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電梯門又開了。那個幹瘦的女人出來,小女孩衝著喊了一聲:“婆婆來了!”


    婆婆就應了一聲。我尷尬的別過臉去。馬尾辮就把保溫飯盒就塞到我的手裏,我不得不接住。馬尾辮也叫道:“姨來了!”


    婆婆卻歎了口氣。婆婆應當是小芳的媽媽吧!也是小女孩的外婆。看來小芳已經結婚了,但是她的老公呢?小女孩的父親卻一直沒有見到過。


    昨天我無緣無故的被狠狠的揍了一頓,應當是被婆婆誤認為是肇事的司機吧!雖然我身上還痛著,不過我的心情略微的好了些。隻是我察覺,我作為一個小芳的朋友在這裏是不是合適?


    婆婆已經坐到走廊上的一張塑料凳子上。小女孩站在我的身旁沒有動,眼巴巴的看著我說:“你怎麽不吃了?吃啊!”見我還沒動彈,就伸手去撈飯盒裏的勺子。


    我歉意的笑了一下,說:“叔叔自己來。”


    馬尾辮依著婆婆坐下了。湊到婆婆的耳邊說著什麽。


    婆婆卻突然拔高了音調說:“為什麽不打!這種忘恩負義的陳世美就要把他給打死。”像是咬碎了牙齒說出來的。


    馬尾辮不滿道:“打能解決問題嗎?”


    婆婆就挺起胸,像一枚竹竿一般。說:“他把我女兒弄成這樣,我就讓他一命嚐一命。小芳他一輩子太苦了——”就吚吚嗚嗚的哭了起來。


    馬尾辮就站起身,惱怒的說:“姨,他好歹是月月的父親啊!”


    我就愣住了,手裏的湯勺也“叮當”跌落在地。我像一座冰山,瞬間就發生了崩塌。我像一個傻子一般,就張著嘴,根本就發不出聲音。眼睛茫然的搜索著小女孩。


    小女孩懵懂的站在婆婆麵前,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貓。婆婆本來因為憤怒漲紅的臉,刹那間就失血一般,紙一般發白。


    馬尾辮還像一口氣沒有倒出來,依舊不依不饒的說:“姨,你有沒有想過,月月以後咋辦!跟著你——”馬尾辮的嘴角浮出一絲吊詭的笑。


    婆婆像霜打的,抑或像一陣狂風暴雨過後。就把頭垂落下來。我拖著疲乏的身子,就忍痛挪步到了婆婆的麵前。“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揚著的頭也俯倒在地。


    婆婆想被蟲子蟄了一般,就從凳子上蹦了起來,叫道:“你這幹什麽?”


    其實我並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隻是在見到月月的第一眼,我就感到熟悉,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不過,我不敢想月月竟然是我的女兒,心裏念叨著月月是小芳的女兒。


    婆婆與我拉開了距離,極力辯解道:“月月有爸爸。你以為他是好人嗎?不也丟下小芳和月月一走了之了。”


    馬尾辮荒誕的一笑,說:“你是說那個姓黃的,他除了從芳姐那裏拿錢,什麽時候帶過月月的,姨,你不能再糊塗了。要為月月以後考慮了。”


    婆婆就著急走到電梯門口,按動按鈕,不再敢回看一眼。就衝進了電梯裏。決絕的躲開了我,馬尾辮,和小月月。


    還有一個“姓黃的”,我腦子有些亂,跟不上應有的節奏。依然跪伏在地,似乎沒有力氣站起來。就像是一隻受傷的狗。


    過了半天,馬尾辮就來攙我的胳膊。費力好大的勁,隻把我身體拉直,然後一泄氣,我又像一圈繩子,又癱軟在地上。月月看到了,也幫著攙扶我,當她的小手一觸到我,我就像是被通了電,就一個激靈的站起來。


    我坐回到了椅子上,馬尾辮忿忿道:“你別聽我姨的。我姨就是勢利眼。以前芳姐沒錢的時候,再不來看她的,說什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後來芳姐生意做大了,就過來了。”


    我弱弱的問:“那月月怎麽回事?”頭還不敢抬,不敢看月月一眼。


    馬尾辮說:“這是你和芳姐生的。那時你和芳姐分開後,芳姐已經懷孕了。就是城裏的新店開業的時候。芳姐就讓我過來幫忙,我當時就對芳姐說把你找回來,芳姐搖頭不讓。說有了孩子就行了。你知道芳姐頭一個老公去了外地再也沒有回來過。一個女人就這樣平白無故的挺著大肚子,流言蜚語的確實不是人過的日子。後來就找了一個姓黃的,結了婚。哪裏曉得姓黃的又是賭又是嫖的,和芳姐結婚就是看中了芳姐的錢。芳姐就一氣之下又和她離了。”


    我的眼淚懸在眼眶裏,心裏就隱隱作痛。呼吸不暢的張大嘴。嘴裏就呼呼的像跑火車一般。


    馬尾辮就端起我放在地上的保溫盒,就一勺一勺給我嘴裏送著米湯。我的喘息聲才漸漸平息,用拳頭抵著胸口。


    馬尾辮這才說:“芳姐清醒的時候,叫的就是你的名字。我就把你給喊來了。”


    我在心裏一次次的撕扯著自己。像一張紙一般,扯得支離破碎,又一揚手,就順著風飛出去老遠。


    我失聲痛哭:“我對不起小芳,對不起她。”眼淚就洶湧的漫了出來。一下一下就錘擊著自己的腦袋。


    這荒唐的舉動把月月嚇哭了。就躲到馬尾辮的懷裏,不忍心再看一眼。小心的抽泣著。


    馬尾辮斷喝一聲,道:“劉明,你這是幹什麽?我讓你到這裏來是幫芳姐的,你怎麽還不嫌麻煩,盡添亂呢!”


    我的手就停在空中。透過迷蒙的淚眼,看到馬尾辮義正言辭的佇立在我的頭頂。就哆嗦著嘴,說不出話來。過了半天,才喃喃道:“小芳,小芳。”


    這時,電梯不斷的停下來,送出來病人的家屬,以及醫生護士。他們無一例外的都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馬尾辮說:“我們到那邊談談吧!”就彎腰把月月抱在懷裏,徑直往樓梯口走去。我隻好踅摸著一瘸一拐的跟在後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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