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氣運的跌落,種種因素開始朝著不利於呂良的方向運轉.


    那被呂良所掌控的無盡威勢,本就牽扯了他的全部心神和力量,是透支之舉,沒能一舉拿下邱言,反而被拖入消耗,消耗巨大,其血肉身更被陰風所毀,就算能以觀想複原,但恢複的速度,卻比不上腐骨蝕皮的速度。


    剛才那些變化,看似繁雜,其實時間不長,短短時間,呂良的身軀就隻剩下薄薄一層白骨,眼看也要消融。


    他身上的血肉白骨,可不是憑空生成,每一塊血肉,每一根骨骼,都是神力轉化過來的,每損失一點,都等於是在消耗神力和香火心念的根基。


    終於,在氣運書頁的作用下,所有的不利因素都聚集在了一起。


    陰風、血肉腐蝕、神力消耗、冥魂的恐懼、信民願念的枯竭,以及道術和武道意誌所構成的洪流,越發不穩,已經很難繼續掌控。


    這些因素,乍看之下,隻是一時運道,但細細思索,會發現都與邱言作為有關,沒有之前的布局,就算有氣運之書轉運,也不可能立竿見影。


    終於,一聲狂吼之後,呂良的血肉之軀顯露出徹底潰散的跡象,他心中那根弦,繃緊到了極點!他歎息一聲,將神念、神力收攏回來,身軀一轉,重新泛光,再次化身神軀。


    嘩!


    如此一來,那無盡威勢立刻潰散,道術、武道意誌不複存在,化為狂風四散開去,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


    微微頓筆,邱言的血肉身停下了動作。


    在他麵前,桌上的畫作接近完成,粗略一看,整幅畫渾然一體。篝火、部落民作為主體,與自然、野獸拚鬥,略顯層次,那種不屈不撓的意境噴薄而出。


    這股意境,早在出現之始,就將周圍的壓抑氣氛一掃而空,連帶著屋外諸多書生也舒了口氣,心裏生出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不少人的心境甚至因為大起大落,而有了蛻變的跡象。


    “剛才周圍似乎有某種意境。變幻莫測!”


    “一起一落,一緊一舒,張弛有道,讓我心裏生出一點感悟。”


    “不錯,我當年曾聽過大儒講學,經曆過類似景象,那位大儒遠道而來,人還沒到,浩然之氣就先過來。改變人心,能啟迪心靈。”


    “你說的,是將學問學到了骨子裏的大儒,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符合人道秩序,才能有那等能耐,可這裏深處密林,哪裏來的大儒?”


    “如此說來。剛才那番變化是從哪裏來的?我們既然都感受到了,那就不可能是幻覺,難道說……”


    隨著這股不去意境的擴散。屋外、院外的書生們,也從壓抑的心情中解脫出來,回想種種,感慨萬千,不禁議論起來,但說著說著,他們的視線,又不約而同的落到了邱言所在的那間屋子裏。


    就連過來取畫的幾人也不例外,他們之前幾日也曾過來,多少都有類似感受,但都不如今日強烈。


    “聽說邱言書法造詣極高,下筆就有神韻,如今看來,他的畫技也是一日高過一日,今日更是極起前所未有的氣勢,雖比不上我等的老師、院主,但已然比院中風雲人物強上不少。”


    這寫取畫人,縱然不是書院中的頂尖人物,但見識不少,比尋常書生要見多識廣,本身也多是好學之輩,善於抓住機會學習,自然能從這些意境中,得出不少結論。


    他們的話,被不遠處的陳才、蘇偃聽到了兩者麵色各異,但看向屋舍的目光裏,都多了一些情緒。


    不過,屋中的邱言,卻沒有受到外麵話語議論的影響,一切如故,按部就班。


    “風雨之後,才見天日,上古之景如此,今日的事也是一般無二,一旦頂過風雨,多少能看到前路,呂良的這一招無盡道術、意誌,單論神通,很有可能超出了三品範疇,他既然是轉世之神,當有底蘊,這個施展神通,透支了自身,受此挫折,難免虛弱,而且底牌已經不多了,眼下需要防備的,其實還是那座陰陽塔……”


    窗外微風吹來,落在臉上,帶來陣陣清涼。


    邱言心中念轉,分析戰局.


    自古對戰,越級挑戰並不少見,但多是低等階的人,發揮出遠超自身的力量,去和更高境界的強者交戰,可如呂良這樣,發揮出遠超現階段的力量,卻去和同等級的對手拚鬥,並不常見。


    更離奇的是,他並未因此獲勝。


    衣袖一甩,邱言手中筆輕點、勾勒,把畫作的邊角之處微微處理――這已經是掃尾工作,與此同時,他亦開口喚人,讓戴國將名章拿來。


    一切有條不紊。


    農田如陣,將這片屋舍農田與外隔絕,借書生之情、之念,積蓄了蓬勃大勢,蠢蠢欲動,隻缺一點引子。


    林中,黃彥的臉上陰晴不定,在他懷中,那塊藏有聖賢精神的玉牌不住震動!


