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淳風二人也沒有入內,就站在城頭等著蘇晨前來。


    “陳將軍有請。”蘇晨前腳剛剛踏上城頭,便聽見裏麵有人喊道。此時,蘇晨已經快到了,二人故沒有答話。


    “你們兩個太不夠意思了。”蘇晨一上來就抱怨道,接著沒等二人反駁,就將手裏提著的沙盜頭子扔給了一旁的守衛。接著道:“跟陳陽說我們先不過去了。我要去客房,那裏還有一個活口。叫他也去那邊吧。”


    說完,當先而行。直奔不久前還是李淳風的臥室的客房而去。


    一進屋內,一股撲鼻的酒氣襲來。月色掩映間,一切都還是幾人離開前的樣子。丁寶珍伏在地上還沒有醒過來。


    “你們究竟喝了多少?”蘇晨皺皺眉道:“我在那屋裏可就一小瓶。”


    “誰叫你扮演的是個從不知道體恤下人的傲氣皇親。”李淳風笑道:“不過酒真的不咋地。”


    “你的口味也刁了。”蘇晨搖搖頭無奈的笑道:“這樣的酒都喝不下去了。”接著走到丁寶珍身邊伏下身去。


    “哼。有好酒誰喝這玩意。怎麽了?”李淳風先是不屑的道,接著看到蘇晨的臉色似乎是一變,便漫不經心的問道。


    “我記得走之前是讓你打暈他的吧?”蘇晨轉過頭,眉頭擰了起來道。


    “是啊。到底怎麽了?”李淳風有些奇怪的道。同時心裏升起了一陣不好的預感。


    蘇晨沒有答話,而是輕探手將丁寶珍翻了過來。


    “這。。。”李淳風一見之下,不由的驚道。


    眼前的丁寶珍已經被蘇晨翻了過來。隻見他嘴邊還殘留著一絲血跡,而雙眼也是睜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不可能啊。”李淳風看了半晌,終於反應了過來。叫著撲了過去。


    用不著仔細看,李淳風便知道,這丁寶珍是死的透透的了。轉過頭,就看到了蘇晨那張鐵青的臉。


    “師兄,這。。。”李淳風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處說起。隻說了兩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讓開。”李驚豔從蘇晨身後閃出,櫻唇輕吐道:“我來看看。”


    李淳風木然的依著李驚豔的話讓開了身形。就見後者像個熟練的仵作般,對屍體左摸摸,又看看的鼓搗起來。


    “重手法,一擊致命。”片刻後,李驚豔直起身子,拍了拍手道:“致命傷是左胸上中的一掌,勁氣不重。但足以讓這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家夥斃命。除此之外,沒有什麽更有價值的東西了。”


    李淳風聽完這句話,充滿了好奇的掀開了死者的衣服。赫然發現,在屍體的心髒部位,印著一個深深的掌印。


    蘇晨靜靜的站在那裏。片刻後,不夾雜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道:“給我叫陳陽來。馬上!”


    “末將在此。”幾乎就在蘇晨的話音剛落的時候。門外便傳來了一個沉穩厚重的聲音。


    “進來。”蘇晨輕輕道。


    “是。”


    門外的人輕輕推門進來。剛要行禮,便被蘇晨擺手打斷道:“免禮,你來看看。可認得這個人?”


    李淳風抬頭看去。認出這個人正是那天看見蘇晨在街上時,騎馬走在他身邊的人。知道這就是鎮西將軍陳陽了。隻見他一身玄色的甲胄,高高的身材此刻站在眼前,比起那天遠處看見的還要顯得魁梧。李淳風目測了一下,足有一米九高。加上此人生的虎背熊腰。雖然花白的須發昭示著他的年齡應該在半百之間。但刀刻斧鑿的臉上那對精光閃閃的眼睛還是使得他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年輕的多。


    此刻的他,正走到丁寶珍的屍身旁,低下頭看了看便道:“此人是蘭州巡撫,丁寶珍。末將與他同地為官近五載了。”


    “好。”蘇晨點點頭道:“那我問你,你與他有何冤仇。為何要殺了他?”


