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怎可能舞弊?”


    徐苒的聲音,對局勢沒有半點影響,但文枝楨在看到她後,眼中卻是重新有了神采。


    剛才的驟然變化,令他措手不及,竟然有人說他舞弊,更引得很多考生轉而質疑,雖然有人維護,但壓力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


    四麵八方都在說話,話中之言與他有關,卻是在汙蔑,令他的名譽受損,一句一句,煞有介事,好像毒蛇噬心,他能夠清楚感到,好不容易累積出來的人望、名聲,正漸漸崩塌。


    不僅如此,在崩塌背後,也非平地,而是深淵。


    那聲音湧來,腦袋一懵,愣在當場,感到發生的事情,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直到兩人走來拿他,才回過神來,便要說服二人,隻是對方意誌堅定,不受蠱惑,這下子,讓文枝楨有些擔憂和驚恐,他雖不知整個舞弊事件的過程和背景,但念頭一轉,就知道是有人要用自己頂缸。


    名氣大、背景薄、在京城沒有實在的根基,最重要的是,文枝楨知道自己那份考卷的潛藏問題,那是他費盡心機,提前研究了幾位可能成為考官之人的心思,精心構築出來的。


    不得不說,文枝楨確實聰明絕頂,他人在江南,對朝廷風向卻時時注意,發過去的邸報,都會想辦法看上一眼。


    這朝中諸人的特點、性子、主張,慢慢被他掌握在手,這次會試。不僅猜出了誰人有出任主考的可能,甚至連可能的題目都估算了一些。可謂八九不離十。


    提前準備,臨場揮毫潑墨,可謂快意,卻也留下隱患,容易被人利用。


    “該不會有人見了我的考卷。這才想要陷害吧?我難道得罪了什麽人?”


    轉著念頭,文枝楨額上汗水流淌,他試著掙紮一下,無法動彈分毫,被那兩人拖著、提著,朝兵卒走去,兩人勁力用得巧妙,捏住肩膀。聯動筋骨,令他腿腳難動。


    “不行!若被帶走,就算沒有的事,都有可能被冠以莫須有之名,那樣我的名聲就全毀了!必須要阻止他們!必須!必須……”


    奮力思索對策,眼睛左右轉動,文枝楨將周圍景象盡收眼底,他看到了諸考生投過來的目光。裏麵夾雜著懷疑、惶恐和幸災樂禍。


    正有官員與考生交談,說出來的話,讓文枝楨一驚――


    “諸位的考卷內容。會盡快公之於眾,到時看了卷子,是非曲直自知!”


    “不行!等考卷公布,情況會對我越來越不利!”文枝楨汗透衣衫,餘光掃過與人爭論的徐苒,計上心頭。


    “徐苒!她乃是宰執孫女。這個身份可以好好利用!讓她為我舍棄一切,這樣才有脫困的希望!該怎麽利用?用什麽話去打動她?不,我根本不需要打動她,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很容易拿捏,可惜我還未破她的身子,不然輕易就能將徐進拉下水,但現在還不算晚……嗯?”


    正當文枝楨思考對策時,龐倩茹驟然走到徐苒邊上,一個手刀打在徐苒脖上,後者應手便倒,被龐倩茹抱住。


    “徐小妞,眼下可不能任性,不然要拖累你徐家!”


    “這……”見到這一幕,文枝楨瞪大了眼睛,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短時間內思考出來的對策全成了無用功!


    “龐倩茹為何要這麽做?”看著龐倩茹,文枝楨心中淩亂。


    這時,龐倩茹轉頭朝他甜甜一笑,讓文枝楨從頭涼到腳。


    “這……這龐倩茹對我也有意的,縱然參雜利用之情,但以我的樣貌、才學,讓她傾心應該沒有問題,為何她會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


    忽然,文枝楨閃過一個念頭,猛地轉頭,朝榜單所在看了過去,視線落在榜下的邱言身上。


    “莫非,是有人出手幹涉?想要橫刀奪愛?讓龐倩茹意識到了其他選擇,甚至幹脆就慫恿龐倩茹,玩弄其心,她才會做出這種事情?”


    唰!唰!


