐蕃造成大的傷害,別看吐蕃人少,但全民皆兵,坌達延這一次純粹是偷雞摸狗,那不算,看看吐蕃每一次與唐朝交戰,都是動輒以十萬人為單位計算的。


    但如王畫所預想的,現在吐蕃局麵有點兒不大好,所以在沒有絕對把握之下,不會向王畫硬抗。


    主要她通過這個動向,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將所有大臣召集起來。


    商議後立即將坌達延調回吐蕃,頂替正在泥婆羅作戰的另一員勇將悉諾邏。這是蘇毗部族的王子,前年蘇毗謀亂,被吐蕃鎮壓,投降吐蕃。誰都沒有想到這個人成了吐蕃的龐德,平壓泥婆羅時凶悍無比,表現了很強的軍事才幹。


    用他與坌達延來個對換。坌達延對泥婆羅有心理優勢的。


    當然,吐蕃君臣肯定不會放過王畫的,但要等到南方叛亂完全平息的時候,才能一舉發兵。


    當王畫聽到這個名字時,他看著王君綽露出古怪的笑容。


    這個將領在曆史與王君綽有很緊密的關係。悉諾邏帶著大軍進伐涼州,王君綽畏於他的聲名,畏縮不前,躲藏在涼州城中,連他父親被悉諾邏抓住,都不敢交戰。不過王君綽同樣不簡單,在悉諾邏撤軍時,派了奇兵燒去大非川上的所有枯草,加上天寒地凍,失去了馬糧,前來侵略又沒有成功,結果人困馬乏,讓王君綽一舉破其後軍,稍稍報了殺父之仇。但悉諾邏依然是吐蕃的中流砥柱,很長時間成為唐朝邊關的心腹大患,直到讓蕭嵩使了反間計,使吐蕃自兒殺了這員勇將,唐朝與吐蕃交戰才漸漸轉為上風。


    這個人軍事才幹絕對在坌達延之上。


    王畫聽到這個名字時,也感到有些頭痛。


    沒祿氏又使出第二招。


    因為文明落後,曆史上對這個女人記載不多。可這個女人絕對是宋朝的劉太後,很了不起的一個女人。她在丈夫器弩悉弄讚普死後,吐蕃叛亂不休,又遭瘟疫天禍,兒子年幼,各個部落野心勃勃,許多王子參加奪位的情況下,不要說一個女人,就是一個男人,遇到這些事都會頭痛萬分。可是她隻手遮天,硬是將吐蕃支撐下來,實現政權平穩過渡。


    雖然作為敵人一方,王畫有時候想到這個女人,心中也十分敬佩。


    第二條策略就是正好唐朝使者前來。來的人是韋家的人,司農少卿韋湊。王畫在怦擊韋家,但韋家這個家族很大,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壞的。實際上幾百年的深蘊,韋家中也有許多優秀的人才。


    韋湊雖然出身韋家,可剛正不阿。前段時間就向宗楚客發難過。宗楚客到韋氏身前告狀,韋氏準備將他調到貝州當刺史,發配出去,省得在朝中嘰嘰喳喳的。正好金城公主的信到了,於是讓他出使吐蕃,察看金城公主的情況。但他是一個文臣,這一行速度很慢,加上聽到王畫與吐蕃交手的消息後,速度更是有意放慢下來。


    打完了,更有談判的本錢。所以才剛剛到達邏些城。


    但他這一慢,邏些城也有準備時間,開始正式修城,能不能修起來兩回事,但地基打得很大,比布達拉宮麵積還要大上一半。然後吩咐服侍金城公主的下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不但不能還口,還要笑臉相迎。


    這才帶著韋湊,讓他自己看。


    看到沒有?不是我們吐蕃對你們大唐公主不好,是公主受到王畫蠱惑,一心想回唐朝,無理取鬧。隻要她長大了,明白事理,就會好一點。


    當然金城公主也訴冤,可這樣一來,韋湊也不知道那一個是真話那一個是假話了。畢竟金城公主是在王畫身邊呆了很長時間,王畫又是堅硬反對聯親的大臣,多少會受到一些影響。雖然按理說還是要聽金城公主的話,可金城公主歲數是太小了,確實對事理分辨不清。


    判斷不出來,他隻好敷衍,說臣做不了主,隻能回去如實稟報皇上,看皇上的意思。


    金城公主雖然歲數小,可一看韋湊這個態度,知道泡湯。也沒有指望他,她已經得到了王畫送過來的消息,告訴了她大勝坌達延的事,而且王畫也說了,頂多三五年時間,忍一忍,就能將她接回唐朝去。


    韋湊沒有結果,隻好回去,但吐蕃派了一大群使者一道跟著他到唐朝,說是謝罪,讓大唐陛下擔心了一場,帶了大量的禮物。實際上謝罪是假的,主要是與唐朝加強關係,聯合起來,將王畫孤立起來。先不管王畫在八州多威風,隻要失去了唐朝這個大靠山,他也成不大氣。當然,最好能挑撥唐朝主動與吐蕃聯手出兵,將這個王畫擊敗。


