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病?”楊茉低聲問。


    西院子裏的辨證還沒結束,已經有一些消息傳出來,秋桐低聲道:“說是楊梅瘡。”


    楊梅瘡,她雖然懷疑,但是並沒有確定,常家嫂子遮遮掩掩就知道不是好病。


    秋桐說起來有些臊,“聽說三爺幾年前就在花船上揮金,後來被族中長輩罵了一通才會收斂,這幾日又偷偷地去那種不幹淨的地方……”


    常家嫂子本來是替族裏來常家看熱鬧的,沒想到卻將自家的醜事揭了出來。照常亦浙的症狀,幾年前應該就染了病,不過被藥物壓製住,現在說不得是二次感染,病症來勢洶洶,即便今天不在常家發病,也斷然遮掩不了幾日,等到疹子長在臉上,口鼻潰爛,一樣會鬧得人盡皆知。


    “族裏來人了,說是要請更好的郎中來。”


    常家的名聲重要,常家的長輩還抱著一線希望。


    “是哪位郎中診出的病症?”誰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直言。


    秋桐道:“是之前給我看診的郎中。”


    又是他,也就怪不得了,年紀小沒有那些老郎中事故,關鍵時刻被推出來利用,隻怕是日後沒有人敢讓他上門診病。


    時辰已經不早,也沒有了她的事,楊茉道:“讓人打水來,我們早些歇了吧!”


    這一日最清閑的就數她。


    ……


    董夫人天將黑才回到文正公府,董夫人換了衣服去董昭屋裏,遣走了身邊的下人,母子兩個低聲說話。


    “屋子裏那麽多郎中,硬是她將常三救了回來,”想到常家嫂子恬不知恥的模樣,董夫人微微皺眉頭,眼看著楊茉蘭被欺負,她顧及兩家關係不知道如何解圍,情況卻急轉直下,董夫人長話短說,“郎中診治了,是楊梅瘡無疑,京裏的世家子弟敗德至此,竟還有臉麵搬出禮儀來為難一個孤女,看他們現在要如何說。”


    董夫人想想就覺得痛快。


    董昭神色低沉,眼睛在燭光下閃閃發亮,“這麽說常家就不會再為難一個女子。”


    董夫人想到楊茉蘭在常老夫人麵前說要離府的話,歎口氣,“那孩子,想要離開常家。”


    董昭眉毛微微蹙起,“常、楊兩家不是早有婚約?”


    董夫人抿著嘴唇,“楊家敗落了,誰又說得清。”


    董昭的目光淩厲,仿佛有絲寒意從中一閃而過,“常家也是大族,拿得出臉麵毀約?”


    董夫人道:“不過是口頭婚約,就算訂了親尚有反悔,更何況一個孤女,就算毀約誰又能為她做主。”常家嫂子那般責難,也不見常家人全力護著她。


    董昭想起那日睜開眼睛看到的情景,十幾歲的小姑娘,卻有著那般清澈、堅定的目光,若不是這樣的心誌,斷不能將他從鬼門關救回來,“既然常家有那般心思,出府自立也沒什麽不好。”


    在他心中但凡女子都是柔柔弱弱,楊大小姐卻讓他覺得不一樣起來。


    董夫人驚訝地看一眼兒子,平日裏沉默寡言,沒想到也能講出這樣一番話,董夫人想要仔細問清楚,卻沒想董昭已經換了話題。


    “閆閣老想要參奏馮黨,其中一條就是狎妓宿娼,奏本已經遞了上去。”


    董夫人仔細思量,“你是說。”


    董昭挪動一下仍舊軟麻的腿,“這兩年京中的仔細查下去,說不得是個好時機。”


    董夫人不通政事,“今日可覺得好些?太醫院的藥若是不好,我再讓人出京去尋郎中來給你治病。”昭兒醒過來了卻不能活動自如,隻要想到這個她就免不了擔憂,可惜今天沒機會問楊大小姐,昭兒這病要怎麽治才好。


    母子兩個說完話,董夫人親眼看著幕僚進了兒子的屋子,這才放心離開。


    這一晚京中許多府邸亮如白晝,誰也沒想到一個楊梅瘡竟然在京中引起了偌大的風波。


    ……


    “連郎中都已經請不到了,治楊梅瘡的土茯苓也售賣一空。”


    短短幾日,京裏亂成一團,明裏暗裏求醫問藥的顯貴不在少數,楊梅瘡的藥方少之又少,隻記載土茯苓一味,楊茉將生母拿來的藥方看過一遍,上麵也沒有關於楊梅瘡的單方。


    在現代治療梅毒,要用大量的抗生素,身處古代除了辯症,她也沒有別的法子。


    “大小姐。”常大太太身邊餘媽媽笑著撩開簾子進門。


    楊茉放下手裏的醫書站起身來。


    餘媽媽十分恭敬地道:“太太請您去一趟呢。”


    自從她說要出府之後,常家長輩還沒有主動將她叫去問話。


    楊茉換好了衣服一路跟著餘媽媽到了常大太太房裏,剛一走進內室,楊茉便感覺到幾道視線一下子落在她身上。


    常大太太正陪著一位穿著藕色妝花褙子的夫人說話。


    那夫人麵容和藹,透著親切的神情,“這位就是楊大小姐吧?”


    楊茉上前行了禮,常大太太道:“正是,”說著向楊茉介紹那位夫人,“這位是閆閣老的夫人。”


    就是被人稱為賢相的那位閆閣老,她小時候隻見過閆老夫人,並不認得這個閆夫人。


    這位閆夫人怎麽會想起來見她。


    閆夫人將楊茉讓在身邊坐下,“我也不瞞你,我家老夫人一直都用楊家的方子,這些日子忽然不好起來,從前的單方用了也不見效,就想著請小姐過去看一眼,是否斷錯了脈象。”


    閆夫人眼中滿是懇切,仿佛十分著急。


    “老夫人何時病重的?”


    “就這兩日。”


    楊茉心中不禁生疑,莫說她在董家治病的事尚有爭議,就算果然有董夫人引薦,閆家也不該會貿然來請她,更何況閆老夫人果然是舊疾又有楊家的單方,最多是尋幾位先生會診,徑直找她的幾率少之又少。


    常大太太溫聲問楊茉,“能不能過去瞧瞧?”


    父親和母親說話時提起過閆家,父親被馮黨彈劾,幸有閆閣老的弟子做周旋,閆老夫人生病,父親還親自去過閆府……


    想到這個,楊茉頜首答應下來。


    閆夫人臉上立即露出笑容。


    ……


    去閆家一路上,閆夫人不過和楊茉話些家常,直到進了閆老夫人房中,閆老夫人親手扶起上前請安的楊茉,“這次是我老東西出的主意,將你誑來。”


    楊茉不明就裏。


    閆老夫人道:“上次在楊家見你,你還躲在你祖母身後,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你就長大了。”說著話,閆老夫人將楊茉領去內室裏,身邊沒有旁人在,閆老夫人才低聲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聽說原在保合堂坐診的白老先生會一套辨疹的方法,我特意讓人去請白老先生,這一會兒老先生也該到了。有了你們幫襯,說不得我閆家也就有救了。”


    白老先生辨疹的方法?那是她為了救秋桐胡亂說的。*****************************************祝福參加高考的所有同學取得好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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