    邱言的目光迎了上來,落在文枝楨臉上,令後者的皮膚有點刺痛,但文枝楨心中混亂,根本沒有心思思考原因。


    “怎麽辦?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


    文枝楨在心中向自己問道,在徐苒昏過去之後,他本來的打算就要全盤推倒了,卻又沒有新的辦法。


    “隻有意識活躍的人,才能被言語影響,想達成目的,要利用地位和背景足夠的人,徐苒昏迷,目標就隻能是龐倩茹了,不,等一等,也許我還可以試著借勢,借諸考生的勢……”


    想著想著,他被帶著穿過考生群落,那一道道目光落在文枝楨身上,令他有種羞辱、恥辱之感,煽動性的話語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從那一雙雙眼睛裏,讀出了敬而遠之的情緒。


    “關鍵時刻,這群人注重的還是自己,想要明哲保身,不願替我火中取栗!可惡!太自私了!這些人……”


    感受著沿途之人的情緒變化,文枝楨的埋怨越發激蕩,怒火、憤恨、冤屈、不甘以及自傲,在這一刻交織出來,沉浸心底的一篇文章慢慢浮現,在文章表麵,還有淡淡煙霧。


    這是將要誕生心魔的征兆。


    不過,自那日龐家別院的晚宴後,本就有道外魔盤踞其心,這第二道心魔漸漸清晰,其人心中景象越發混亂,連那篇文章都難以定下,連帶著心智亦有了紊亂跡象。


    不過,文枝楨到底不是尋常人物,還能勉強維持一點心念轉動,甚至開始打起邱言的主意了。


    “若不發動落榜考生,不妨就以榜上人為目標,那邱言低調行事。或許還能借為借口,不。剛才他文引異象,地位已經不能動搖了,這可如何是好?還有什麽人能利用?我還能借何人之勢?該怎麽辦?”


    混亂思緒,直接反應在臉上,令文枝楨麵色連連變化。眼神亦不住閃爍,嘴唇扇動,仿佛正要開口說話,但在不斷生出對策,又不斷的否決中,一直到被人帶走,他都沒有真個開口吐出半個字來。


    看著文枝楨的背影消失在遠方,餘下考生麵麵相覷。怒氣一瞬間空了下來,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


    “文枝楨麵色難看的很,該不會真的……”


    “他剛才環視周圍,眼神頗為陰森,不知在想些什麽,被他看到的時候,我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他被人拿住,居然都不開口辯解。到底打著什麽主意?”


    “文公子肯定是被冤枉的!正因為被人以莫須有之名陷害,驚訝過甚,麵色才難看。才沒來及辯駁。”


    “是不是冤枉的,隻要看了他的考卷就知,朝廷既然要公開考卷,我等不妨先等一等,這次會試不同以往,涉及新法。一般人難以把握,如果事先沒有準備,根本無法對題。”


    “看事不要片麵,要通觀全局,若真有舞弊,牽扯太廣,連主考都可能會有牽扯……”


    “這倒也未必,朝堂之事,往往文不對題,講究一個旁敲側擊,結果比真相重要。”


    “會元邱言的考卷引動異象,上天承認其為榜首,定然點題,而且不會舞弊。”


    “不錯,等考卷公布,要好生學習、印證。”


    “方才異象,仿佛述說了些東西,讓我深有感觸,或許是邱會元的心得……”


    ……


    議論聲中,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隨之消散,這樣的大規模事件,涉及儒生,朝廷沒有大肆抓人,但不少人對文枝楨被抓,還是心情複雜,畢竟是會試第三名,另一方麵,對邱言的感官又有了明顯變化。


    經曆了異象,邱言已然震懾當場,接著又釋放心得感知,在眾人心田種下一顆種子,影響感官,是以他們對邱言,沒有不服氣的念頭,更無人再將之當做踏腳板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敬畏和佩服。


    “人心,民意,往往因一件小事就改變,前一刻還是萬眾矚目,下一刻就跌落穀底,名聲、人望,鑄就了一個個他人眼中的非凡之人,但這些人,很多都如這文枝楨一般,剝去表麵,內裏也隻是人念轉動,豈有半點超凡之處?”


    被眾人所注視,邱言卻有些意興闌珊,但表麵上還是正常與人交談,同時聯係散發出去的感悟,感應在場眾人的念頭。


    另一方麵,那從神池傳來的一點藥力,則擴張全身,補充體能消耗,令有些幹涸的氣血充盈起來。


    但大補傷身,需循序漸進。


    實際上,神軀所化血肉,亦能補充氣血,但其中存有民願雜念,對血肉身來說都是雜質,影響日後晉升,所以要丟棄。


    “至少在神靈身做好準備前,血肉身的命修不能參雜多少雜質……”


    補充體力隻是第一步,在接下來的兩天裏,邱言運用藥力,把這些日子以來,被魂兒吞去而虧空的氣血,重新打熬、補充。


    藥羹畢竟是凡物,即便能補,也要留下後患,更何況如今龍氣中斷,性命越發失衡,正是趁勢調解魂魄的時候。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殿試的這一天。


    邱言一早做好了準備,這將是他第一次直麵天子,近距離的接觸王朝氣運!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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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由於朋友結婚,所以都是定時,感謝名單沒有及時更新,還請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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