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曉得。”陳陽有些不甘心的縮回手道:“這次的奏折裏對於王爺的事隻需要一筆帶過。”


    李淳風聞言一怔,抬眼去看蘇晨,卻見蘇晨對他使了一個眼色,便知道這是蘇晨授意之下的,同時還要自己現在不要多問。


    “奏折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蘇晨沉吟道:“我想要說的是今後的事情。”


    “今後的事情?”陳陽摸摸腦袋道:“沙盜不是已經被清除了麽?今後我隻要守好這斜陽關就行了。”


    “沙盜這邊的事情屬於江湖上的事,朝廷不會過於追究。”蘇晨又道:“讓人為難的反倒是丁寶珍的事情。”


    “王爺是擔心?”說到有關於朝廷的事情,陳陽臉上也變得認真起來。


    “你我的奏折一上,朝廷應該不會再興波瀾。”蘇晨道:“朝廷應該會在例行的巡查之後,再派一個巡撫過來。”


    “那就再派一個過來好了。”李淳風插言道:“這斜陽關陳大哥已經經營了這麽多年,再加上這次的事情,換誰來都不能動他分毫吧。”


    “所以說你官麵兒上的事還玩不轉。”蘇晨笑著搖了搖頭道:“這次的事情鬧的很大,一個巡撫謀反的事,開國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果是我,就會先安定局麵,畢竟不能造成恐慌。接著可能會暗中調查,畢竟這裏現在是朝廷的賦稅重地。而且,巡撫能造反,誰能擔保將軍不會?”


    一席話把李淳風說的愣了,這種問題他真的沒有想過,不是說他不聰明。而是他壓根就沒有朝這方麵想過。在他看來,現在這種局麵,已經成了皆大歡喜的局麵。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還需要善後。


    “的確。”出乎意料的,陳陽此次並沒有像李淳風預料般的勃然大怒,而是低頭沉聲道:“想陳某在這斜陽關也有二十幾年了。一直沒有動過地方,朝廷有所懷疑,當然也是應該的。”


    “這是肯定的,一直以來,由於丁寶珍實在是不成大器。所以這裏一直是鐵板一塊,現在鐵板終於有了鬆動的跡象。如果是我,一定會安插自己的人進來,甚至抓住機會,來一個徹底的洗牌。”


    “為什麽?”李淳風再一次被搞糊塗了,不解看著蘇晨道:“無論是誰來幹,不都是朝廷的人麽?大家都忠於一個皇上啊?”


    “你什麽都不懂,就別再添亂了好麽?”蘇晨有些不耐煩的道:“我什麽時候說是皇上了?”


    “這。。。”李淳風被蘇晨的話震驚了。他這話什麽意思?朝廷中有另一股勢力?


    但這種話是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來問的。李淳風知道,他現在真的如蘇晨所說,什麽都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李驚豔一樣,做一個安靜的聽眾。


    “陳某該何去何從?”趁蘇晨和李淳風鬥嘴的這功夫,陳陽低頭想了半天,最後才抬頭道:“王爺教我。”


    “這就要看你怎麽想了?”蘇晨淡然的一笑道:“你是繼續想在這裏當這個將軍呢?還是想入朝當個學士?”


    “王爺說笑了。”陳陽聞言一笑道:“老陳的兄弟都在這裏,如果老陳走了,他們怎麽辦?而且,老陳大字都不識幾個。怎麽入朝為官?還是在這裏給朝廷守門對老陳的脾氣。”


    “好。”蘇晨斂去笑容,探身過去輕聲道:“這件事,本王可以幫忙。”


    “如此。”陳陽看著蘇晨的眼睛,好不避讓的道:“有勞王爺了。”


    “理當如此。”蘇晨收回身子,手掌輕撫道:“可以喝酒了。”


    李淳風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他的心中湧起了一陣滔天巨浪。


    如果他想的沒錯。眼前正在進行的,是一場權利的交易。蘇晨會幫陳陽待在這鎮西將軍的位置上,並且會盡量保證新來的巡撫不會太過強勢。而陳陽付出的,則是對蘇晨的效忠?