    此言一出,陳陽還沒有什麽反應,李淳風倒是吃了一驚。臉帶疑惑的看著蘇晨,見到他向自己投來一個不要多嘴的眼神後,便強忍著沒有說話。


    “末將不明白王爺在說些什麽。”陳陽淡定的道:“況且末將與丁大人平素裏的來往也並不多。”


    “那就奇怪了。”蘇晨道:“我從這裏出去的時候,這家夥還活著。來回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就死了。在這期間,隻有你陳陽帶兵來了這斜陽關。你說叫我怎麽想?”


    “末將不知。”陳陽依舊很淡定的行了一禮道:“末將接到郡主傳來的口諭,便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這裏。雖然帶了兵,但末將的手下隻是在城樓上守衛,沒有得到命令,末將不敢入內。隻是下了命令,不許任何人出入。”


    “好。”蘇晨聽到這裏,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道:“果然不愧是個謹慎的人。你可知道我為何要這般問你。”


    “末將知道。”陳陽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道:“王爺體恤末將。怕這個二品大員死在末將的地盤上。將來朝廷追究下來,末將不好交差。所以事先給末將提了個醒。”


    “哈,有你的。”蘇晨臉上的笑意擴大道:“如果情況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我願為你擔保。沒事的,一個二品官,皇上那裏我還頂的住。”


    “事實就是如此。末將隻是如實回答。況且。。。”說到這裏,陳陽那張老臉上露出了一個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頑皮的笑容道:“末將就是騙誰,也不敢騙王爺你啊。”


    “這還像個樣子。”蘇晨笑道。


    李淳風的心也落回到了腔子裏。不知怎的,他一見這個老將軍,就對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他可不想蘇晨發起火來遷怒於人。


    “這裏就這樣吧。”蘇晨環顧了一下道:“吩咐你的人,這裏的一切都要保持現在這個樣子。屍體抬走,先做做處理,別讓他爛了。也許日後有用。我們去你大營裏。明天一早啟程回斜陽關。”


    “好,末將去安排。請王爺、郡主和這位朋友隨末將來。”陳陽領命道。


    就這樣,三人隨著陳陽離開了斜陽古關,改到關外陳陽的中軍帳內談話。


    中軍大帳很是寬敞,陳陽吩咐擺上了一壺濃茶之後,便命令手下人都避了開來。於是,整個大帳內便隻剩下了四個人圍坐在一起。


    “你們怎麽看?”


    雖然知道眼下這種場合自己不便開口多言,但見其他三個人都各自低著頭喝著自己麵前的茶不言語。李淳風還是忍不住先開口問道。


    蘇晨依舊沒有言語,李驚豔凡是遇到這種場合更是惜字如金。隻有陳陽抬頭看了看麵前的三人道:“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在下李淳風。”李淳風起身拱手道:“見過陳將軍。”


    “他算是我的一個小師弟。”一邊的蘇晨頭也不抬的道。


    “哦?”陳陽一聽這話,忙起身道:“原來是淩雲山齊天真人的門下,失敬失敬。”


    “陳將軍客氣了。”李淳風笑道:“我們還是坐下說話。”


    “好,好。”陳陽坐下道:“李小兄不要見怪。我陳陽是個粗人。沒那麽多的講究。你既然問了,那我也隻好直說了。”


    “陳大哥請講。”李淳風見他叫自己小兄,知道是給足了自己麵子。便客氣的回敬道。


    “我不知道怎麽辦。”陳陽大手一攤,睜大了眼睛道:“因為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所以才不出聲。”


    “哈哈。”李淳風笑道:“陳大哥人真實在。”接著手一指蘇晨道:“這都怪這個人吧。因為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我猜師姐也是一樣。所以,現在完全清楚整件事情的,可能就這麽一個人而已。所以,是否請寧王殿下給我們說說。”


    蘇晨抬頭看了他一眼,之後緩緩的道:“現在我也沒什麽頭緒。”頓了頓又道:“為了不影響你們的判斷。我就隻把整個事情的始末講一遍。不過,有一個條件。”說完,橫了李淳風一眼道:“在我說的過程中,我不希望有人打斷我。”


    李淳風當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便做了一個絕對不說話的手勢。接著示意蘇晨繼續。


    “首先。”蘇晨低頭想了想道:“陳陽,你也知道我這次來是幹什麽的對不對?”


