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瘧疾鬼


    “就是這個原因,所以你就責備甚至可以說,恨了我外婆那麽多年?”我壓著火氣問馬三爺。


    他目光堅定地看著我:“是!”


    我氣得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來回走了幾步,我心裏很窩火。


    回頭看著馬三爺,看著那一張遭人厭的老臉,我實在是憋不住了,直接衝他罵了出來:“老東西,就你這種人,真是活該死了妻兒!”


    “你說啥!?”馬三爺騰地站了起來,眼睛瞪著我,樣子很凶惡。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這麽凶惡的表情。


    可是,我根本不怕他。


    我走到了他的麵前,跟他目光對視:“我說你,活該死了妻兒!”


    “日!”馬三爺掄起拳頭就朝我打了過來。


    我躲開了,然後抓住了他的手腕,繼續對他說:“你的妻兒不幸慘死,這個誰都難過傷心,誰也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當初於紅秀出了事,你手忙腳亂,不知所措。聽到外婆說,如果放任不管,於紅秀的最終結局還是死。所以,你懇求外婆出手幫忙。你是什麽心理?肯定是死馬當活馬醫吧。”


    “就算你不是這樣想的。那你請人幫忙,人家好心好意幫了你。不管事情成不成,你總歸都該感謝一句吧?畢竟人家是幫了你的。你要是不感謝也就算了,居然還跑去責怪別人?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太沒皮沒臉了嗎?”


    本來我以為,馬三爺聽到我這番話,會有點悔悟的。


    可誰能想到,等我說完,他更火大了,一把將我的手給推開,帶著強烈的憤怒情緒,反問說:“讓我感謝她?哼,是你的腦子有問題吧?”


    我楞了一下。


    馬三爺繼續說:“我的老婆孩子都死了,我還要感謝四姑?本來可以多活一段時間的,結果當晚就死了。是要我感謝她讓我的老婆孩子早死嗎?”


    說著,他突然哼了一聲,冷笑了一聲:“那有一天,我不小心把四姑給弄死了。你是不是也要感謝我,讓四姑早死早投胎啊?”


    “馬老三!”我一下子吼了出來。“你他麽的要是剛傷害我外婆一根頭發,老子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我本來不想暴怒的。


    可這馬三爺也實在是欺人太甚了,居然這麽詛咒我外婆。而且,我也想起了,之前他故意捅傷外婆的事情。


    在他心裏,其實是想讓外婆死的。


    這個老王八蛋!


    被我罵了一句之後,馬三爺也不生氣,而是冷哼了一聲:“你不會放過我?”


    說著,他馬上坐了下來,繼續說:“我要是出了啥事,你爸媽的下落,可就沒人知道了。”


    我立刻感覺脖子被人給掐住了,氣勢瞬間就沒了,然後馬上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


    這個老王八蛋,就是想以此來要挾我。


    “我不信外婆不知道我爸媽的下落。”


    “哼,她要是知道的話,早就去救他們了。”馬三爺的神情很悠然自得,好像非常有把握似的。


    這讓我的心裏更沒底了。


    難道真如他所說,外婆其實是不知道我爸媽的下落的?


    看著馬三爺滿臉自信的樣子,我心裏其實是很窩火的。


    可事到如今,我根本奈何他不得,而且也不敢拿他怎麽樣。


    先不說我爸媽的下落,還需要他來告訴我。就是袁姐母子倆的安危,也掌握在周天河的手中。


    他跟周天河蛇鼠一窩,一起來要挾我。


    我根本無力反抗,隻能被迫接受他們的條件。


    不過,我也不想就這麽屈服。


    想了一下,我立刻就跟馬三爺說:“我可以幫你找到長生樹,也可以想辦法幫你找到長生果。但是,你得把我爸媽的消息,全都告訴我。”


    “你這是跟我談條件?”


    “是!”


    “那你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嗎?”馬三爺笑著問。


    這個老家夥,還真是夠機智的。


    他嗬嗬笑了笑:“長生樹跟長生果,你必須給我找到。否則,我不會讓你見到活著的袁媛。當然,你也可以等她死了後,再用長生果複活她,就跟救活曹汐一樣。”


    “但是,在袁媛死之前,我可不敢保證,周天河那些人,會那麽痛痛快快地讓她死。而且,還有她兒子,她那兒子長得挺可愛的啊。”


    “馬三爺,你……”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罵他了。


    這個老東西,我以前怎麽沒有看出來,他是這麽的歹毒呢?


