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婆子低聲道:“真不巧,正好趕上了治喪,也不知是誰家府上……”


    宗室營這樣大難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旁邊的下人道:“是七老爺府上,前年家裏沒了小少爺,去年又沒了小姐,今天又是一位小姐……這一年去一個可讓人怎麽過啊。”


    “家裏已經做過了道場,誰知沒有用處。”


    下人議論的話音剛落外麵傳來魏卯的聲音,“師父,師父的馬車在那裏。”


    楊茉看向秋桐,“看看怎麽回事?”


    秋桐應了一聲,撩開簾子吩咐跟車的婆子去問。


    不一會兒功夫婆子來道:“是秦衝、魏卯幾位在後麵背著藥箱跟車。”


    魏卯他們來做什麽,楊茉覺得好笑,吩咐婆子,“你跟他們說我是去宴席,不是去診症。”


    前兩次她來宗室營都是看病,今天她肯定不會診治。


    婆子立即去傳話。


    魏卯聽到婆子的話,轉頭看向秦衝,“師父說不診症。”可是每次師父出門必然都會讓人去藥鋪裏拿藥箱。


    婆子低聲道:“幾位爺回去吧,這次大小姐是肯定不會診症了,用不著這些東西。”


    魏卯和秦衝互相看看,有點將信將疑,有些事誰能說得準。


    正好馬車到了獻王府停下。


    楊茉讓人攙扶著走下車來。


    魏卯正抬起頭向前看,看到白貂披風和鵝黃色的挑線裙子,不由地嚇了一跳忙轉過身,以為看到了哪家的女眷,片刻才恍然大悟。


    那是師父啊。


    師父平日裏不穿這樣鮮豔的衣裙,如今穿上了……可真……可真好看。


    師父不是來看診是來宴席,魏卯突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忙伸手抓了身邊的秦衝。


    將秦衝拽的一個趔趄。


    “快走。”魏卯二話不說死命地向後拖著。


    秦衝道:“還……還沒見到師父呢……”


    還沒見到?我傻你比我更傻啊。


    ……


    楊茉走進垂花門,醇郡王妃立即迎上來,旁邊的奶子懷抱著個小少爺。


    醇郡王妃拉起楊茉的手,“聽說大小姐要來,”說著一頓,“手冰涼,我們快進屋去吧!”


    旁邊抱孩子的奶子立即向楊茉行禮,懷裏的孩子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周圍人影,楊茉走過去他立即笑起來。


    楊茉上前看小世子爺,皮膚粉嫩、白淨。奶子抱著哄一哄他就咧嘴笑起來。


    醇郡王妃滿麵笑容,“生下的時候看著個頭小些,現在可比同齡的孩子還要大。”


    楊茉道:“眉眼也長得更像郡王妃了。”


    小世子恰好這時候揮動一下雙手。仿佛聽懂了一樣。


    楊茉笑著,“世子爺愛聽這個。”她很喜歡小孩子,渾身都是小小的,軟綿綿的。


    醇郡王妃一直將楊茉拉到花廳裏。


    “瞧,這就是太妃幫忙求娶的楊大小姐。”


    京中議論紛紛的楊大小姐就是這個模樣。


    “年紀太小了。”夫人們不禁低聲道,“比之前的宣王妃還要小許多。”


    “聽說她能讓人起死回生,不過卻在外麵拋頭露麵。”


    楊茉上前給獻王太妃行禮。


    獻王太妃笑著道:“快起來,到我身邊來坐。”


    原來太妃身邊的座位空下來是留給楊氏的,沒想到楊氏這樣得太妃喜歡。


    楊茉走過去坐下來。


    太妃才笑道:“每次進府都是來給我看症,今天我可說好了。隻是來宴席,誰也別想勞動你去看診。”


    楊茉會意,太妃是怕有人議論她行醫的事。她也想今天就聽大家話話家常。


    “今天對麵七老爺府上有事,”獻王妃進屋稟告,“不方便再請戲班子來唱。”


    獻王太妃有些不明白,獻王妃低頭說了兩句,獻王太妃皺起了眉頭。“怎麽會這樣?”


    一時花廳裏的夫人議論紛紛。


    “大約是道場做的還不夠。”


    楊茉不知道這裏麵到底有什麽事,旁邊的醇郡王妃道:“說的是對麵七老爺家。家中孩子每年都夭折一個,這已經是第三年了,請了有名的慈寧師太來,慈寧師太說是家中有煞氣,足足做了十天的道場,還將府裏的孩子都送出京了一段日子,現在眼見到了年底,七老爺就又將慈寧師太請來問了問,說是煞氣已經去了,可以將少爺、小姐接回來,才從陪都回來一個月,家裏的小姐就又去了。”


    “孩子沒成年要連夜發喪,所以到處送了消息,已經有人去幫忙,”醇郡王妃看了看太妃,“太妃很掛念這件事。”


    楊茉看向獻王太妃,獻王太妃臉色難看,眼睛裏滿是悲傷。


    沒有什麽比家中孩子沒了更讓人傷心的,連醇郡王妃也被勾起了生產時的驚慌,轉頭去看奶子抱著的小世子。


    獻王太妃道:“怎麽就無聲無息地去了?前幾日還來給我行禮,我看著都好端端的。”


    大家覺得詫異的就是這個,一年去一個,都是這樣靜悄悄地……


    醇郡王妃想起一件事轉頭看向楊茉,“如果是病症會不會這樣?”


