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天山,月竹殿內。


    靈月大師聽了馮霄將那洞天河之事說的清楚,麵色越來越凝重了,她猛地霍然起身在大殿內緩緩踱起步來。滿麵焦灼之色,隨後向馮霄道:“馮霄師侄,你所言可是真的?”


    馮霄忙道:“弟子所言皆是親眼所見,不曾有半點虛假!不過關於那碧波殿中到底有什麽玄機,還是問問那條鯰魚精便知。”


    一旁的藍瓶兒白了他一眼,便將瑤池玉淨瓶當中的鯰首領放了出來,雖然這鯰魚精能夠適應瓶中之水,不過似乎瓶內空間狹小,一經滾在地上便是張開魚嘴大口的吞了幾口氣,隨後眼見自己身處仙門當中,又看到前方所立的靈月大師,早已是一陣慌張。


    靈月大師素來對妖族有些反感,當即黛眉一皺,厲聲道:“你這魚精,快將那邪老的底細說出來,還有那碧波殿中到底藏了什麽?若是有半句假話,我定讓你做妖也難!”


    鯰首領聽罷,渾身一抖,眼見這婦人仙威不可冒犯,更是仙門的領袖人物,自知言出必行,當即軟在地上,體如篩糠道:“大仙饒小妖一命吧,小妖乃是東海龍宮的瀚海水族,並不是什麽邪魔妖怪,請大仙明鑒!”


    靈月大師怒目叱道:“不管你是什麽來頭,若是助紂為虐一樣誅殺!還不快講?”


    鯰首領登時臉色煞白,驚惶說道:“大仙明察,那邪老的來路小妖當真不知道,不過主家的碧波殿中卻是藏了那邪老所養的一頭妖獸!名喚黑水鯤鵬!”


    此言一出,殿堂之上的諸人無不大驚失色,讀到過《蠻荒誌》的弟子自然知道何為黑水鯤鵬,那上邊記載: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此獸乃是極凶之物,生的魚身卻能像大鵬一般展翅飛騰,生性殘忍,凶邪,因此眾人聽到黑水鯤鵬的名字自然大驚。


    靈月大師做夢也未曾想到,距離自己玉竹劍派僅僅幾裏之遙的河水中竟然藏了如此凶煞之物,當即麵色凝重如霜,竟是連手也有些抖了起來。


    鯰首領此刻卻不敢起身,也不敢去看靈月大師的臉色,生怕她一個不悅便將自己誅滅,忙是自顧自道:“啟稟大仙,小妖所說句句屬實,河水附近的幾家村落皆是遭那邪老麾下黑水宗的毒手,那黑水鯤鵬每日要食人心,不知道在煉就什麽邪法,因此附近村子裏的活人一個不剩都被殺掉取心了,不過那凶獸每日乃是小妖喂食,聽說還要尋找人心喂養七七四十九日才可!”


    聽了鯰首領所言,馮霄忖思一陣,想那邪老哪裏不去,將這凶煞之物偏偏藏在洞天河中,似乎有什麽打算,越是這樣想去,他的心中便感到一陣不詳的預感,當下忙向靈月大師道:“師叔!依弟子看那邪老將這凶獸藏在玉竹劍派不遠的洞天河當中,定是居心叵測一定會對劍派不利,此刻若是不一網打盡,必然後患無窮。況且現在通天寺覺空、覺明兩位師兄生死不明,若不前去也是無法向通天寺交待!”


    靈月大師聽罷,重重頜首,想到剛才鯰魚精所說的吞噬人心,一定乃是在煉就什麽凶邪之法,此刻要是不對付,後果定然不堪設想。想到這裏,便是向柳浪道:“速速令本門弟子盡快趕往洞天河,一路殺入那碧波殿中,除了凶獸,並且找到通天寺兩位同門的下落。”


    “是!弟子領命!”柳浪隨即領命而去。


    此刻在場所有人的臉色俱都是一片凝重,任誰都知道此去凶險萬分,從來未有的危機感強烈充斥每個人的心頭,空氣也是變得一片凝重。


    “三百多年了!”靈月大師望天感歎道:“三百年的平靜難道要在今日了結了麽?”


    看到靈月大師如臨大敵之態,就連一向調皮活潑的藍瓶兒此刻也是異常的安靜,丁佩芸的臉色麵沉如冰,沒有任何表情,她卻知道,正邪自古勢不兩立,而如今這重擔便是落在他們這一輩的弟子身上了。


    “黑水宗,血河宗,曾經禍害天陸生靈已久,如今終於卷土重來了!”靈月大師感慨著,目光卻是漸漸從天際移回到眾人身上,麵上顯出一片堅定之色道:“你們都是我正道新一輩弟子當中的翹楚,此次希望我們暫且放下門派之別,同仇敵愾一同對方邪魔之力,你們令這鯰魚精前去領路,本座要請出本門法寶天道逍遙符來隨後便到!”言罷足踩水雲飛縱而去。


    眾人麵麵相覷一陣,聽靈月大師所說,看來他也是對那黑水宗與血河宗略知一二,不過此刻大敵當前,眾人也沒有心思去探明所以,當下便是行出大殿去。


    此刻,馮霄抬頭仰望,卻見當空中法器遁光宛如一道道流星劃過,皆是玉竹劍派弟子飛縱前行,破空之聲不絕於耳,場麵異常壯觀。


    身邊蘇玉真與石大川見了,也是長嘯一聲,心中油然升起一震豪邁之情,卻聽石大川道:“小師弟,我們也一起前去助同門一臂之力吧!”說完兩人各自祭出隨身法器加入飛縱的行列而去。


    卻聽劍靈驀然說道:“那黑水宗和血河宗均是千年之前傳承已久的邪教,千年前我鳳陽仙門與血河宗與黑水宗一戰,屍橫遍野,極為慘烈,並且這些邪教勾結一處,其後更有那妖凰坐鎮,老朽當年便是不敵妖凰落得如此下場,沒想到千年後這些邪教之徒又出現了!”


