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昌,鄭家。


    此時,已是趙軸拜訪後的第三天,邱言在那天後,便開始收拾行囊,和劉懷等人交代好了事情,隨後便帶著小鄭雲一路南下。


    一路上小鄭雲的話不多,總是捧著本書默讀,就算到了鄭家之後也不例外。


    “邱老爺,真是麻煩您了,大老遠的送來。”


    鄭重森的堂哥鄭傑是個個頭不高的中年人,五官普通,見到邱言、搞清楚來意之後,顯得有些畏畏縮縮的,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他是在縣衙當差的捕快,消息靈通,知道邱言在劍南道的名聲如日中天,更拿下了鄉試解元。


    但凡舉人,就已能被稱為老爺了,何況解元?


    邱言見對方這個樣子,便道:“鄭大哥你不必這般客氣,我與鄭兄情同手足,雲兒更是我的侄兒,哪裏能叫麻煩。”


    兩人說話的時候,鄭家院子裏,卻是冒出了一個嬌小身影,遠遠的站在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邱言和鄭雲,眼神靈動。


    邱言立刻有所感應,抬眼看去,入目的是個小女孩,約莫五六歲,紮著兩個羊角小辮,大大的眼睛、白白的麵龐,注意到邱言的目之後,小女孩立刻縮在門後,過了幾息才重新探出頭來,顯然很是怕生。


    邱言朝小家夥微微一笑,引得對方又是一陣躲藏。


    前麵,鄭傑搓了搓手,有些局促的道:“賤內已經燒了幾道小菜,小人鬥膽請邱老爺留下吃酒,您看……?”


    邱言笑道:“都說了,鄭大哥你不必如此客氣,你是鄭兄的兄長,就是我的兄長,不必稱呼老爺。太過見外,叫我慎之就行了。其實就算鄭大哥你不說,我也是要叨擾一下的,畢竟還要交代一下雲兒的功課。”邱言的這番話,運用上來一絲魂道手段,安撫鄭傑心神。


    “雲兒真是好運,能拜邱老爺……慎之你為師。”鄭傑看了自家侄子一眼,眼神複雜,口中剛說道“老爺”兩個字,卻被邱言的眼神鎮住。趕緊改口。


    二人說著,走進院子,小鄭雲緊隨其後。


    很快,鄭傑和妻子,便招呼著邱言吃飯。


    一桌子飯菜很是豐盛,有菜有肉,還擺著半壺酒,席間邱言與鄭傑交談,說了一些小鄭雲日後讀書要注意的地方。那鄭傑都一一記下。


    酒過三巡,那個原本躲著偷窺的小姑娘也跑了過來,流著口水的看著桌上飯菜。


    “這是我的女兒,名喚丫娘。還沒有大號。”鄭傑寵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對邱言介紹起來,“來,丫娘。叫世叔。”


    小女孩怯怯的叫了一句,聲音細如蚊呐。


    “是個有福之人。”邱言細細打量了水靈靈的丫娘一眼,由衷讚道。


    如今的邱言。三魂半步融合,再加上三日前心生感悟,全身勁力通透,感知大漲,已能在白日裏直接運用魂道手段,去感知他人的大概運勢。


    這邊,兩個大人說著,那邊,丫娘卻是一臉好奇的看著默然不語的小鄭雲,開口說著話,但鄭雲卻有些愛理不理,不過等這一頓飯吃完,兩個孩子倒也熟絡了不少。


    飯後,邱言將鄭雲叫過來,語重心長的囑托著。


    這些日子的相處,多少讓鄭雲對邱言有了一絲依賴,雖然竭力掩飾,依舊能看出些許不舍,但他也知道邱言外出求學是正事,所以並不多說。


    “雲兒,好生在這裏呆著,不要忘了每日溫習功課,好好練字,我會時常派人來取你的功課,拿回去檢驗,不可懈怠。”


    “雲兒明白。”


    看著小鄭雲乖巧、懂事的樣子,便是邱言也忍不住心生愛憐,摸了摸對方的腦袋,笑道:“你劉爺爺有時想你,會派人接你回去住幾天,若是受了委屈,就都說與劉爺爺聽,知道了麽?”


    小鄭雲點點頭。


    交代了幾句,邱言就告辭離開,鄭傑一臉笑容的送出去好遠,對他來說,邱言今日上門拜訪,還在自家喝酒吃菜,這就是個不小的事情,傳揚出去,能幫他在衙門裏提高地位,心中當然歡喜。


    鄭家門邊,鄭雲站在門前,孤零零的看著邱言遠去的背影,情緒略顯低沉,這時候,他的小手突然被人碰了一下,一轉頭,就看到了丫娘的燦爛笑臉。


    ………………


    離了鄭家,邱言便一路回到了自家宅子。


    邱言離開這老宅也有些時日了,但院內院外幹淨整潔,顯然是時常有人打掃――邱言在離開的時候,就找了人過來暫住,順便幫著打掃。


    此時,那人見邱言回來,趕緊上前行禮,口稱老爺。


    如今,邱言得了解元的消息,早就在劍南道流傳開來了,作為他的家鄉,青昌縣甚至還慶祝了一番,鄰裏街坊都知曉了這個消息,都道邱言是文曲星下凡。


    “張叔,這陣子麻煩你了。”


    與那人說了幾句,邱言就回到書房,整理了書架上的書籍,接著來到屋中角落,將一塊磚頭移開,從裏麵拿出了一顆通紅珠子。


    這顆珠子,通體晶瑩,內裏光影流轉,看似平常,但被邱言握在手裏,用指甲微微劃動,立刻傳出澎湃的氣血波動,引得他渾身血氣翻騰,頭上騰騰的冒出白煙!