    “恩。剿滅沙盜。”陳陽點頭道。


    “對。而且,你也知道。”蘇晨沉聲道:“斜陽關內有內奸。”


    “這點是恒昌的李老爺子和末將在一起分析出來的。”陳陽點頭道:“但是末將卻一直沒有查出來這個內奸是誰。”


    “你當然查不出來。”蘇晨冷笑道:“因為這個內奸的身份太過特殊。你雖然身為鎮西將軍,但卻輕易也動不得他。”


    “丁寶珍?”陳陽的智商一點也不像他那粗狂的外表。略一思索便得出了正確的答案。畢竟丁寶珍的屍身在那裏擺著,而蘇晨又是一副愛搭不理得態度。


    “正是。”蘇晨點頭道:“知道城內有內奸之後,我便將計就計派出驚豔和這小子偽裝成李三公子出城。我知道,這麽大的一塊肥肉,沙盜當然不會坐視不理。”


    “這點末將知道。”陳陽點了點頭道:“李老爺子曾專門來末將府內通知我,現在這個出城的李三公子是假的。叫我不必理會。末將便猜這是王爺的安排。但又不知道王爺有沒有其他的安排。所以也就就勢按兵不動。末將想,王爺如果有需要,會派人來通知的。”


    “最正確的做法。”蘇晨點頭道:“放出了他們要出城的消息後,我一直都在暗中注意著我認為有可疑的幾個人。”


    “竟有幾個人選?”陳陽驚道。


    “當然。”蘇晨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夠資格做這個內奸的。首先,他要有一個極其龐大的情報網,知道所有來往客商的底細。其次,他還要是個權力不小的人。因為頭幾次事情發生後,你和丁寶珍都曾經下令全城戒嚴。但情報還是泄露了出去。這就是說,有人可以不理戒嚴輕鬆往來城內外。最後,要從動機上看,傳消息給沙盜誰能得到的好處最多?”


    李淳風遵守承諾不說話,但心中還是十分佩服蘇晨的細心。即使現在事後想起來,李淳風所能想到的也隻有這些。


    “所以,我一開始就將注意力放在了幾個我認為有可能的人身上。”蘇晨接著道:“當然,丁寶珍的嫌疑最大。因為他完全符合上麵的三個條件。”


    “原來如此。”陳陽聽完後,略以沉吟便恍然大悟的道:“好一招李代桃僵之計。這件事弄大了之後,上麵自然會追究。那麽作為軍政的兩個頭子,我和他都免不了挨處分。而照之前的過程來看,帶兵圍剿不利的我會背最大的黑鍋。之後,他再出麵跟那幫沙盜一勾結。弄出幾個替罪羔羊,翻出幾件被搶的貨物。這樁大功就落在他頭上了。到時候,我說不定會被調離此地。好計策啊。”


    聽到這裏,李淳風真心的佩服起眼前的這個大漢來。能做到將軍的人,畢竟不是白給的。勾心鬥角的事,真的比李淳風看得要清楚。這本是那沙盜頭子和丁寶珍見麵時討論的事。但陳陽卻隻是被蘇晨輕輕的一點,便能想通其中的關鍵之處。可見此人實在是個大智若愚的人。


    “很好。所以,我一看到丁寶珍有動作,馬上就知道對方已經動手了。”蘇晨接著道:“你們一定想不到他們是怎樣傳遞消息的。”


    “動物?”李淳風實在是沒忍住。脫口而道。看見蘇晨皺著眉看過來,他急中生智道:“這是你問的,不是我打斷你的。”