    “不過,我這個人還是很大方的。既然我今天用你爸媽的事情把你叫來,還是會大發慈悲地跟你說一部分。”


    我心裏突然激動了一下,還很有期待感。


    我真的是太想知道他們的下落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馬三爺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慢慢喝。


    就這麽一件事情,他愣是耽擱了一分鍾之久,把我搞得心裏很焦躁。


    等他把杯子放下了之後,才對我說:“你爸,叫徐有為,你媽,叫何曉雲。他們倆,說起來還真是有些緣分……”


    據馬三爺說,我媽從小跟著外婆長大,很聽話,也很乖順。


    她長大之後,出落的亭亭玉立,跟外婆年輕一樣漂亮。


    那年,我媽十八歲,村裏就有人張羅著,要給她介紹對象。


    別說那個年代了,就是現在的一些農村。


    十八九歲,隻要是沒有讀書的,就會有人主動來給你介紹對象。還有的,明明沒有達到法定年齡,但仍然是舉辦婚禮,然後等過幾年,才領證。


    可外婆不同意,婉言謝絕了那些人的好意。


    這樣一來,就難免有人嚼舌頭根了。


    因為我母親的出現,就是一個謎,沒人知道是外婆跟誰生的。


    所以,私下裏,就有人說我母親是野種,是外婆在外麵跟野男人亂來,所以才生下的。


    說得很難聽。


    外婆對此很是不高興,就嚴厲警告那些亂說話的,別再胡說八道。否則,後果自負!


    有的人覺得這樣做是不對的,所以覺得很不好意思,就收斂了。


    但也有的,臉皮厚,沒皮沒臉的,就繼續說。


    外婆一怒之下,將兩個說的最厲害的人,給整了一頓。


    那兩個人被整怕了,就不敢亂說話了。可這樣一來,村裏其他人,就有些害怕外婆了,不敢接近她。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爸徐有為出現了。


    他是一個知青,讀書人。


    那個年代,流行知青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我爸就剛好到了我們村。


    那個時候,我爸還是挺勤快的,經常幫人幹活。當然,也幫外婆幹過活兒。


    外婆一心想平平靜靜地生活下來,做個普通人,所以農活也是會做的。


    那次插秧,外婆、我媽,還有我爸,他們三個插一塊田。


    因為之前外婆整人,所以村裏沒人願意幫她。而馬三爺,也因為跟外婆徹底鬧翻了,離開村子,出去闖蕩了,也不在。


    這些事情,都是他後來調查得知的。


    我爸見到我媽之後,就很喜歡,老是有事沒事就去串門,或者幫忙幹活,而且每次都不知道累。


    外婆多機靈啊,怎麽會看不出來我爸的小心思?


    但是,她也沒有勸阻,任由他跟我媽發展,隨緣吧也算是。


    一來二去,時間長了,我爸媽相互間也產生了感情。


    可那個時候跟現在不一樣。


    喜歡女生,你可以約她吃飯、唱歌,還可以看電影,旅遊。


    那個年代沒有這些,連牽手都不太敢,都很害羞,更別提說什麽甜言蜜語了。大多數時候,都是傻乎乎地看著對方,抿嘴甜甜的笑。


    但彼此的心思,對方都能感受得到。


    有一次,我爸的家裏出事了,要他回去一趟。


    過了差不多三個月的樣子,我爸才回到村裏。而這一次回來,外婆和我媽都發現,我爸的身上有不幹淨的東西。


    外婆沒有多問。


    是我媽關心我爸,所以就問他:“你最近是不是感覺身體不舒服,頭重腳輕,甚至還有拉肚子,做噩夢,睡醒後,身體很沉重,還出虛汗?”


    聽到我媽這麽說,我爸吃了一驚:“你怎麽知道的?你是醫生?”


    “那這麽說,我說的,全都是對的了?”


    “對,是這樣。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去過醫院了,拿了藥,最近在吃,應該很快就會好了。”我爸笑著說。


    他這麽說,是想讓我媽放心。


    可我媽又反問了一句:“那你吃了藥,有效果嗎?”


    “有啊。”


    “真得有?”


    我爸楞了一下,幹笑了兩聲:“其實,沒多大效果。可能是那個醫生沒給我看好吧,改天我再去找別的醫生看看。”


    “不用去了,他們治不好你這病。”


    “為什麽?”