    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的觀察了幾眼,又用感知,甚至魂兒半出竅,去試著捕捉珠中氣息,過了好久,邱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這顆血珠已被神力徹底煉化、凝聚,裏麵的氣息全部內斂,不會透露出來,帶在身上不用擔心會召來不必要的麻煩。”


    話落,他從懷中拿出一枚玉佩。


    這枚玉佩材質普通,是邱言在遠寧府買的,佩上有孔,稍微用力,就將那顆紅珠子“啪”的一聲,鑲在上麵。


    頓時,玉佩泛紅。晶瑩剔透,被邱言懸在腰間。


    這一顆看似普通的紅珠子,可不簡單,來曆不凡,乃是那妖王施間慧魂飛魄散時,被諸多冤念拉扯、撕咬,最後凝結而成!等於是一顆鑄丹境大妖的妖丹!


    先前被神靈本尊帶走,日夜煉化,隨後差妖送到書房,隱藏起來。留給分身。


    施間慧此妖的虛實,邱言在與其交手之後,也已經猜出了大概。


    這個妖王當初修行,凝了妖丹,甚至練出真元,但很可能受了重創,境界跌落,勉強保存了部分真元,然後便去轉世。可又將前世妖身留了下來。


    轉世後,受胎中迷影響,人身和妖身有了隔閡,所以她就將妖丹、真元渡給了人身。緩緩蘊養,想要有朝一日盡複舊觀。


    “我與妖王交手時,她表現出的是鑄丹二層,虛丹的修為。卻可運用真元,想來是前世遺留,如今真元與妖丹被練成一珠。又被神力凝練、轉化,帶在身上,好處無窮,能加快武道修行!我眼下正需要提升武道,讓文武平衡,好建立道心拳意……”


    想著想著,邱言坐了下來。


    “我在劍南道待不了多久了,要提升名望,加速神道晉升,單靠一道遠遠不夠,在劍南道名聲再響,傳出去也往往不被人承認,事倍功半,終究是要走出去,接觸到士林上層圈子,嗯,今日不如整理一下思路……”


    想到這裏,他在桌上鋪開紙,研磨拿筆,沉吟了一下,抬手在紙上寫下了兩個字――


    性、命。


    “性”字飄渺、靈動、多變,一如念頭。


    “命”字沉凝、飽滿、方正,好似骨血。


    又想了一會兒,邱言再次落筆,寫下兩字。


    在“性”的下麵又寫了個“文”,頓時文思湧動;


    在“命”的下麵則寫了個“武”,登時氣血充盈。


    文武隱隱相合,但卻還有隔閡,似在邏輯上並未統一。


    邱言搖搖頭,閉上眼睛,凝神細思,心底記憶流轉,前世和今生的記憶如潮水般呼嘯,隨後一點靈光從中飛出!


    他猛地睜開眼睛,筆尖一動,又寫下兩個字!


    “文”下為“知”,流露出一股探究、了解、領悟的意境;


    “武”下為“行”,散發出一股實踐、嚐試、把握的意境!


    轟!


    知行二字一成,邱言的感知轟然一震,那通透全身的勁力竟是向內滲透,心內通明,感知飄動而升,宛如魂兒出竅!


    額頭上,一道細細紋路漸漸浮現!


    “嗯?”院外,響起兩聲驚咦!


    ………………


    與此同時,劍南道西北大城,興元府,泉佑書院。


    趙秉承和另外一名老者,端坐室中,看著麵前的幾幅字,默然不語。


    過了幾息時間,趙秉承歎息一聲,滿臉苦澀的道:“事到如今,隻能先用這些外來之文了。”


    另外一人也歎了口氣,無奈的道:“誰曾想到,咱們泉佑書院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門下弟子,竟寫不出一篇能供奉給聖賢堂的文章。”


    趙秉承搖頭苦笑:“我這次外遊,以聖賢手稿為引,收羅了這幾篇經文、詩賦,就是為了防止此事發生,事不宜遲,期限將至,這便過去吧,若還不行,隻能求助其他書院了。”


    “若真個求助,泉佑的名聲就全毀了,現在正是爭奪儒家正統的關鍵時刻,此事一出,萬事休矣!”


    兩人說著,將幾篇文章整理、拿起,向外走去。


    在這幾篇文裏,赫然有邱言當初在武信城寫下的那首《憫農》!(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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