    李淳風不敢想下去。蘇晨已經是一個親王了。他還要將軍的效忠幹什麽?僅僅是為了鞏固自己的王位麽?那不可能啊,因為親王如果不是犯了謀反大罪的話,按說哪任的皇帝都不會去動他們呐?那蘇晨到底在想什麽?


    他這樣想著,桌上的其他人卻不想就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了。


    陳陽正迫不及待的搬上了一個大酒壇。


    蘇晨含笑自若的看著陳陽在倒酒。


    就連李驚豔,似乎也對剛才發生的事不甚在意。抱臂坐在那裏,一張臉似笑非笑的看著桌上的重人。


    好像整張桌子上,隻有李淳風意識到了剛才發生了什麽。但李淳風自己知道,這是錯覺。在場的人隻是默契的不去深談了而已。


    他有些急躁。眼波不住的在三人臉上飛過,希望能得出什麽他想要的答案。


    終於,蘇晨注意到了他的異樣,或者說蘇晨終於發覺不能再讓李淳風這樣失態下去了。遂甩過來一個眼神,接著傳音道:“先喝酒,有什麽話,事後再說。”


    李淳風聽了這話,稍稍安了些心,因為蘇晨這麽說的目的無非是要避開陳陽這個外人。照這道理,他還是拿自己不當外人的。


    也罷,此事到這裏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就先醉一場吧。


    酒是好久,不是江南那邊溫軟的黃酒,而是關外正宗的燒刀子。李淳風聞了酒香就知道,這酒要是敞開了喝,絕對夠大醉一場的。


    哪知喝上了才知道,想醉一場,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由於陳陽知道這是他短時間內所能喝的最後一頓酒。因此不用別人來敬,就自顧自的喝了起來。至於蘇晨和李驚豔二人則更像是在品酒。一小杯一小杯的喝著,這種喝法。喝到明天早上也不會醉的。


    李淳風就發現自己麵臨著一個兩難的選擇,要麽陪著陳陽大醉一場。要不像蘇晨二人一樣,淺飲小酌,玩的就是這個意境。


    李淳風選擇了後者。以為他曾試圖想跟上陳陽的節奏。但發現那實在是太難了。


    因此,等陳陽完全醉過去之後,李淳風三人還都十分的清醒。


    “怎麽辦?”李淳風一指意境躺倒在桌下的陳陽苦笑道:“一會兒怎麽跟陳夫人交代。”


    “沒事的。”蘇晨搖頭道:“陳夫人既然敢讓他今天晚上喝,就會料到是這麽個結局。但最後一次,總要讓他盡興。你去喚個人進來。把他攙回去好了。”


    李淳風聞言起身,去門口叫人。這是陳陽事先吩咐好的,這座小院一個下人都不設,為的就是讓他們幾個圖個清靜。


    叫來了幾個人,看著他們把陳陽弄走。李淳風看著一桌的殘羹冷炙道:“今天就這麽散了?”


    “說什麽呢?”蘇晨站起身來道:“才剛剛的開始。”


    “這酒我喝不慣。”李驚豔也站起身來,“太列了,一點都不好喝。”


    “那你們二位什麽意思啊?”李淳風奇道。


    “出去找個地方。再來點,再說,你不是還有一肚子的話要問我麽?”蘇晨微微一笑,接著一個縱身,翻出了院牆。


    李驚豔輕瞟了李淳風一眼,也追在蘇晨的後麵出去了。


    “這都什麽事啊?”李淳風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哭笑不得的道:“哪有在別人家做客把主人灌醉了然後再出去續攤的?”


    不過,話是這麽說,他還是跟著二人出去了。


    出奇的,蘇晨當先帶著路,竟沒有找那種有通宵營業的大館子的繁華之地,而是穿小巷,七拐八拐的繞到了斜陽關東北角的一處僻靜之地。


    這裏李淳風沒有來過。不過看周圍的環境,這裏絕對不是一個富人區。周遭的房子沒有如內城中那種高樓大屋。但也不窮,一幢幢的屋宇雖不大。但都建造的頗有藝術感。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聚居的地方。


    蘇晨帶著二人來到了一個小院門口,透過不高的院牆,李淳風能看到裏麵是一幢很簡單的二層小樓。樓內沒有燃燈,顯然主人家早已經睡下了。


    李淳風看著這個院子,不由的低聲道:“這裏是什麽地方?能有酒喝?”


