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楊茉走過去,不知怎麽的眼睛一直發酸,“沒錯,這是女兒和成老仵作一起做的,一定沒錯。”


    楊秉正這才點點頭,整個人也鬆懈下來。


    父親老了,一下子就老了,從那雙眼睛到整個精神都不再是楊茉蘭記憶中的模樣,在楊茉蘭記憶裏父親一直是那個氣宇軒昂身形挺拔的人,分別了那麽多年不曾見,父親衰老消瘦下來,什麽都變了,沒有變得隻是維護女兒的慈父之情。


    “快來,快來,”楊秉正向楊茉招手,“懷著身孕不能一直站著,”說著看陸姨娘,“快去看看藥熬好沒有?”


    陸姨娘點頭。


    楊秉正笑著看楊茉,笑容讓他臉上的周圍更加深刻,“看著臉色好多了,還是用我們自家的方子好。”


    楊茉歡快地點頭,“是,還是我們楊家的方子好。”她也知道自家的方子好,也知道自己的父母好,隻是她一直沒有福氣享受。


    當然是自家的好,那也得有個家才行。


    這世上能對她說出這樣話的沒有幾個,從前隻有姨娘和她,現在有了父親,也算是一個完整的家了。


    多少人議論楊家的秘方,隻有她知道這些都是她隨口編出來的,她不怕被人戳破,那是因為楊家隻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在她要用楊家秘方的時候,父親會醒過來。


    父親救了她。救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她從一個人,現在又重新有了家。


    楊茉坐在楊秉正身邊,“爹爹要多歇著,等養好了身子,您再慢慢操心。”


    楊秉正點點頭。讓周成陵攙扶著慢慢躺下來。


    “聽說是王爺出麵將楊家祖宅找回來的?”楊秉正看著周成陵。在大牢裏他已經聽說周成陵和茉蘭的婚事,那時候他還想,楊家這般的處境,王爺身份太高,會不會虧待茉蘭,昨日裏醒來之後見到周成陵在床邊侍奉,他嚇了一跳。平日裏見到要跪拜的人,現在卻守在他床邊。


    茉蘭長大了,他以為要一輩子護在身邊的孩子,一下子做成了這麽多事。


    連他這個親生父親聽說了,都覺得詫異。


    看到她小小的肩膀和小時候沒有什麽不同,那些詫異又變成了心疼。


    要多辛苦才會有今天的局麵。


    可憐了孩子,若是有他在。她也不會受這麽多苦。


    轉念他又覺得欣慰。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


    茉蘭是個有福氣的孩子,這樣一來就算他閉上眼睛也心安了,上天終是待他不薄。


    周成陵道:“是茉蘭還為嶽父伸了冤,嶽父安心休養,朝廷那邊我已經安排妥當。”


    “我知道這件事牽扯到喬家還有馮閣老,你們能將案子翻過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也聽劉硯田說了一言半語,當時我還不相信……”


    周成陵看著楊茉笑而不答。


    周成陵這是將所有的功勞都貼在她臉上。若是沒有周成陵她不可能給父親翻案,她比誰都清楚。


    “茉蘭長大了,真是不一樣了。”


    楊茉聽著父親的稱讚,不好意思地看著周成陵,周成陵很沉著地攥了一下她的手算是安慰她,這樣一來她果然就好多了。


    父親醒來那時她最害怕父親看出端倪,隨著時間推移,父親待她還像楊茉蘭記憶裏的一樣,沒有半點的猜忌,她也就放下心來,非要等經曆過這些事後,才會發現一切並沒有她想的那麽可怕。


    楊茉笑道:“等父親身上好些了,再將祖宅修一修,這擔子總算從我肩膀上卸下來。”


    楊秉正看著魏卯幾個,“你不是做的很好,當家姑奶奶,大周朝裏也是獨一份。”