    “唉!”馮霄長歎一聲,道:“小可原本入仙門當中乃是為了自身這先天惡疾,並且順便尋找解除芊兒姑娘那大悲金印之法,隨後在那正道當中被誣蔑受罰,原本對這些正道仙門也沒什麽好感,現如今沒想到卻又是牽出了如此多的事端來,小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嘿嘿!”卻是劍靈一聲哂笑,說道:“那日你還笑話我後悔出頭與妖凰拚鬥,如今自己也終於體會到我心中所想了麽?”


    “呸!”馮霄啐道:“看到那麽多條鮮活性命早邪魔所害,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兒也不能袖手旁觀吧,現在邪魔現世我更不能置之不理了,再說師父如今待我不錯,師門更是獎賞我固本培元丹,我馮霄也不是那恩將仇報之人,反正此去有你坐鎮我倒是沒什麽,日後回到師門,我便借助固本培元丹之力來解除紫芊姑娘體內的大悲金印也不遲!”


    劍靈歎道:“既然如此,老朽也不再多說什麽了,誰讓我寄於你的靈台祖竅中呢!”說完便操控起馮霄之軀,向那洞天河飛縱而去。


    ※※※


    洞天河上滾滾浪濤瘋狂的打著旋渦,那氣勢宛如萬馬奔騰一般震懾人心,無數的弟子紛紛趕到洞天河岸邊,每人均是法器在手,如臨大敵,眼望翻滾的河麵絲毫不敢怠慢。


    卻見靈月大師引領眾家弟子遙遙立在河邊,當即她便踏前一步,向著河麵一聲厲喝道:“邪老妖賊,你的詭計已然敗露,還不乖乖出來束手就擒,我正道中人胸懷寬廣可以饒你不死!”


    回應靈月大師的卻隻有咆哮奔騰的河水,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動靜,可是眾弟子卻依然萬分緊張,不敢有絲毫怠慢。


    卻聽劍靈驀然沉聲道:“來了!”


    霎時間,隻見原本洶湧的河麵之上,數道黑氣破水而出,於當空中匯聚起來,這股黑氣越聚越濃,竟是逐漸顯現出一個人形。


    看到如此景象,眾弟子手中的法器各自光芒一亮,盡皆圓整雙目望著當空那黑氣所形成的的人形,每個人都感到身旁一股濃重的煞氣彌漫開來,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卻是好一陣驚惶。


    隻聽那人形發出一聲陰慘長笑,這聲音嘶啞卻尖銳刺耳,好似來自幽冥羅刹當中的笑聲,令在場眾人無不變色。


    隨著那黑氣逐漸散去,眾人終於看到了此人的廬山真顏,卻見此人就如同那鯰魚精所說,當真是一個老者,身披一襲黑色烏羽氅,一手握著一卷圖畫,身後插著一柄黑氣彌漫的黑水玄真劍,麵容倒有幾分仙人之貌,不過一雙蒼目嫋嫋冒著黑氣,望著岸上的靈月大師長笑道:“靈月丫頭,別來無恙否?”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大驚,就連馮霄也是心中吃了一驚,暗道:難道此人竟然認得靈月大師?這邪老究竟何許人也?


    “你……你是?”靈月大師看到這老兒,卻不料麵色一陣蒼白,竟然也是被驚得後退幾步,半晌回不神來。


    “不錯!正是老朽!”這邪老說完一雙邪眼逼視著靈月大師,臉上漸漸露出猙獰的笑意。


    靈月大師身後的藍瓶兒與丁佩芸二人趕忙扶住她,卻是藍瓶兒一臉驚懼道:“師……師父,難道你認識他?”


    靈月大師緩緩點了點頭,沉聲道:“這老兒的名字叫關天海!”


    “什麽?什麽?”在場的石大川與蘇玉真二人大驚失色,關天海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再熟悉不過,隻因每個入門弟子都會讀到南鬥劍派當中的《南鬥史鑒》來了解本門的淵源,而南鬥史鑒當中卻是記載了那關天海一事,說是此人與妖女為伴,被逐出師門。


    馮霄也猛然記起那一日石大川對自己所說的那個人,竟然就是眼前這個兩百多年前的南鬥劍派弟子關天海!


    沒想到他竟然認得靈月大師,不過聽他方才稱呼她為靈月丫頭,想必是那時候靈月大師年紀尚小,可是如此算來靈月大師也當是近兩百年的壽辰了。


    “兩百年了!”卻聽關天海一聲歎息,一張原本猙獰的臉上卻驀然浮現出一絲感概,道:“沒想到你竟然坐上了玉竹劍派的掌門之位,真是可喜可賀,我也未曾來得及向你道賀呢!不過我如今也當上了黑水宗的宗主,怎麽樣很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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