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臉上,到處溝壑縱橫,一道道的肉棱子凹凸不平,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右眼閃耀著綠油油的鬼火,左眼瞎了,隻剩下一個深深的黑洞,沒有任何遮掩,就這樣暴露在那裏。


    作為一位名義上的談判專家實際上的王牌特工,譚軒的眼力之佳,毋庸置疑。她看得出來,這張臉是真實的,沒有經過任何遮掩或者“加工”。很明顯,此人曾經受過重創,整張臉完全毀容。從他這麽切齒痛恨止水祖師來看,此人的鬼臉,應該就是拜止水祖師所賜。


    譚軒甚至不能從這張臉上來判斷此人的真實年齡。


    不過從他的聲音和雪白的頭發來判斷,這個柳生家族碩果僅存的“老祖宗”,應該已經到了耄耋之年,甚至年滿百歲也未可知。


    就不知道當年這鬼子是什麽時候和師父交手的,估計應該是在戰爭期間。那場戰爭,距今已經好幾十年了。就算這鬼子當初正當壯盛,如今也已風燭殘年。


    然而,這個論年紀已經老得不像話的鬼子,卻並沒有給人一種老邁巍巍的感覺,反倒渾身上下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鬼氣,令人作嘔的陳腐氣息撲麵而來。


    老鬼子一身黑色和服,雙手攏在袖中,慢慢向著譚軒走來。


    譚軒凝神戒備。


    如果是普通的老人,到了這個年紀,完全對任何人都不構成絲毫威脅了,壓根就不需要去打他,也許下一刻。他便氣絕而亡。可是譚軒很清楚,這條規則對眼前這個老鬼子不適用。


    歲月帶走了他的青春。卻並未帶走他的暴戾!


    “你叫譚軒是吧?你是趙止水的第幾個徒弟?”


    老鬼子在譚軒麵前數步之外,終於停下了腳步。緩緩問道。經過這麽一番對話,他的口齒終於流利了些,而且說的居然也是正宗的京片子。


    柳生家族上溯好幾代,就已經在仔細研究華夏國了。祖孫都是華夏通。


    譚軒已經從震驚中漸漸平複下來,恢複了冷靜,眼神重新變得平靜淡漠,冷冷地說道:“我是師父的第四個徒弟。你是柳生家族的先輩?”


    老鬼子點了點頭,轉頭望向一邊的柳生雄一,說道:“你說的那個蕭凡。也是趙止水的徒弟?”


    柳生雄一連忙答道:“是的,老祖宗,從年齡來看,蕭凡應該是這個支那女人的師弟。”


    “蕭凡是六師弟。”


    譚軒淡然說道。


    “哦?那他在哪裏?”


    不是說要對付的是蕭凡麽,怎麽跑過來一個女的?當然,也是趙止水的弟子,那就很好。隻要和趙止水有關的家夥,有一個殺一個,絕不嫌多。


    “老祖宗。蕭凡已經被我設計引誘到靜川公園那邊去了,有十幾名狙擊手專門負責對付他,估計應該已經被殺掉了吧……”


    “狙擊手?哼!”


    老鬼子“哼”了一聲,似乎對柳生雄一這個安排非常不滿。


    讓狙擊手上。遠遠開槍打死了敵人,算什麽本事?


    “做夢吧!”


    譚軒毫不客氣地冷笑道。


    不管是什麽樣的狙擊手,想要輕易狙殺無極門當代掌教真人。都隻能屬於想想而已。


    “老祖宗,殺掉這個支那女人。免得夜長夢多!”


    柳生雄一早已露出了暴虐的本性,盯住譚軒。惡狠狠地說道。事實上,譚軒的話正正擊中他的“軟肋”,到目前為止,他都沒有得到秋子的確切報告,證實蕭凡已經被消滅。


    譚軒是蕭凡的同門師姐,戰鬥力如此強悍,連闖六道關卡,連他親自出馬都不是對手,蕭凡如果和他這位師姐水準相當,秋子正野他們就麻煩了。


    家族這碩果僅存的老祖宗,是他隱藏到最後的殺手鐧,原本是為了對付蕭凡的,現在火燒眉毛,且顧眼前。趁著譚軒一個人在此,先將她處理掉再說。


    柳生雄一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緊握武士刀,斜斜指向譚軒,滿臉暴虐之色。


    “雄一,你退下。”


    老鬼子不動聲色地說道。


    “老祖宗?”


    “退下!”


    老鬼子不由分說,一揮袖子,斷然說道。


    “哈伊!”