    外麵人都說她管著康王府,還照應著娘家,就連宗室營裏也傳著這話,日後要像康王妃一樣,一肩擔兩家。


    可是說到底,楊茉蘭故意皺起眉頭,“誰願意當這個家。”


    楊秉正點點頭,“這倒是你小時候的話,你母親說到你姐姐嫁人管中饋,還要你跟著學,將來嫁出去好快點當家,你就說誰願意當那個家,誰喜歡誰當去。”


    這下陸姨娘也忍不住笑了。


    幾個人正說著話,蕭全走進來道:“常五爺想要來看楊老爺,非要讓我來問問師父……楊老爺現在能不能見外人了。”


    楊秉正點點頭,看了一眼楊茉,“你們去歇著吧,我和他說說話。”


    保合堂還有別的病患,楊茉也想過去看看,就答應了父親和周成陵一起出了房門。


    隻要朝廷裏沒有事,周成陵就會陪著她,衣食住行幫她安排妥當,她本來怕周成陵這樣太辛苦,想了想還是沒讓身邊的婆子幫忙,周成陵和她一樣為第一次做父母心裏又是高興又是忐忑,生怕出半點的差錯。


    這個孩子來的是時候,周成陵沒有一直忙於政務,晚上不管多晚都會回來陪她,她總是能在他懷裏踏踏實實睡個好覺。


    不知道等到劉硯田倒了,政局發生改變,一切都握在周成陵手裏的時候,他會不會變。一定會變,到時候一切都會不同,她不知道還能不能這樣自由自在地生活。


    楊茉趕走腦子裏的思緒,轉頭看向周成陵。


    “在想什麽?”周成陵握緊楊茉的手,“白老先生和嶽父都說了,懷孕的時候不要思慮太重。”


    楊茉點點頭,忽然想到,“魏卯給我的病患脈案放到哪裏去了。”楊茉轉頭去看梅香的手,正要四處去尋找。


    “不是在你手裏。”


    要不是周成陵提醒楊茉連手裏拿著東西都忘了。


    剛剛懷孕就這樣的記性。等到月份大了要怎麽辦啊?


    “周成陵,”楊茉笑著抬起頭,“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把你忘了怎麽辦?”兩個人沒事的時候就愛說玩笑話,她已經習慣和他打打鬧鬧。


    誰知道周成陵卻停下來,眉頭緊鎖,“怎麽說?為什麽突然想起這件事?”


    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誰知道他就當真。她還能一下子不見了,想到獻王太妃的病,楊茉也不由地愣住,她是戳到了周成陵的傷心事,立即笑他,“我隻是玩笑,你怎麽就當真了。”


    不知道是戳到了周成陵哪根筋。他卻不依不饒起來。


    “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楊茉搖頭。


    “有沒有做惡夢?”


    楊茉接著搖頭。


    “沒有,隻是玩笑。”周成陵的心挺大的,無論發生什麽事,都勸她不要害怕。


    可是今天她不過隨意說句話,他怎麽就會這樣小心翼翼,生怕她會一下子不見了一樣,其實他們兩個之間。真的會害怕的是她才對。因為她始終不能治好周成陵的病,如果在現代,這並不是什麽太難治的病。


    “那就別亂想,現在不是挺好的嗎?嶽父回來了,我們又有了孩子……”


    楊茉點頭,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周成陵的話。她有一些心酸,他們一定會這樣永遠地幸福下去。


    就算現代有千般萬般的好。她已經離不開這裏,離不開周成陵。


    ……


    劉硯田一直在等著劉氏族裏的信函。


    學生一封封奏折遞上去,皇上那邊卻沒有寬赦的消息,他每日被都察院的人查來查去,那些書信裏的字一個個摳下去,就算是沒有過錯照這樣下去也會被人查出問題來。


    他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忽然發現開始力不從心。


    整個朝廷不知在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從前容易打通的關節現在卻怎麽也進行不下去,那些禦史言官不論被如何要挾都還像打了雞血一樣,一封封地將奏折遞向上清院,從前若是遇到常家的事,朝廷內外都不會有人說話,無論卻怎麽也壓不住。


    劉硯田覺得頭頂上已經燒起火來。


    “老爺,老爺。”


    劉硯田正在思量,劉家下人風塵仆仆進了門,這一路上他連水都沒有喝一口,就是要將族裏的事稟告給老爺。


    “怎麽說?有沒有將信拿回來?”