    “你跟著來就好了。”蘇晨輕輕一笑,竟然不敲門,就那麽直接的翻進了院子。李驚豔也一點遲疑都沒有的跟了進去。


    李淳風心道,這是什麽王爺。怎麽跟賊沒什麽兩樣。但還是無奈的跟著二人翻了進去。


    進了院,他才發現,蘇晨甚至都沒有去敲小樓得正門,而是直接一縱身上了二樓的窗台。伸手一推,打開了一扇窗戶。一低頭鑽了進去。


    這是要幹啥?


    李淳風想了無數種可能,覺得最靠譜的就是這個師兄知道這家裏藏有好酒,於是半夜來偷。於是他回憶著以前看過的關於大盜的小說,知道此刻應該應該有一個人在外麵放風。一抬頭,發現李驚豔也已經跟了進去。所以他就跳上了窗台,反過身來,盯著門外的大街。準備一有動靜就通知裏麵的兩個人。


    哪知他剛轉過身去,就聽到屋內蘇晨輕聲的喝道:“你還不進來,在外麵幹什麽?”


    “給你們放風啊。”李淳風頭也沒有回的道:“一會兒,你們得手了就交給我。”


    “你哪來這麽多鬼頭鬼腦的想法。”裏麵的蘇晨顯然被氣笑了,低聲道:“趕緊進來。一會兒被人發現了。”說著,沒等李淳風反應過來,就一把把他拽了進去。


    李淳風使盡了渾身的解數,才使得自己沒有摔倒在屋內。一落地,就開始打量起他們落腳的這個屋子。


    在月光下,他從這屋子的布置能發現,這是一個廳堂。布置的很雅致,有很多的裝飾品都顯得這小樓的主人絕對不是個窮人。


    “跟我來。”蘇晨輕聲道。接著朝廳外走去。


    李淳風二人跟了上去。看著蘇晨推開了廳堂的門,接著熟門熟路的繞過樓梯繼續朝裏麵走去。最後,三人來到了一個位於二層小樓最裏麵的一個房間。


    正在李淳風奇怪的以為好酒都應該藏在酒窖之內。怎麽會有人放在二樓的時候。蘇晨已經推門進去道:“你們先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叫人。”


    “叫人?”李淳風一隻腳剛踏進屋內就嚇了一跳道:“我們不是來偷酒的麽?把人叫起來了,還怎麽行事?”


    “偷你個頭。”蘇晨笑罵道:“本王喝酒,還用偷麽。老實的在這裏等。”說完轉頭朝樓梯處走去。


    李驚豔也責怪的看了李淳風一眼,抬腳直接步入了屋內。李淳風無奈,隻得跟著李驚豔進了屋子。


    到了裏麵才發現,這根本就是一間沒有窗子的密室一樣的房間。李淳風運足了目力也隻能看到屋內隻有一張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床和同樣材質的一張八仙桌。


    李淳風坐在屋內僅有的幾個椅子上,抬頭看著黑暗中的李驚豔道:“師兄這是在玩什麽把戲?”


    “等著看不就知道了。”李驚豔也坐了下來道:“點上燈吧。”


    李淳風聞言四周看去,發現在牆上有著燈台,便起身去將四周的燈全部點燃。這才發現屋子內打掃的其實很幹淨。但從一些細節處明顯的能看出來這裏並沒有經常住人。


    正在遲疑間,蘇晨推門回來了。笑道:“稍等一下吧。我也不知道酒放在哪裏,主人家還要等一下才能上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李淳風按耐不住的道:“這是你朋友家麽?”


    “你終於想到點子上了。”蘇晨笑道:“確實,這裏是我的一個朋友住的地方。”


    “你這個朋友對你還真好。”李淳風撇嘴道:“穿房過戶,妻子不避。跟你是托妻獻子的交情吧?”


