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三日後,李淳風一行人來到了真正的斜陽關。


    後麵的兩天,李淳風完全就不坐在馬車內了,跟著阿滿一行人,練練他那原本就不是十分擅長的騎術,再聊聊天。幾天下來,他已經完全跟這幫人混熟了。


    此刻的他,正騎在一匹玄色的馬上,遙望著不遠處的斜陽關。


    “謔!還不賴,這才像個關隘的樣子。”李淳風笑道。


    阿滿來到他的身後道:“這還是五十年前,本朝太祖皇帝興建的。堅固倒是堅固,但實用性上就差了許多了。”


    李淳風道:“怎麽說?”


    阿滿笑道:“本來,這關隘的作用就是防止外敵入侵,但這斜陽關的外麵便是茫茫的大漠,哪裏會有人來打仗。再加上西域各國對我國的態度本來就不錯。以我來看,這關隘的作用更像是一個巨大的界碑。”


    “界碑也是用處。來,我們進去。”李淳風長笑一聲,打馬向前衝去。


    一行人隨後入城,在這裏,他們進行了最後的一次補給,之後便進入了大漠。


    又過了兩天,李淳風便熬不下去了。


    倒不是因為沙漠裏的條件太過艱苦,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煉,他也算是小有所成。單單這種惡劣的環境倒也難不倒他。關鍵是太沒意思了,每日裏早晨起來便是趕路,接著一路上就是在無盡的黃沙中漫步,然後吃飯、休息。傍晚的時候繼續趕路。


    每日的周而複始讓他感到了萬分的無聊。卻又沒有什麽人可以說說話聊聊天。阿滿雖然算是這群人裏跟他走的比較近的,但他的事情太多。這支隊伍表麵上來說是李淳風的隊伍,但真正做主的,其實是這個漢子。


    每天幾乎所有的人,事無巨細都要來跟他請示。這樣一來,李淳風的確很不好意思去打擾他。


    李驚豔本來是一個很好的對象,李淳風也想借這個機會來好好的了解一下這個師姐。但她每日裏除了練功便是練功。李淳風又不好打斷人家。


    至於那個吳耀輝,李淳風更是想都不想他。也不知道他每日裏都在馬車裏幹什麽。自打上次李淳風說了他之後,還沒有見過這小子呢。雖然有點好奇,但一想到他的樣子,李淳風每每便打消了去看看他的念頭。


    又是一天,李淳風沒有選擇去騎馬,而是躺在自己的馬車內,透過窗子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


    “今天怎麽沒出去?”一個李淳風幾天都沒有聽到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沒意思。”李淳風沒有起身,繼續看著天道。


    “我看你前幾天不是挺高興的麽?”李驚豔接著道。


    “你今天怎不練功了?”李淳風起身道。


    李驚豔站起身來道:“張弛有度才能進步。”看著李淳風仍舊不回頭,忍不住道:“你在看什麽?這麽專心。”


    李淳風這才回頭笑道:“我在想你今天為什麽會主動跟我說話。”


    李驚豔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調笑而動氣,搖頭道:“天上有答案麽?”


    李淳風笑道:“難得聽你說句玩笑話。好了,說真的,我覺得我們好像被人盯上了。”


    李驚豔容色不變,輕聲道:“你確定?”


    “你來看。”李淳風讓出窗口的位置,指著天上道。


    將窗子輕輕的再推開一點,李驚豔皺眉看了看天上。目力所難及處,有一個隱約可見的黑點在盤旋。看了片刻後她道:“多久了?”


    李淳風湊過來道:“從我們一出關,它便出現了。起初,我也沒在意。”


    看著緊貼在自己身邊的李淳風,李驚豔黛眉輕皺,伸手將窗子關上。退回到自己的位置道:“其他人知道麽?”


    李淳風正在因為她的離去而感到一絲惋惜,聞言道:“還不知道。我沒告訴他們。怕引起恐慌。你有什麽想法?”


    李驚豔點點頭道:“你猜的沒錯,我們的確被人盯上了。不過你也不用慌張,這是遲早的事。”


    “我沒慌張啊。”李淳風笑笑道:“隻是我沒想到這麽早就有人動手了。依你看,是哪路的人?”


    李驚豔搖搖頭道:“看不出來啊。不過我倒是聽說秘族人有他們獨特的訓鷹之法。”


    她提到了秘族人,倒是勾起了李淳風心中一直惦記的一件事。於是,他便問道:“說到秘族人,那天師兄也說的模糊不清。正好趁現在,師姐跟我說說他們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可不想開打之後,連對方用什麽招數都不知道。”


    李驚豔沉吟了一下道:“其實你師兄說的已經夠全了。江湖上流傳的關於秘族人的傳說也大致於此。正如他們的名字,那是很神秘的一個部落。我所知道的隻是他們的人雖然不多,但無論男女老幼都是練家子。並且,他們的功法跟中土的很是迥異。傳說他們並不是走的練氣的路子,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練的是肉體。”


