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紙紮人


    據施大爺說。


    五天前,他們這村裏有人去封山砍竹子。


    到了竹林的時候,那人挑選了一些比較粗壯的砍。


    砍之前,他都沒有發現任何怪異的。


    但等砍完了後,剛要走的時候,那人突然聽到頭頂有嘩啦啦的聲響。


    人嘛,忽然間聽到奇怪的聲音,都會很好奇地看一眼。


    一看,那人當時就嚇得癱軟在地上了——在他頭頂上方五六米高的地方,有一個身穿白色衣袍的女人,居然吊死在那裏了。


    那個女人,披頭散發的,臉色發白,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人。


    那個人嚇得大叫了出來,然後哆嗦了好半天,才爬起來,撒腿往山下跑。


    跑回家,家裏人當然要問他。


    你不是上山去砍竹子了嗎?咋空著手就下山來了?而且,還這麽急急忙忙的,又大喊大叫的,是出啥事了嗎?


    那人把事情一說,家裏人頓時就嚇壞了。


    後來,這事就傳開了,全村都知道。


    一時間,村裏都鬧得沸沸揚揚。


    聽完了這個,我沒有太擔心,跟施大爺說:“這個沒啥事。”


    “你這小夥子,真會說大話。這還叫沒啥事?那好,我把這件事情的後半段,說出來,看你怕不怕。”


    施大爺繼續說。


    村裏人都知道竹林裏鬧鬼之後,大多數人就不敢去砍竹子了,都怕遇到同樣邪門的事情。


    但是,偏偏就有自稱膽子大,不怕邪。


    過了三天,也就是在前天。


    這土地坎村有一個男的,據說村裏要是有人去世,他都會給人抬棺啥的。而且,如果山上的墳有被挖了的,他甚至都敢鑽到墳裏,鑽到棺材裏,去撿骨頭。


    膽子很大啊。


    這個人就不信邪,非要去試試。當然,主要是,他們家也需要砍竹子,用來編籮筐。


    他家裏人是非常反對的。


    但是,這個人的脾氣很強,而且還好麵子。


    在他看來,現在這麽多人都看著呢。如果自己這個時候打起退堂鼓來,豈不是被村裏人瞧不起?


    這不行。


    村裏人聽說他要去那個竹林,有不少人就守在山腳下,看他能不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左等右等。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樣子。


    啊!


    山上突然傳來叫聲。而且,聽起來就很恐怖。


    守在山腳下的不少人,都嚇著了。甚至有人,幹脆調頭就走了,生怕自己也惹著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這時候,那男人的家裏人急了,連忙懇求那些沒走的人,大家一起上山去,救人。


    眾人想了一下,然後就組隊一起上山去了。


    到了竹林。


    眾人四下尋找,然後就看到了極為血腥的一幕——那個男人,躺在一片削尖了竹子上,整個胸腹部,全部被削尖的竹子,刺穿了。甚至,還有一根竹子,從後腦勺穿進去,從嘴裏穿出來。


    鮮血流了一地。


    慘!


    當時就有兩個男的被嚇暈過去。還有幾個,更是調頭就跑了。


    剩下的幾個,也嚇得渾身直發抖,臉色發白,跟打擺子差不多。


    還好有一兩個冷靜點的,連忙叫那些發抖的,冷靜點。之後,他們才戰戰兢兢地,去把那個男人的屍體弄出來,然後急急忙忙抬下山去了。


    說完這個事情後,施大爺一口酒喝下去,然後看著我:“小夥子,這下知道怕了吧?”


    曹汐已經嚇得縮成一團了,還往我這邊靠。


    說實話,確實是挺嚇人的。


    不過,我哪兒能當麵承認害怕啊?這麵子也過不去。


    再說了,我也遇到過很多邪門,血腥的事情。


    所以,我的臉色很平靜,說:“還將就吧。”


    施大爺嗬嗬一笑,估計是以為我在裝呢。


    我也沒有解釋,沒必要。


    接著,他看向了沈侯爺,說:“沈老鍋,我說的都是真的。當時的場麵你是沒有看到,太嚇人了。那些人回來後,都說自己天天晚上做噩夢。還有的人,現在都還沒有回過神來呢。你要是跟他說話,問他啥子,他都反應不過來。”


    施大爺這是怕沈侯爺上山也出事。


    這是關心。


    沈侯爺淡然一笑,說:“這麽多年,我也遇到過不少怪事。這個,還嚇不到我。”


    施大爺滿臉著急,張嘴又要說話。


    沈侯爺抬手打斷了他,然後繼續說:“我曉得你是怕我出事,怕我有個啥子意外。但是,我是必須要上山去的。哪怕這次要死在山上,我也無所謂。所以,你不要勸我了。”