    “你不是得病了,是被不幹淨的東西給纏上了。”我媽直接說了出來。


    “不幹淨的東西?”我爸狐疑了起來,好像沒太聽明白。“你是說,鬼?”


    “對。”


    “我不相信這個的,那些都是封建迷信,騙人的。”我爸笑著說。


    “那也不相信我了?”


    “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等我一會兒。”說著,我媽調頭跑回屋去了。


    過了一會兒,她跑了出來,遞給我爸一個紙包。


    那是一張白紙,折了幾次,裏麵包裹著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我爸好奇地問。


    “今天晚上回去之後,你打一盆井水,把燈關上,點上蠟燭,然後把裏麵的東西,倒在水裏,攪拌攪拌。等個四五分鍾,你再低頭看一下水裏麵,照照自己,看看,能不能看到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到底會有什麽啊?”


    “你看了就知道了。”我媽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沒有說明白。


    我爸回去了,到了晚上,就按照我媽的吩咐照做。


    一看,他頓時嚇了一跳——在他的肩膀上,有一顆小腦袋。


    從那顆小腦袋看上去,像是一個小孩兒,七八歲大。


    這個小孩留著短頭發,皮膚灰白色,連嘴唇都是白的,看著毫無血色,一臉病態。他身上穿著藍中帶綠的衣服,身體趴在我爸的背上,腦袋在我爸的肩膀上露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我爸當時就嚇得摔倒地上,非常恐懼。


    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的背上,居然會趴著這麽一個嚇人的小孩兒?


    摔倒在地上後,他馬上伸手到自己背上去摸,什麽都沒有,空空如也。


    難道自己剛才是看花眼了?


    再去照,那個小孩還在他背上,衝他咧嘴嘿嘿笑呢。


    一看到那個小孩笑,我爸立馬就感覺天暈地旋,身體很不舒服,然後又一次跌倒在地上。


    這次,他的冷汗都下來了,振作一番後,爬了起來,然後急急忙忙往外跑家趕去。


    他要去找我媽,問問這到底是咋回事。


    我媽料到我爸回來,所以就在家裏等著。


    到了晚上差不多十點半的樣子,我爸來了。


    我媽讓他進去,然後跟他說:“現在你相信我了吧?”


    “相信了相信了。”我爸搗蒜似的點頭,嚇得滿腦門子的汗水。“那個小孩就是鬼嗎?到底是什麽鬼啊?有什麽辦法可以把他弄走啊?”


    “那叫瘧疾鬼。平時就喜歡趴在活人的背上。他對誰笑,誰就生病。雖然生病後,不會致命。但長期這麽下去,就是身體再強壯的人,都會吃不消。”


    我媽繼續說:“想趕走他,也不難。但是,你的鼓起膽子來,撐過幾十秒鍾。撐過去了,他就會遠離你,再也不會糾纏你。”


    “你說吧,要怎麽做,我全聽你的。”


    “瘧疾鬼怕鞭炮爆炸時發出的聲音。我已經買了四掛鞭炮,待會兒就在你身邊點燃,在你身邊爆炸。你要撐過去,撐到他離開你為止。”


    啊?


    我爸頓時很為難。


    鞭炮在身邊爆炸,正常人都會怕。更何況,還是四掛鞭炮。


    但一想,既然這是我媽說的,那肯定不會害自己。


    所以,我爸最後還是答應了。


    放鞭炮的時候,我爸嚇得捂著耳朵,閉著眼,全身都在哆嗦,很害怕。堅強地挺過去後,瘧疾鬼被趕跑了,我爸也脫力似的跌坐在地上,逗得我媽哈哈大笑。


    看到我媽笑了,我爸也很高興,就跟著笑了。


    由此,他們倆的關係,更進一步。


    又過了一段時間,差不多一年的樣子。


    我爸跟我媽的關係到了如膠似漆,甜甜蜜蜜的地步,恨不得每一天都看到對方。而我爸也適時提出來,要帶我媽回家。


    我媽欣然同意了,然後就去問外婆的意見。


    外婆沒有意見。


    就這樣,我媽跟我爸回家了。


    見家長的過程非常順利。又過了半年的樣子,我爸跟我媽終於結婚了。幾個月後,我媽懷孕了,這就是我。


    我出生之後,我爸跟我媽,就打算帶著我,回家,去給我爸的家裏人看看。


    而就是這一次,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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