    “你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蘇晨皺眉道:“想喝酒就不能消停一會兒。”


    李淳風倒不是真想喝酒,不過想到自己心中的那些疑惑,他還是乖乖的閉上了嘴。舉著雙手表示投降。


    所幸,主人家並沒有讓他們多等。不多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蘇晨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輕聲道。仿佛他才是這裏的主人一般隨意。


    門扉輕響間,李淳風眼前一亮。


    進來的是一個一身緋衣的妙齡女子。她顯然是剛剛睡醒不久,不施粉黛的俏臉上一幅慵懶的神色,讓人看去惹起一片愛憐。


    “見過王爺。”那女子看了看蘇晨,接著轉頭看向二人,眼中神采一閃,輕身施了一禮,接著道:“見過公子和小姐。”


    “免禮,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蘇晨笑道:“這位是花荻。這樓的主人。”接著又一指李淳風二人道:“這兩位是我的朋友,今夜我們有些事情要談。你去準備些酒菜。不必太過豐盛,但酒要好。我上次說過讓你準備的酒都有麽?”


    “回王爺。”花荻道:“都有準備的。不知王爺要喝哪一種?”


    蘇晨沒有立刻答話,而是轉身看向了李驚豔。


    李驚豔自那花荻進屋了之後,便一臉淡然的看著對方。此刻見蘇晨向自己看來,便道:“花雕吧。要年份久一些的。”


    “回這位小姐。”花荻笑道:“花荻這裏有十八年的花雕呢,先來兩壇?”


    “有多少都拿上來吧。”蘇晨笑著接過話頭道:“隨意準備些小菜,酒先送上來。”


    “王爺稍候。”花荻輕聲答道,接著轉身出去了。


    李淳風此刻都看的有些傻了,等得花荻出去了,他才看著蘇晨道:“這裏到底是她家還是你家?”


    “她家啊?”蘇晨不置可否的道:“我又沒有住在這裏。”


    “拉到吧。”李淳風嗤之以鼻的道:“我怎麽就沒見過哪個家的主人對客人這麽客氣過?實話說了吧,這是不是你金屋藏的嬌?”


    “說什麽呐?”蘇晨哭笑不得的道:“驚豔,還是你來跟這個小子說吧。我快受不了了。”


    “我也不想說。”李驚豔淡淡的道:“我渴了,等酒喝。”


    “好吧。”蘇晨無奈的搖搖頭道:“我來告訴你,省的你以後胡思亂想。”


    李淳風一臉等著看八卦的表情看著他。


    “這裏的確是我出錢買下給花荻住的。”蘇晨點頭道:“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有個習慣,喜歡在一些我認為有必要的地方設一些像這樣的地方。主人用我完全信得過的人,以便日後往來的時候能有個緊急落腳和談話的地方。”


    “原來如此,這是個安全島嘛。”李淳風了然道,接著不管一臉不理解的看著他的蘇晨接著道:“我還以為你喜歡住在豪華的客棧裏呢。”


    “客棧哪有這種地方住的舒服。”蘇晨笑道:“不過說實話,我在幾個城裏還真開有客棧。當然,東家的名字也不是我。”


    “你倒信得過他們。”李淳風笑道:“這女人什麽來頭。”


    “我前幾天從青樓贖出來的。”蘇晨輕描淡寫的道。


    “你瘋了!?”李淳風吃驚的道:“不是說那個什麽無情,戲子無義麽?”


    “你怎麽也和那些世俗之人一樣的看法。”蘇晨有些厭惡的看了李淳風一眼道:“她們為什麽無情?如果不是有人先負了她們,她們為何會在一次次的傷害後變的無情?”


    李淳風看著蘇晨,說不出話來。


    “其實她們要的很簡單。”蘇晨繼續說道:“無非是一點點尊重和信任罷了。隻要你給的起,她們一定還的起。所以,我喜歡用這樣的人,事先我會講好利害關係。如果想,就跟著我。”


    “說的是很有道理。”李淳風想了想道:“是我的想法不對,一會兒給你敬酒賠罪。”


    “給我賠罪有什麽用?”蘇晨見李淳風這樣,也是一笑道:“你又沒說我什麽。”


    “別吵了。”李驚豔突然開口道:“我們不是來談正事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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