    “對這邱言,我可能看走眼了!”


    ………………


    “對這個抿元,我真的看走眼了!”


    冥土法域,呂良麵色陰沉,身上氣息起伏不定,氣勢更是一落千丈,不要說和駕馭道術、意誌時相比,連開始時的威勢都達不到了。


    由此可見,那無盡威勢,消耗了他多少力量。


    地上一片狼藉,處處龜裂,卻三道身影並立。


    那是邱言的神靈身、心魔身和挾著血肉身文思、意境的心猿。


    三身三目,同時看著天上呂良。


    “不愧是一道城隍,果然非同凡響,為表達對神位的敬意,當以驚天神通,送你一程!”


    邱言話落,三身皆動!


    三道身影,一個本源,在這一刻重疊在一起!


    心魔身與神軀雙腳相連,延伸出去,化為影子!


    巨猿跳動,挾著文思和萬民精神,撞在神靈身上,灌注其中,凝聚符篆周圍,化為一顆金光閃閃的心髒!


    膨脹!


    神軀陡然膨脹,神力急速凝結,其渾身上下的微觀層麵正生出變化,肌肉纖維慢慢浮現,骨髓骨質翻滾出來,血肉和骨骼結合在一起,向全身蔓延。


    劈啪!


    骨肉深處生出一點閃電,來到在體表跳動,越來越多,一道一道,好像靈巧的蛇兒,不住流竄,每轉一圈,形體便粗大一圈,內裏積蓄了複雜繁多的力量!


    這股力量裏有著神力,有著香火心念,蘊含信民心願,也有心猿的雜念,有心魔的魔念,有書生的癡念,有對上古的執著,亦有感悟人道的滄桑,隱約還能感受聖賢精神的跳動!


    邱言的心神,隨著一道道閃電,越發恍惚,記憶翻滾,今生景象,三身記憶,匯聚在一起,跨越了時間和空間,回到了那個鋼鐵和水泥構成的森林。


    他的目光好像能看透這片森林的表麵,直達深處。


    前世今生,神仙凡人,雜念魔性。


    在這一刻,以他的身軀為載體,聚合、靠攏,隨著一道道閃電流轉開來,最後聚集到了一雙手上。


    啪!啪!


    雙手破碎,邱言的神軀,此時竟是自發的轉化成了血肉之軀,這雙血肉之手,白皙、稚嫩,未經打磨和錘煉,怎麽可能承受得住閃電肆虐?


    登時便破碎成血花。


    隨著血肉崩解,皮膚和骨骼退去,閃爍著光芒的閃電凝聚成雙手形狀,好像替代了雙手。


    天上,氣息大衰的呂良緩個勁來,看著邱言異狀,臉色連變,一句話都不多收,直接就是抬手一指!


    轟隆!


    大地震動,陰陽塔拔地而起!


    聚集塔中的一尊尊神靈,立刻慌慌張張的離開,他們已然意識到,接下來的戰局,已經沒有他們容身的空間了。


    “呂良果然動用了陰陽塔,同為三品,呂良要一口氣將我鎮壓,自然要施展越階神通,先前的道術、意誌洪流,出乎意料,但已經式微,眼下以陰陽塔這個外物對敵,才算是回歸正軌。”


    陰陽塔逼近,邱言反而越發平靜,心如止水。


    “我對陰陽塔亦有了解,當初接觸,曾在四層七門參悟,這呂良縱是三品,但要驅動這等龐然大物,憑借自身之力,是絕對做不到的,他經過剛才的一番拚鬥,現在極度衰弱,借助外力乃是首選,但其掌控力絕對不高……”


    就在邱言轉念之時,陰陽塔已經到了呂良身後,就見後者冷笑一聲:“我知你算計什麽,你曾潛入此塔,徘徊許久,定是在塔中留了什麽後手,但我勸你,不要妄想能借此偷襲!”


    話落,神力一動,他身後的塔身震蕩起來,玄奧之力從塔尖兒落下,繞塔一轉,其中的種種雜質就被排斥出來!


    說是雜質,其實包羅萬象,其中就包括了邱言的一點神力。


    除此之外,以通判神為首的眾神,也是各自色變,顯然也曾在塔中藏了些隱蔽,被一並排斥出來了。


    緊跟著,陰陽塔通體震顫,爆發出渾然威勢,周遭諸多神靈身軀一震,體內的虛擬符篆竟是飛了出去,這一下突如其來,他們連飛行懸空都難以維持,一個個跌落冥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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