    “肉體?”李淳風奇道。


    李驚豔點頭道:“恩,就是肉體。據說他們通過種種的秘術進行修煉,將肉體的機能練到了可怕的地步。更有甚者,傳說他們已經能控製自身所有的肌肉及器官。可隨著心意變大變小,甚至改變外貌和性別。”


    “我去!”李淳風驚道:“這也太嚇人了吧。”


    李驚豔道:“當然,這些不過是江湖傳聞,可以聽,但千萬別全信。”


    李淳風道搖頭道:“得了吧,我還是寧可信其有,江湖謠傳這玩意,肯定都是先有因後有果,雖然可能並不像說的那麽邪乎。但至少應該是類似的東西。否則肯定不會傳出這麽個東西。”


    李驚豔道:“那就遂你了。現在我則要考慮的則是天上的那個東西。你不告訴還罷,既然我知道了,那就不容得它再繼續監視下去了。”


    李淳風道:“你要出手?”


    李驚豔回頭道:“怎麽?還留著它不成?”


    李淳風連忙擺手,接著道:“當然要留著了。你這樣上去就把它弄下來,不就讓對方知道了我們的底細麽?打草驚蛇懂不懂?”


    李驚豔低頭想了想,便不在執意出去,繼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伸手將桌下的酒又拿了出來。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沒有說話。


    李淳風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忙道:“我這也是為了大家著想。你想想看,如果我們動手了,對方勢必要重新估計我們的實力。那樣一來,頗費周折啊。如果我們不動手,那他們應該還是會按照原來的計劃行動對不對?這樣一來,少了許多的麻煩。”


    李驚豔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麵喝下後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上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李淳風接著道:“現在的情況,表麵上來看,是他們在暗處。我們再明處。不明內裏的人一看便知道,我們是處於挨打的份。但由於我們是有心算無心,所以除非他們不來。一但來了,攻守之勢便易也。”


    李驚豔冷笑一聲道:“就你的道理多。要我不要隨意動手就直說。但我也告訴你,你最好祈禱他們的人趕快出現。我真的等得不耐煩了。”


    李淳風詫異的看著這個師姐,不明白她為何說發火便發火。但她現在是這個態度,也隻能順著她的話道:“就是,說實話我也等得不耐煩了。剛來的時候,還能圖個新鮮。可這新鮮勁一過,便隻剩下無聊。”


    李驚豔再度喝了一杯,隨手將酒壺塞在桌下,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這幾句對答弄得李淳風很是不明就裏。鬧不清她為何生氣,但看著她又開始練功。便也不再說話,盤膝打坐起來。


    又過了兩天,除了天上的鷹外,依舊沒有動靜。這次連李淳風都已經沉不住氣了。據阿滿說他們已經走了少半的路程。但壞消息是前麵再往前走,便進入了沙漠的腹地。那裏是一片荒蕪的無人區。綠洲也少的可憐,如果不幸迷路了,這隊人也就算扔在這兒了。


    當然,阿滿當然不是吃素的,他拍著胸脯向李淳風保證,這條路他走了不下數十遍。根本就不用借助任何地標還確定方向。用他的話說,那就是閉著眼睛也走的出去。


    李淳風當然是鼓勵了他一番,但他心裏擔心的卻不是這回事。因為,據以前李老頭的報告來看,這段路程正是沙盜出沒最頻繁的地區。


    夜晚來臨。


    沙漠就是這麽一個奇怪的地方。白天還熱的要命的天氣,到了晚上卻冷的嚇人。這晚也是一樣,溫度低的同時,還有著不大不小的風。隊伍依舊休息在一座大沙丘迎風的一麵。記得一開始的時候,李淳風曾好奇的問過阿滿為何不休整在背風的一麵,阿滿當時隻是笑笑並未作答。第二天一早,李淳風便自己找到了答案。原來他們靠著的那座沙丘,一個晚上的時間,已經不知去了哪裏。問阿滿,才知道,那座沙丘已經被風吹到不知道哪裏去了,又道如果隊伍歇在背風的一麵,夜裏睡熟的時候,就會被沙丘整個埋在裏麵。李淳風當時想起來沙丘是會移動的說法。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同時也更加的佩服阿滿那種能在不斷移動的地形中判斷方向的本事。


    “今夜怎麽樣?”夜晚休息前,李淳風照例來到阿滿的帳篷裏問問情況。


    阿滿搖搖頭,拉著李淳風出了帳篷,指著天上道:“我正要去找你。今晚的情況很不樂觀。看天上的雲彩,今晚說八成會有大風。”


    “大風?”李淳風的眉頭皺了起來。早在剛進大漠的時候,阿滿就跟他說過,沙漠中最可怕便是這來無影去無蹤的大風。


    “東家不要擔心,我阿滿是在這沙漠中討生活的。大風也見過不下十次,哪次我的主顧都沒有損失。等會我會叫所有人加固帳篷。同時,將車馬都用繩子連在一起,再叫多幾個人守夜。這樣,就算是最可怕的黑風來了,我們隻要應對得當,也能立於不敗之地。”


    探手拍了拍阿滿寬厚的肩,李淳風道:“一切都交給你了。”


