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把李偉扶到賓館的房間裏。他就徹底趴在**,一動都動不了。我在房間裏坐了一會,心裏翻江倒海般看著**的這個讓我痛不欲生的人。有一刻,我簡直就懷疑他都沒有了呼吸。但這個想法是稍縱即逝的,我趕緊搖頭,擺脫掉這個不祥的想法。還心虛的走到床前,試了試他的鼻息。幸好還有弱弱的呼吸,就像是狗尾巴草在拂著我的食指。我就重新坐回到沙發。


    晚上,劉亮和我說起的事情,也讓我愁腸百結。我當然不希望李偉留下了。這其中的隔閡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解除的。李偉到了一天,那邊的情況一個字也沒有提,可能是家裏的形勢還不好。但我又不能不提。畢竟是劉亮囑咐給我的。我就起身回房間,這樣是無論如何也談不下去的。在臨出門的時候,我還回頭看了一眼沒有一絲動靜的李偉。不放心的就把他給翻了個身,脫掉鞋。把他放到床的中央,拉過被子蓋好。才出去。


    進了房間,小金抱著女兒已經睡了。我也洗了澡,躺在另外的一張**,卻怎麽也睡不著。這時夜已靜了。雪似乎停了,隻聽到沙沙的聲響,也許又開始下起了雪子。似乎是有螞蟻在身下爬著,我就在**翻來覆去,卻又找不到一隻螞蟻。看著小金和女兒的平靜的臉,氣若幽蘭的呼吸。也許她們已經進入甜美的夢鄉。


    我也不忍心去破壞,就點了根煙。站在窗前,望著閃著微光的街道,都覆著一層白雪。遙遠的天空黑乎乎的一片。有一刻我竟然想到這潔白的雪花怎麽會是從汙濁的天上降落,那麽天空也是純白的。我就這樣胡思亂想一直到天天色微朦。


    我敲開了李偉的房門。他顯然酒勁已過,他很快的就打開了門。看到我,一點都沒有驚訝。直接去用電水壺接水,我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忙完了。就遞了一支煙過去。李偉接住,揉了揉腦門,點燃。就坐到**。


    我也點了一根,說,看樣子今天雪不會停的!


    他急忙起身,掀開了窗簾,城市裏的清晨和鄉村裏的都是一樣的,特別是在這下雪天的日子裏。時間似乎慢了許多。李偉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一個老人踽踽的在雪地裏慢跑,留下一連串的腳印,像尾巴一般拖在後麵。醞釀了好半天,我艱難的說,感謝你這段時間對小金的照顧。


    李偉苦笑道,那是應該的。然後又說,都是我惹出來的禍。


    我就問,那邊情況怎麽樣了?


    他搖頭,很無奈的說,債主都逼到家門口了。那些欠款的人都跑得沒有人影了。我的房子也被查封起來,就等著拍賣了。


    這是我預料之中的,我本不想提,但實在是沒有話可以交流。


    我說,那你現在呢?這是很空泛的話,和不說是一樣的。


    李偉又蹙眉,才說,還不是躲債主,又要去逮欠款的人。


    他又要翻出包裏的賬單,一一晾曬出來。我擺手,示意不用了。


    我說,那你沒有以後的打算?


    我是裹在裏麵,再無出頭之日了。他低頭答道。眼裏是現出茫然的神色,像是處在荒島上,四周竟是波濤翻滾的大海。


    我歎了口氣說,有的事永遠是沒有結果的。大多並不以個人的意誌轉移的。也許從開始我們就錯了,選錯了道路。才落到這個下場。我盡量保持著沒有情感的敘述,像是在談論著別人的事。


    李偉憋了半天,才喃喃道,劉哥,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李偉一下子就老了十歲,動作也遲緩了。


    我說,不行的話,就到這裏來,和我一起幹吧!好歹有個照應的。李偉沒有說話。隻癡癡的望著我,好像沒聽清楚我說的,或許是聽見了,又不敢相信。


    我站起來,拍著他的肩,說,你想一想,考慮一下。我感覺手下的肩膀孱弱得要塌下去。


    我又語重心長的說,至少現在看來那條路是沒有出路的。隻會越走越死。我就丟下他一個人,出去了。


    與其苦口婆心,還不如讓他一個人去單獨去思考。出了門我的那股豪情就消失掉了。原來我是打算就是例行和他說說劉亮的想法的,隻是交代一下,但我沒想到會說這麽多的。我就有些後悔。自己就像是著了魔。也許就是說了那麽多,他也不會留下的。


    李偉在心底對我也是抵觸的。我們彼此都是相互的,都是各自手裏捏著一把劍。我就這樣安慰我自己。回到自己的房間,小金和女兒還繼續在睡。我也頓感睡意的襲來,心頭也沒有了顧慮,翻身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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