    因此,又暗中帶了許多昂貴的禮物,這是送給宗楚客等大臣的,讓他們在李顯麵前挑撥。


    韋湊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吐蕃派使者出使大唐,也不是他能夠阻攔的。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再次上路。但沒有走大非川,而是走川西這條道路,怕在鄯州被王畫截下。


    王畫知道悉諾邏前來大非川,但不知道出使的事,這過了很久後直到這一行人到達利州他才聽到消息。他也無所謂,允許他使計謀,就不允許吐蕃使計謀?就看誰的力量雄厚,計謀高妙罷了。


    這段時間他同樣很忙,悉諾邏到來,他也沒有打算再度交戰。也不一定是明年夏天,這要看時機。但防禦要準備好,在鄯州到河州增加了軍隊駐紮。然後要安排一件最頭痛的事。


    五部的族民到了,悉諾邏與坌達延換防,這不是從邏些城換防,而是從泥婆羅,這一來一去,要許多時間,現在吐蕃將軍務交給這一戰稍微有些亮眼的柯讚熱代管。


    但柯讚熱也僅是亮眼,可也沒有勇氣麵對王畫了。而且因為兩次戰役,吐蕃兵力嚴重損耗,現在從積石山到大非川幾乎形成真空地帶。這給了五部足夠的時間。於是安心地召集族人。這一召集,連帶著其他部落也參加進去。


    然後象滾雪球一樣,滾了十七萬七千多人。


    一看不妙,立即中止。然後慢慢開撥,但在路上又不斷地有各個部族加入進去,到了鄯州時,滾成了十九萬多百姓。王畫聽了頭一黑,差一點暈倒。這一下熱鬧了,原本要準備八十萬石糧食,現在至少得準備一百萬石糧食。而且能滾進來的部族都是苦哈哈的,就是糧食充足,王畫也要掏腰包補助,不然熬不到明年秋收。


    柯讚熱聽到這個消息可急了,整個吐蕃能有多少百姓?讓王畫這一整,前前後後弄走了三十幾萬,這還了得。他立即派出三千軍隊進行阻止。可他與王畫鬥智,還差了一截。


    王畫早派了王君綽與哥舒翰帶了五千軍隊掩護這群百姓的遷移。這麽大動靜,吐蕃人不察覺才怪。


    還沒有交手,看到哥舒翰這個殺神,柯讚熱來得快,去得也快,象一隻驚慌的小兔子一樣,飛快地帶著軍隊離開。


    這一來,王畫憂喜交加。


    喜的是境內除去軍隊,人口也逼近五十萬百姓。這麽多的人口基數,一旦恢複生產力,這是驚人的。而且有了人口基數,也產生了龐大的兵源。憂的不隻是糧食,還有土地。


    這麽多人口,就是耕種,也必須要廣大的土地才能安定下來。


    一邊商議一邊獎賞,對有功的將士進行獎賞,布匹、金錢,以及在軍中的官職。還有派出部族中勇士參加這一次戰鬥的各個部族,尤其是沒有聽到大捷消息,五州的三十幾個部族,獎勵有繳獲得來的牲畜,還有一些部族中緊缺的生活用品,甚至還有繳獲來的兵器,這些部族至少在忠誠度上比其他部族要高。包括有些投機性質的米家,以及感恩的靈州拓跋部,還有因為王畫收留安置了大量吐穀渾人,對王畫抱有好感的靈州與會州等吐穀渾部,還有一些弱勢投機的室韋部。不但給他們兵器,還給他們一些戰俘做奴隸,充實壯大他們部落的力量。


    其他部落有些眼紅,可現在王畫挾大勝之威,一個個不敢吭聲。


    然後派人送信給與他關係友善的家族。我在八州最困難的時候沒有求過你們。現在這一戰過後,周邊勢力不敢肆無忌憚地向我打主意了。而且湧來了幾十萬百姓,力量更加強大。


    你們都得到我的好處,當然信上不能這麽說,但就是這個意思。不但海上聯誼會的好處,與大食的談判,經過持久的拉鋸戰,終於搭成協議,這要歸功於大食商人,他們的勸說起了重要的作用。當然運河修成後,最大受益者也是他們。協議是王畫出資,大食出人力。稅務所得,大食九成,王畫得一成。雖然很少,可地盤是人家的,沒有辦法。然而這條運河修成後,如果商貿發達,就是一成的稅務,也用不了十年,就能完全收回來。


    其實收益無所謂,王畫主要就是利用這條運河開闊國人的眼界,省得出現以後閉關自守的情況。


    然後就是各類商品的稅務,這也要談好了,不然以後出現一個百分之兩百,百分之三百的稅務,或者大食人是一種稅務,唐朝人又是另外一種稅務,那麽這條運河修得也就沒有意義了。


    然而談判歸談判,天知道以後大食人會不會食言?