    說到病症,楊茉仔細想起來,半晌搖了搖頭,“不好說。”不過如果是孩子一年去一個應該是遺傳病。


    “看我,”醇郡王妃立即道,“每次見到楊大小姐,總是要問這些,大小姐是過來做客的。”再說人已經死了,她還提這些做什麽。


    楊茉搖搖頭,“郡王妃也是隨口一問。”


    獻王太妃站起身,“我該過去看看,那邊不知亂成什麽樣子。”


    獻王是宗人令管著宗人府,宗室府內宅上有什麽大事大家都會來問獻王太妃這個長輩。


    獻王妃忙道:“楊大小姐才坐下,您還是別去了,那邊我讓人去照應。”


    “是啊,太妃的身子不好,還是不要勞動,”旁邊的夫人站起身道,“不如我過去看看。”


    獻王太妃點點頭,“也好,你過去看看,勸勸老七媳婦讓她別傷心,要照顧好成哥。”


    那夫人應了一聲帶著下人出了花廳。


    獻王太妃看向楊茉,“本是高高興興的事,誰知道……”說著皺起了眉頭。


    獻王妃怕接著說下去引出太妃別的傷心事,太妃這些日子好不容易精神好了些,“不如讓楊大小姐陪著太妃玩葉子牌。”


    古代的葉子牌,楊茉忙揮手,“這個我可不會。”


    “不會好,”獻王太妃看著楊茉時眉頭鬆開些,“我們就玩一手牌,你幫我看著免得她們糊弄我。”


    聽得太妃這話,花廳裏立即傳來笑聲,“我們哪裏敢糊弄太妃。”


    獻王妃吩咐人去準備,楊茉攙扶著獻王太妃去內室裏。


    眼見著大家陸續跟了過去,旁邊的薑夫人道:“真不知道太妃為何那麽抬舉楊氏。”薑夫人出自勳貴之家,嫁到了宗室營鎮國將軍府上,是真正的身份高貴,看獻王太妃這樣對楊氏不由地心裏不快。


    宗室營裏的夫人大多都有這樣的心思。


    薑夫人開了腔,旁邊也有人應喝,“雖然十爺沒有了宣王、康王的爵位,也是正經的宗室子弟,從來沒聽說過宗室婦在外做這些事。”獻王太妃真是老糊塗了。


    親事是獻王太妃一手辦,誰又能說什麽,不過,這門親事大家都不看好,看到楊氏就讓人想到了魚目混珠,讓她們的身份也跟著降下來。


    “原來在這裏,”醇郡王妃撩開擋在眼前的幔帳,彎腰過來,“我當怎麽少了人,幾位嫂子在這裏偷偷話家常,到底有什麽話還要背著別人。”


    聽得醇郡王妃這話,眾人不禁臉上訕然。


    “人分貴賤,命可不分貴賤,人吃五穀雜糧誰有不生病的,等到病了就知道,楊大小姐這樣的人是神仙下凡,平日裏燒香拜佛也求不來的,行醫治病又如何,我這樣的泥胎腦子還學不得這些東西呢。”


    醇郡王妃說著看向薑夫人幾個,她們這些人會什麽?有名的不過是在詩書、女紅上有些名堂。


    這些東西不過就是錦上添花,可能治病救人?


    沒經過性命攸關的時候,不懂得這些,現在隻要看著孩子安安穩穩地在那裏,她心裏豈止是恭敬、感激楊大小姐。


    醇郡王妃笑道,“各位夫人等到了那時候,就知曉認識楊大小姐,真是祖上燒香拜佛修來的福分。”


    薑夫人不動聲色,“我們隻是說說罷了,這可是宗室營頭一份,來之前我都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楊氏也沒有那麽厲害,不見得什麽都會,獻王太妃這裏大家不敢說話,背地裏還不是不滿楊氏,將來楊氏嫁進來也會被孤立,誰也不會請她去宴席。


    薑夫人才想到這裏,去了七老爺府上的夫人匆匆忙忙進了院子。


    “這是怎麽了?”薑夫人立即岔開話題。


    孫夫人臉色難看,“成哥不見了,七老爺府上正到處找孩子呢。”


    “好端端的人怎麽會不見了?沒有奶子、下人跟著?”


    孫夫人道:“就是一轉眼的功夫,奶子去拿東西,下人也走開了,不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找不到了,整個府邸都被翻了個遍,七老爺來叫人幫忙去找,這麽冷的天,再不找到隻怕是要出事。”


    成哥才七歲大能去哪裏呢,醇郡王妃道:“還好池塘都結了冰。”


    孫夫人抿了抿嘴唇,“池塘結了冰,井水還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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