    阿滿笑道:“東家放心。”接著就叫人去準備了。


    整個的隊伍被整齊的擺成了兩行,所有的行李馬匹都被繩子緊緊的拴在了一起。同時,所有的帳篷也連在了一起。李淳風的馬車被安放在了隊伍的正中間,挨著他的是吳耀輝的馬車。


    “這是怎麽了?”明顯感到今天的陣勢與以往的不同,就連好幾天都不曾露麵的吳耀輝都鑽出了馬車。


    雖然很討厭他,但李淳風還是道:“今天晚上的天氣可能有變。不想死的話,就老實的待在馬車裏,同時要聽話。”


    “聽話?聽誰的話?”看來這吳耀輝嘴賤的毛病還真可能是娘胎裏帶來的。


    “阿滿的。我沒有嚇唬你。在大漠裏,自然的力量能放大到無限。不是你能想象的到的。”李淳風聲音轉冷道。


    吳耀輝自討了個沒趣,隻得怏怏的回了馬車。


    李淳風不放心的圍著隊伍又轉了一圈,但以他的水平,實在不能對於阿滿的安排提出什麽建議。所以,他還是回了自己的馬車。


    “今天的情況很不同尋常啊?”進了馬車,迎接他的是另一詢問。


    李淳風點了點頭道:“恩,聽阿滿說,今天晚上的天氣可能很不好。說不定會有大風。”


    李驚豔聞言道:“這樣啊。那豈不是一個很好的偷襲的機會。”


    李淳風聞言一震。他的確是忽略了這方麵的問題,此前想到的盡是怎麽對抗這大風。將沙盜的問題忘卻了。此刻聽得李驚豔道來,才想到。


    的確如李驚豔所說。如果沙盜真的高明到能預測這場大風,並且趁著大風來突襲的話,後果真的不敢想象。


    沉吟了一下,李淳風抬頭急道:“不行,我得找阿滿商量一下。這樣的話太被動了。”說完,急急忙忙的下車去了。


    “太棘手了。”阿滿聽完李淳風的話後,濃濃的眉皺到了一起。


    “的確。”李淳風點點頭道:“我們之前的路太順了。我有一種感覺,要麽沙盜就會在今天動手,要麽他們是不會動手的。你也說過,像今天這樣的天氣,很多年才會遇上一回,到時候我們將會疲於應付。”


    阿滿就著篝火點燃了手中的煙袋,抽了一口道:“我還是不太能相信。那可是大風啊,能在那其中保住命就不錯了,怎麽會有人能在這樣的天氣裏出動。”


    李淳風看了他片刻,從他手中拿過煙袋抽了一口道:“凡事要做最壞的打算嘛。何況他們很可能不是普通人。你相信妖怪麽?唔,你這煙真的很夠勁。”


    阿滿有些詫異的看著吞雲吐霧的李淳風道:“這是我專門托人從益州那邊帶來的煙草,東家喜歡的話,我那裏還有。”頓了頓又道:“說到妖怪,我也隻是時不時聽人說起,但慚愧的是,這些年還重來沒有見過。東家的意思是沙盜很可能是妖怪?”


    李淳風又抽了兩口,便將眼袋還給了他道:“有可能吧。你怕不怕?”


    阿滿接過眼袋狠抽了一口道:“怕!怎麽不怕。”旋即一笑道:“但我的身後都是我的兄弟,如果有人敢動他們,別說是妖怪,就是天王老子。我也敢幹上一家夥。”


    李淳風笑道:“好,要的就是這股勁,這件事先不要和下麵的人說。免得引起了恐慌。你挑一些你信得過的兄弟,今天晚上全部進入臨戰狀態,能保的今夜無事。明天他們可以休息幾天。現在我們隻能做這麽多。娘的,防守的一方真的很窩火。”


    阿滿看了看李淳風道:“東家,說句實話。你這樣滿口粗話和抽煙的樣子,讓我看的很舒服。比白天那個書生模樣的你更加的讓人感到爽快。”


    李淳風笑笑道:“哈,我像個書生麽?那你看錯了。另外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和那位小姐,都學過仙法。尋常的小妖怪,我們根本就不放在眼裏。所以,今天晚上如果真的有什麽事,不要來顧我們。首先保證其他人的安全,其次是馬和水。最後才去管那些勞什子的貨。”


    阿滿道:“有東家這句話就夠了。奶奶的,今夜就看我阿滿的。”


    李淳風站起身來道:“不要逞強。記得,活著才有用處。”說完看了看天上那逐漸密布的烏雲道:“哈,說來真奇怪。前一刻,我還擔心這大風。現在卻有點希望這風再大點。讓這大漠上的所有人都動彈不得才好。”


    阿滿也站起身來道:“東家你可千萬不要說笑。如果非要我選一個的話,我還是寧願去麵對那些什麽妖怪也不願意去對著黑風。你沒有見過,那真的可以說是毀天滅地的力量。”


    李淳風奇道:“怎麽,你見過?”


    阿滿臉上露出傷懷的神色道:“可以說見過吧。唉,不說了。我還是先過去安排他們幾個守夜吧。”說完搖搖頭離去了。


    有故事的人,李淳風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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