    可這條消息傳來,卻更振作了這些家族的心。


    更不要說已經得到好處的二十個龐大的世家。


    所以王畫這樣說,也不過份。跟著王畫又寫道,因此現在需要你們幫忙,也不是白幫忙,現在我手裏的百姓,特別是遷移的黨項各部,手中有大量牲畜需要出售。但我不要錢,隻要糧食。讓你們談,談完後,每石糧食隻要運到八州,我還另外加上兩百文的補貼。


    沒有辦法,隨著龐大的移民到來,他原來儲蓄的糧食,還有搶來的糧食,每天都在劇烈的減少,心裏真發急了。


    然後又是安排移民。


    與各個表現良好的部族談判,原來也談判過,心中有了大約的判斷。沒有談判的部族,都是一些頑固不化的部族,他已經丟棄了,在他有意無意地打壓下,一兩年後,這些部族將會成為八州的弱勢群體。


    首先是利誘,即將興修幾個作坊,王畫讓出部份股份送給他們。然後再做出補貼。


    這樣挪出他們所在的領地,互換牧場,將地方挪出來,然後開挖溝渠,現在都到了八月底,水勢開始減弱,也能動工了。說不定還能稍稍搶一些夏收。然後圈出一片片墾田,除草翻耕。這也要在冬天就要完成,讓冰雪酥凍一冬,對莊稼成長更有利。


    但湧入的百姓數量太大了,無論他怎麽安排,土地也變得緊張起來。


    於是衝突產生了,是會州一群沙陀人挑起來的。沙陀人主要居住在天山東邊一帶,也是西域一支強大的勢力。這是一支流浪過來的沙陀人,有一千餘眾,也算會州一個不小的部族。


    王畫派人調解,但沙陀人不聽。原來王畫就已經為了安排幾萬俘獲過來的百姓,擠出大量的草場。現在我們不再讓了,連帶著其他幾處部族跟著湊熱鬧。人多了熱血就騰了起來,逐趕王畫安置的百姓。


    王畫一聽,繼續調解,這一次是故意裝成軟弱的樣子。


    結果真以為王畫軟弱,事情越鬧越大,八個百姓被凶悍的沙陀人打死,二十幾個百姓被打傷。就在這時候,王畫派了哥舒翰帶領兩千士兵,隻下了一個任務,迅速平滅,不準留情。


    哥舒翰一聽有數了,帶著兩千士兵到了事發地點,一聲不吭,開始砍殺。生生地砍了一半沙陀人。還有一半見勢不妙,撥腿就跑,連財產都不要了。


    隻一擊,這個部族徹底從八州消失。


    這一次鐵血處理,各族鴉雀無聲,他們才想起來,王畫好說話時好說話,不好說話時同樣也是一個殺神。這才使事情真正順利的進展。


    這叫先禮後兵,先講道理,講道理不行,才能下狠手。一上場下狠手,雖然各族畏懼,可心中不服。


    對各部是先禮後兵,對朝廷王畫同樣是先禮後兵。


    第一份大禮送上去了。


    再次送了一份大禮,洛陽那一次受損嚴重,王畫拿出一百萬緡錢主動到洛陽撫恤各個受損的百姓,那些官員就不管了,那是活該的。同時又拿出一百萬緡錢購買了大量的生活用品,向百姓派發。這是做補償的。


    雖然是巨款,他現在每年收益驚人,這時候不花到什麽時候花?不但這些錢,八州幾十萬百姓想平穩過渡到明年秋天,補貼的花費更大。農具糧食生活用品,其他物資,都得王畫自己掏腰包。


    然後因為朝廷同樣有損失,再次主動拿出一百五十萬緡錢獻給朝廷。做得很仁義,事實上洛陽許多百姓因為受損憎恨王畫。王畫這次補償,也挽回了不少影響。


    這才呈上一份奏折。現在黨項人五部帶來了十九萬多百姓,前來投奔大唐。可是臣手中沒有糧食了,能不能允許臣調派一百萬石糧食到蘭州?


    一百萬石糧食才多少錢?雖然糧價悄無聲息地在上漲,可秋收到來之季,長安每鬥米的米價也不過三十幾文錢。一百萬石才三十幾萬緡錢。可是王畫這一來等於是拿三百多文錢換回一鬥米,前麵獻貢還不計算在內,而且糧食還是自己的,運輸成本都是自己的。


    這種情況下,如果朝廷再不答應,也說不過去了。


    但能答應麽?王畫眼下是一道難關,而且王畫興修水利,開墾田地,朝廷也不是不知道。隻要邁過去,熬到明年,八州達到近五十萬百姓。生產不說,也就是說他除了手中數萬精兵外,還能立即抽調出最少五萬士兵。


    到時候再加上他的本事與龐大的資源,就是謀反,也沒有一個人能節製的。


    就是張說,也不會同意王畫這樣發展下去。


    可用什麽借口拒絕,大家再次瞪起了眼睛。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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