    “動物?”一邊的陳陽沒有理二人的鬥嘴,開口道。


    “應該是動物。”李淳風像找到了救星一般,避開蘇晨的目光轉向陳陽道:“陳大哥也許有所不知,那沙盜頭子的手下,有許多的妖怪。所以用動物傳信這點,對他們來說,一點也不難。”


    “原來如此。”陳陽點頭道:“妖怪一說,由來已久。但陳某戎馬半生,卻從未見過。一直以為隻是謠傳,原來真的存在。”


    “對。”李淳風像開了口便會停不住般道:“妖怪可說是另外一類的修行者,大多數是由成了精的動植物修行所化。”


    “行了。”蘇晨忍了半天,此刻終於皺眉打斷他道:“這些以後再說。”


    “好,好。你說。”李淳風也知道此刻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連忙住口道。


    “這小子說的的確沒錯。他們是用一種蠍子來傳達消息。此中細節,不說也罷。”蘇晨接著道:“我見丁寶珍傳出了消息,為了不打草驚蛇,便沒有驚動丁寶珍。而是向你借了兩千精兵,悄悄的尾隨他們也進了大漠。”


    “我說呢。”陳陽一拍大腿道:“王爺那天深夜而來,說要借兵。又不許聲張。而且又指明要駐紮在城外的軍隊。當時,我就有點猜到王爺是要瞞著什麽人的耳目,沒想到竟是巡撫大人。”


    “正是如此。”蘇晨點頭道:“哪知人算畢竟不如天算。這二人在進入了大漠之後竟然失去了蹤影。”


    李淳風見蘇晨朝自己看過來,知道這是讓自己說話了。清清喉嚨將自己和李驚豔進入大漠之後的事簡要的複述了一遍。當然,隱去了和翠朧有關的事情。隻說是李驚豔親自將蘇晨尋了來。


    “李小兄好漢子。”陳陽聽完李淳風的話動容道:“如此有情有義。來,老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一句話說的李淳風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端起茶杯和陳陽碰了一下後,接著道:“剩下的事就是師兄的安排了,還是聽他說吧。”


    “想來丁寶珍最終終於發現了我離開了斜陽關。”蘇晨也喝了一杯茶,接著道:“而那個能驅使蠍子的妖怪在那時也已經被驚豔幹掉了。所以他和沙盜斷了聯係。如此一來,他隻有冒險帶兵出關。希望可以在我們之前找到沙盜。可惜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蘇晨說到這裏頓了頓看了看李淳風,又接著道:“他以為做的滴水不漏,其實他不知道,他出現在那裏的時候,就已經證明了他就是沙盜的共謀。沙盜的巢穴很難找到,而他竟然在沒有人帶路的情況下不費吹灰之力的找到了。”


    李淳風這才知道蘇晨之前看自己的那一眼是什麽意思。那是一種責備,怪自己當時沒有發現異樣。想來自己真的是大意了。當時以為既然已經得勝還朝了,就沒有往深裏去想。真是失策。


    “他的出現很不同尋常。”蘇晨接著道:“加之那個頭領又不知所蹤。所以我很有理由相信,這兩個家夥已經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接過頭,他們當時可能就已經定下了要除掉我們。”


    李淳風點點頭。後麵的事情他基本已經知道了。但蘇晨為了讓陳陽能更加的了解全局,便接著道:“但是當時有驚豔在。我為了釣出沙盜頭子,故意暗中示意驚豔離去。讓他來找你借兵。本身又和這小子故意鬧翻。給了他們各個擊破的機會。接著果然如我所料,沙盜頭子現身了,我在關外生擒了他。回來便發現丁寶珍已經死了。”


    說到這裏,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清楚了。李淳風佩服的五體投地。整個局一環扣著一環,蘇晨似乎已經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並為之製定了對策。


    “現在,情況都清楚了。”蘇晨說完後環視了一圈道:“你們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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