    柳生雄一無奈,隻得鞠躬為禮。


    說起來,老祖宗也是為了他好,剛才被譚軒擊中一掌,盡管有镔鐵護心鏡護住了要害,關鍵時刻又得老祖宗出手相助,依然受傷嘔血。盡管傷得不是太重,如果馬上再經曆一場激戰,必定對他的傷勢痊愈有礙。


    柳生雄一是柳生家族當代家主,也是柳生家族年輕一輩中天賦最傑出的弟子,柳生家的長輩們對他寄予厚望。


    老鬼子這才轉向譚軒,獨眼之中目光益發陰冷。


    “幾十年了……”


    輕輕一聲念叨,這一回念叨的是東島語。


    譚軒也能聽得懂。


    聲音雖輕,卻能從中聽出無盡的怨毒和切骨的仇恨。


    譚軒微微向後退了一步,身子輕輕歪曲,一手前一手後,擺出了防守的姿態。


    看上去,這鬼子老則老矣,糟卻一點不糟,先守穩了陣腳再說,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望著譚軒如臨大敵的模樣,老鬼子的獨眼之中閃過一抹譏諷,同時夾雜著一絲貪婪的興奮之意,似乎嗜血的豺狼見到了獵物一般。


    “嘶――”


    一聲極其細微的破空之聲傳出。


    五點寒星悠忽之間,就到了譚軒眼前。


    這五點寒星來勢太快,當真是疾若閃電,等到了譚軒麵前,譚軒才勉強看清楚,這是一隻烏黑的“鬼爪”,通體黑黝黝的,隻有五指指尖閃耀著點點的寒芒,鬼爪背後連著的繩索,也是黑黝黝的。宅院裏燭火光線太暗,壓根就看不真切。


    這鬼爪是老鬼子柳生剛夫浸淫了數十年的兵刃,用得順手之極。當年戰爭期間,柳生剛夫遠赴支那國,以這隻鬼爪不知結果了多少支那武師的性命。不少支那武師被柳生剛夫和他的師兄弟們滅門,全家男性盡數屠殺,年輕女性便成為一眾師兄弟的性奴,玩膩了再殺掉。


    那真是一段神仙般的日子啊。


    那些支那人太弱了,就像圈內的羔羊,隻能等著被屠殺,被宰割。


    直到那個叫做趙止水的煞星忽然殺上門來,“九鬼流”的畜生們才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驟然由天堂跌入地獄。趙止水孤身一人,他們師兄弟八人一擁而上,卻幾乎一戰全滅。


    趙止水強悍到變態,直非人力可以抵擋!


    柳生剛夫臉上的傷疤,就是他自己的鬼爪造成的。


    趙止水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柳生剛夫被自己的鬼爪徹底毀容。


    沒想到數十年過去,趙止水的弟子卻出現在他的麵前,而且打傷了他最看重的孫子,幾乎毀掉柳生家族的未來。新仇舊恨,一起算總賬。


    盡管這隻鬼爪曾經在柳生剛夫臉上留下永遠難以抹平的醜陋傷疤,但幾十年過去,如今的柳生剛夫實在不是當年的柳生剛夫可比的。對“九鬼流”武術的領悟與體會,早到了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境界。


    柳生剛夫深信,如果讓他現在再碰上當年的趙止水,無需師兄弟八人齊上,隻需他一個人就足矣。


    估計趙止水早已老死,此仇終身難報。


    那麽,趙止水的徒弟,這個支那女人,去死吧!


    這“鬼爪”來勢如此迅疾,譚軒大吃一驚,倉促間來不及細想,“呼”地一掌擊出,一股磅礴的巨力鼓蕩而出,絲毫也不弱於剛才擊傷柳生雄一的那一掌。


    同時身子向後疾退。


    饒是如此,依舊還是慢了半拍。


    鬼爪悠忽間縮了回去,燭光之下,譚軒手背上鮮血淋漓,被劃破了兩道口子。這還是譚軒見機極快,飛速後退,不然整隻手掌隻怕都要被鬼爪牢牢鎖住了。


    當年就不知道有多少華夏武師的兵器被這支鬼爪在猝不及防下奪走。


    譚軒一聲冷“哼”,眼望著柳生剛夫,身子慢慢蹲了下去,伸手握住了綁在小腿之上的一柄短刀。


    這回不是短劍,紮紮實實是一柄匕首。


    “哼,到底是女人,比你師父當年差遠了……”


    一擊未競全功,柳生剛夫也略略有點意外,不過看到譚軒手背上的血痕,柳生剛夫不禁冷笑出聲。


    “雖然我是比不上師父,但要殺你,也不為難!”


    譚軒也冷笑一聲,驟然直起了身子。


    “嘴硬!”


    柳生剛夫再次一聲冷“哼”,衣袖一抖,手中的鬼爪又無聲無息地飛了出去,直取譚軒的脖頸。


    譚軒右手一揚,手中匕首毫不猶豫向著鬼爪迎擊上去,同時左手曲指一彈,一道尖銳無比的破空之聲響起,昏黃的燭火之中,寒光一閃,一枚極其細小,狀如柳葉的小巧飛刀,直射柳生剛夫的麵門。


    在一旁盤膝坐下,一邊調勻氣息療傷,一邊凝神觀戰的柳生雄一雙眉輕輕揚起。


    無極傳人果然沒有一個庸手。


    這譚軒盡管是女人,內力卻如此雄渾霸道,“彈指神通”修煉到這般境界,委實可怖。


    不管柳生雄一是怎樣的“華夏通”,他也萬難知道,譚軒此刻施展的武功,並不完全是無極傳承。更加不知道譚軒因為家世特殊,隻是止水祖師的記名弟子。


    然而糅合了家傳武術的無極門功夫,威力一樣的非同小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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