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如劉亮所說的話,那麽吳律師的日子也不好過。我掂著電話,還是給吳律師打了電話。吳律師的聲音有些潮濕,帶著嘶啦的鼻腔。


    “我是劉明。”我自爆了名字。


    吳律師說:“沒想到那個姓李的那麽卑鄙無恥。血口噴人,竟然倒打一耙——”


    我已經有了心裏準備,就安慰說:“吳律師,不要生氣——”


    吳律師止不住的哭訴道:“你不知道,我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苦心維持著這個家庭,沒想到——哇——”放肆的聲音就像是堤壩裏的水,就一瀉而下了。像跌進了深深的地洞裏,再沒有一點聲響了。


    我舉著話筒,煙已經燒到煙嘴,還含在嘴裏。直到小店的老板“哼”了一聲,我才錯愕的丟下早已經沒有聲音的話筒,嘴半張著,煙屁股也隨之掉落下來。


    我鬱鬱的往回走,剛上了旅館的二樓,就聽到旅館裏傳來了嘈雜的說話聲。一個男人問:“我們是警察,例行檢查,我們懷疑這裏有賣**嫖娼的行為。”


    就聽到老板娘抱屈的說:“警察兄弟,我這裏都十多天沒有生意了,哪裏有人在這裏住啊!你真是冤枉死我了!”


    警察也不聽,就徑直往裏麵闖。我趕緊停住腳步,躡手躡腳的上了三樓,就貼著牆角,大氣也不敢喘。接著就聽到樓下傳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一行人就下到一樓,從樓下的通道湧出,又散開。我這才下樓。


    老板娘像一隻螞蟻,在屋子裏團團轉著。嘴裏不停的捯著氣。看到我進來,就叉著腰,挺著大肚腩,道:“真是活見鬼,跑到老娘的地盤上來了撒野。”她一激動,臉就漲得通紅的。


    我故意問道:“什麽?我剛剛上樓的時候,看到有幾個人下來的,是他們嗎?”


    老板娘說:“以為老娘好欺負的嗎?老娘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能給這幾個小屁孩哄住嗎?”


    我勸道:“老板,別激動。”又給桌上的杯子添滿水,端到老板娘的手上,說:“他們是什麽人?幹嘛來了。來先喝口水。”


    老板娘順從的喝了一口,臉色慢慢平複下來。也坐回到了沙發上。說:“他們說是警察,想糊弄我啊!沒一點關係這個旅館能開起來嗎?”老板娘一說就動起氣來。就掏出手機,撥通電話,聲音瞬間就柔和起來,道:“喂,是曹所長嗎?對,對,我就是小劉啊!你說氣不氣人,有一群自稱是警察的人到我這裏來查房,什麽你不知道這事?我就說嗎,他們肯定是騙子——”


    放下電話,老板娘麵色柔和起來,得意得對我說:“我說嘛!連派出所的所長都不知道這些事。”然後又驚呼道:“我應該報警的,把這群壞蛋抓起來。”


    我心裏盤算著這群人不是簡單的騙子,心也沉沉的,壓了一塊石頭。就要往房間裏走。在進門的刹那間,就聽到老板娘又對著電話說:“什麽?真的是警察,怎麽可能?”


    我也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裏。慶幸剛才正好出去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該逃出這裏,如果是回家,他們如果真的費心思去找,家也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我無疑就是自投羅網了。我剛一回家,他們肯定是後腳就跟進了。我就和衣躺在**,中午也沒有出去,直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我才迷迷糊糊的清醒過來。


    老板娘在外麵喊道:“我能進來嗎?”


    我就爬起身來,身上涼颼颼的,頭有些暈。鼻子被堵住了一般,有些吸不動,床頭的被子還完整得疊放在那。說:“進來吧!”


    老板娘進門後,就打開了燈。噓寒問暖道:“你沒事吧!你都睡了一天了。”


    我揉了揉艱澀的眼睛,走到窗前,掀開一角,天已經蒙蒙黑了。路上的行人也都裹著一層灰霧腳不離地的行走著。我回過頭來問,“幾點了?”


    老板娘說:“都快五點半了。你一天都沒有吃飯了。”


    我扶了扶腦袋,眼睛還是有些睜不動。卻說:“老板,我——”心裏突然冒出的想法卻沒有說出口。囁嚅道:“那我到下麵買點吃的。”


    老板娘白了我一眼,說:“你這樣子還能下樓嗎?你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在我這裏吃的。沒什麽好菜,都是素的。”


    我謝絕了她的好意,就出門。夜晚的風很凶猛,就裹挾著我,要把我推倒。我扶住一棵樹,才喘口氣。街上的人好像都被黑夜給收走了,路邊的小商店都早早的關門閉戶,透過那狹小的玻璃,透出點暈黃的光亮來。我就像是一個孤魂野鬼,在踽踽遊蕩著。


    走了一條街,都沒有一個賣吃的。我這才想到或許新年臨近,辛苦一年的人都早早回家,準備迎接新的一年的開始了。再走回來,感覺就有些吃不消了,身子軟得就像是玩具布娃娃,似乎隨時都可能丟下一隻胳膊,一條腿。


    終於踅到旅館樓下,我身上淌滿了汗。被冷風一吹,不禁打了冷戰。才想到自己的肚子還是癟的,就找了一家小賣店,買了一盒方便麵,又討了熱水泡了。像一個流浪漢一般,就蹲在附近吃了。吃得渾身膨脹了一般。把方便麵盒丟在垃圾桶裏,用手掌抹了一下嘴,嘴裏就溢出了麵條尖銳的味道,我狠狠的吞了幾口口水,才壓住。


    回到旅館。旅館的門掩著。我推門進去,老板娘正肆無忌憚的張大嘴打著哈欠,見我進來,就用手背掩著,才問:“吃過了?”


    我點頭。也沒有繼續搭訕,就在她疑惑的目光下走進了房間。也懶得再洗臉洗腳的,就直接上了床。一夜都在被一個又一個夢驚醒。就像是不間斷的連續劇,我就是一個逃亡者,每次都被按到在地,嘴裏啃著冰冷的泥土,然後才睜開眼。


    天還沒有亮,我就穿過漆黑的客廳,把鑰匙就丟在了櫃台上,就開門離開。城市的早晨和鄉村差不多,都浮著一層霧氣。天就像是一隻鍋底,就罩在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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