    動用劉家的關係,應該能渡過難關,很多於是言官都是劉家長輩提拔起來的,就算不看他的臉麵,也要顧及劉氏一族的名聲,這樣一來就可以將常家的事壓下去。


    下人忙搖頭,“沒……沒有,族裏的太爺說了,不會寫信函過來,要老爺自己看著辦。”


    劉硯田瞪圓了眼睛,“什麽叫讓我自己看著辦?”


    下人道:“太爺說了,您是當今皇上的師傅,若是您自己說不上話,劉家長輩也沒法子。”


    這分明是推脫的說法。


    “還說,常家的事沒個結果,族裏長輩也不敢亂說,”下人接著道,“族裏將三老太爺請了回去。”


    “豈有此理,”劉硯田揚起聲音,“還有什麽說不清楚的?我是被人陷害……”說到這裏頓時想起常老夫人死時的慘狀,三老太爺一定怕被牽連,所以才在族裏長輩麵前亂說,現在整個劉氏一族沒有人肯向他伸出援手。


    真像他不是劉氏子孫。


    弄了半天,他竟然落得這樣的地步。


    他就不信,“我要去見皇上,我要去見皇上。”


    整個朝廷鬧的沸沸揚揚,常老夫人的死狀一下子就傳遍了京城,劉三老太爺為了脫開幹係,在葛世通麵前將整件事講的清清楚楚。


    聽說被劉家人害死,常氏族裏的長輩都來京中,常家那些下人整日裏在劉府門口嚎喪,他隻要在府裏就聽到嗚嗚咽咽的哭聲,晚上被這哭聲驚醒,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還以為常老夫人找他索命。


    “閣老。”


    劉硯田耳邊忽然傳來幕僚的聲音。


    “閣老,您聽說了沒有?莊子上搜出東西了,說是馮國昌府上的東西。”


    劉硯田瞪圓了眼睛,戶部一直說,馮府裏抄出的東西合不上賬目,他還讓人找出名目來衝賬,他自以為已經將事解決了,原來是空忙一場,這些都是周成陵給他挖好的陷阱,就等到現在將他一把推下去,他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無論哪件事解釋不清他的前程都算完了,問題是現在所有事他都已經說不清楚。


    “閣老,”幕僚低聲道,“快想想別的法子吧。”


    想別的法子?


    劉硯田豁然想起馮國昌,他才做了閣老,難不成就會和馮國昌一般的下場。


    “現在還有什麽法子?”


    馮國昌走投無路還能叛亂,他能做什麽。


    “老爺,”劉硯田聽到劉夫人沙啞的聲音,“您收到妍寧的消息了沒有?濟寧侯夫人方才進宮,說……說……”


    劉硯田腦子裏一片麻木,木然地道:“說什麽?”


    劉夫人道:“說太後娘娘已經惱了妍寧,說妍寧心術不正,還讓濟寧侯一家離我們遠一些,宮裏那條路也走不通了啊。”


    早知道會這樣,妍寧是被楊氏送進宮的,楊氏救走了楊秉正,他就知道妍寧也被困在了宮裏。


    劉硯田咽了一口吐沫,“我去,我還有最後一個法子,我進宮去和皇上說。”


    突然起身劉硯田整個人不禁晃了晃。


    ――


    去三亞開會,明天在火車上,不知道手機能不能更新,我盡量試,如果不能就21號一起更出來。


    抱歉,所以3000以外的字不收費是送給大家的。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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