    施大爺歎了口氣。


    他肯定也看得出來,沒辦法勸動沈侯爺。所以,也就沒有再多說啥了。


    在施大爺休息了一個晚上,養精蓄銳。


    等到第二天早上,我們三個人便出發,準備上山。


    走之前,我還特意買了三把鋒利的柴刀。


    加上刀柄,這柴刀得有七八十公分長。握在手裏,很有安全感。


    除了柴刀之外,我們也準備了另外一些東西。


    走之前,施大爺一家來給我們送行。


    到了山腳下,他都又勸了沈侯爺一句。


    但是,事已至此,沈侯爺是不可能回頭的。


    所以,施大爺也很無奈,隻得說,他會在山腳下等著我們。


    告別了他們,我們三個人就順著山路往上走。


    本來天氣都還挺不錯的,有太陽。


    可往山上走了不到十分鍾,天上就下起了毛毛雨。


    我們連忙把傘拿了出來。


    沒多久,山路就變得濕滑起來,路邊的野草,也是掛滿了露珠,空氣很濕潤,水汽撲麵而來,比任何保濕霜都有用。


    但下雨之後,山上就起霧了。而且,還變得冷颼颼的。


    我忍不住緊了緊衣服,還好穿了件外套,不然非得冷成狗不可。


    又走了沒一會兒,沈侯爺停了下來,說:“當初,天星就是在這裏消失的。”


    我連忙停下,看了看四周。


    這裏是一個岔路口。


    正前方的這條路,應該是大路,路比較寬,蜿蜒曲折,往山上走。左手邊還有一條路,要窄一些,兩邊都是野草,齊膝高。


    順著這條路看過去,那邊隱約有山林,不知道通到哪兒去。


    我一回頭,馬上看到了沈侯爺。


    他正盯著我看呢。


    我立刻明白過來,他是在等我的回答,看我有沒有啥意見。


    我剛要說話。


    這時候,嶽天麟突然搶先說了一句:“那是什麽?”


    我連忙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在我們左前方大概七八米開外的草叢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藏在裏麵,隻露出很少的一部分。


    乍一看,你還真看不出來。


    這時,嶽天麟往前走去,然後從草叢裏,拿出來一個東西——一個尺許高的紙紮人。


    這個紙紮的人,看上去是一個小女孩兒。


    它的頭發是黑色的,臉是慘白色的,身上是綠色的襖子和紅色的棉褲,這身裝扮,很有幾十年前的風格。


    它剛才露出來的,就是頭頂的黑色,所以不太容易看得出來。


    嶽天麟拿著那個紙紮人小女孩走了過來。


    “這是啥東西?”曹汐馬上看著我。


    我仔細看了看那個紙紮人小女孩。


    看了半天,我也沒有看出什麽怪異的情況來,而且,因為天上下著毛毛雨,那紙紮人的表麵都濕透了。


    被嶽天麟一抓,都破了。


    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紙紮人啊。


    我剛想這麽說。


    可話到嘴邊,正要說出來呢,我忽然看到,前麵十米開外的山路上,有一些東西,有紅有綠的,還有黃的。


    我急忙往前走去,然後看到,地上的那些東西,都是紙張。


    紅的綠的,跟人民幣差不多。但實際上,上麵印的是玉皇大帝,而且麵額還是二十億,八百萬這種。


    至於那黃的,就是很普通的燒紙。


    這些冥幣和燒紙,撒了一地,順著山路向上綿延。


    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


    而在山路兩邊的草叢裏,或者石頭上,或者樹枝上,也都能看到紙紮人。


    或藏在草叢裏,隻露出一個腦袋來。或躺在石頭上,被雨淋濕。或趴在路邊,或掛在樹枝上,隨風搖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不一樣。


    但我卻忍不住後背發冷,汗毛都豎了起來。


    “咋這麽多紙錢和紙人?”曹汐好奇地問。


    “會不會是前天那個被削尖的竹子,紮死的人。他的家裏人給他發喪,在路上撒的?”我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沈侯爺馬上就否定了,說:“這不會。雖然這邊的喪葬習俗裏,會燒冥幣。但是,絕對不會到處撒燒紙。而且,這邊也不流行燒紙紮人。最多就是燒一些紙房子,紙車子啥的。”


    說著,沈侯爺又摸了一下嶽天麟手裏那個紙紮人小女孩,說:“這觸感真實,好像就是普通的紙紮人。”


    “我也這麽覺得,根本看不出來任何異常。”我連忙說。


    接著,我又問:“是不是我們太緊張了。所以有點,草木皆兵?”


    沈侯爺和嶽天麟都沉默了。


    一下子,空氣都安靜到了極點,讓我有點很不適應。


    過了一會兒,沈侯爺才說:“不管咋樣,大家都小心點。我們繼續走。”


    嶽天麟把那個紙紮人小女孩扔在路邊了。


    我剛才雖然說,我們會不會有點草木皆兵。但實際上,我心裏也是不太放心的。


    所以,走之前,我又刻意地去看了一眼那個紙紮人小女孩。


    它斜靠在野草上,眼睛看著我們這邊,麵無表情。雨水從它的臉上滑過,沒有任何異樣。


    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吧?


    我轉身剛走。


    嗬嗬。


    空氣裏突然傳來很輕的一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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