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鳩一聲怒吼,舉手一揚,一縷無形的勁力飛射而出,繞著“聖泉”中央的“赤炎草”轉了一圈,一片豔麗的花瓣,忽然飛揚而起,在“赤炎草”上空飛舞輕揚,似乎戀戀不舍,不願意離開本體。


    摩鳩向著虛空一招手,那片花瓣仿佛受到某種召喚,如同離弦之箭,向摩鳩激射而來。摩鳩將花瓣接在手中,仔細查看,滿眼都是火熱與不舍的神情,不過隨即就一咬牙,張嘴將花瓣咬住,咀嚼幾下,吞咽了下去。


    蘇南並未出手阻攔,隻是目不轉睛地盯住了摩鳩,似乎也很想見識一下“赤炎草”的效果。對於大多數降頭師而言,“赤炎草”起死回生的神效,隻不過是傳聞而言,真實藥效到底如何,誰也不得而知。


    摩鳩一吞下“赤炎草”花瓣,原本血紅的膚色迅疾消褪,又變得黑黝黝的,體內拚命掙紮,躁動不安的血紅色小人,瞬間被鎮壓融合,再也沒有絲毫動靜。


    目睹這一切,姬輕紗輕輕歎了口氣,低聲說道:“蘇南教主,你應該阻止他的。現在的摩鳩,已經不是先前的摩鳩了。”


    蘇南臉色一變,雙眼瞳孔驀然收縮。


    姬輕紗還隻是模糊地感覺到摩鳩的氣息和先前大不相同,同為大降頭師,蘇南在這個方麵的感覺,就要敏銳得多了。


    “你……真的成了半鬼之身?”


    望著不遠處的摩鳩,蘇南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神念之力掃過去,竟然在摩鳩身上感應到了陰森森的厲鬼氣息。不是蓄養陰鬼的氣息,而是,這種氣息明明白白發自摩鳩的本體。蘇南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感應。


    “哈哈……”


    摩鳩仰天狂笑起來,對迷宮之中再一次發出的慘嚎之聲毫不在意。


    “蘇南。你到現在才發現,不覺得太遲了麽?”


    蘇南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


    眼前的摩鳩,遠比半個月前要強大得多,縱算是蘇南。麵對著他。也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尤其是整個人那種若有若無的氣息,更令蘇南驚心。


    傳聞之中。練成“天鬼降”之後,降頭師能夠成就半人半靈之軀,可以讓身體隨時在虛實之間轉化。有了這種技巧,幾乎就已經成為不死之身。許多攻擊對他都是無效的。難怪剛才蘇南放出自己的殺手鐧——秘密煉製多年的爆裂蟲。對摩鳩也毫無傷害。


    爆裂蟲隻對血肉之軀效果明顯,一旦沾染,後患無窮。但對於陰鬼之軀,作用卻是不大。爆裂蟲所攜帶的降頭術,對陰鬼造成不了太大的傷害。


    “蘇南,我早就對你說過,‘拉紮得裏大天王’傳下來的無上神術。神妙莫測,不是你能領悟得到的。現在,你相信了吧?”


    摩鳩再也壓抑不住胸中的得意之情,大笑著說道。


    “天鬼降”在丹曼國流傳了那麽多年。除了傳說中的“天鬼王”拉紮得裏,千千萬萬降頭師再無一人能夠練成,甚至連嚐試都沒人辦得到,如今他摩鳩終於曙光在望,成為繼拉紮得裏之後,千百年來的真正“第一降頭師”,怎不令人洋洋得意,忍不住要炫耀一番?


    蘇南,實在是個很好的炫耀對象。


    就好像真正的高富帥,絕不會對**絲炫耀。他炫耀的對象,隻能是另一個高富帥。


    摩鳩一直不殺姬輕紗,而是讓她旁觀,就是這種炫耀心理在作怪。


    蘇南隨即鎮定下來,冷笑道:“摩鳩,這才過了一半,離‘天鬼降’大成,還早得很呢。你現在就得意洋洋,不嫌太早麽?”


    “是嗎?蘇南,你知道麽,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嘴硬,不見棺材不掉淚。我現在,還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馬上回頭,去殺了蕭凡,我就當你是自己人,不再追究過去的一切。否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摩鳩沉下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蘇南也忍不住笑起來,邊笑邊搖頭,似乎在奇怪摩鳩怎麽會有這樣的念頭。


    “殺了蕭凡?摩鳩,你開玩笑吧?你以為我費盡千辛萬苦來到這裏,是來聽你說笑話的麽?而且,你把蕭先生當成什麽人了?以為誰都可以對付得了他?”


    摩鳩的臉頰抽搐了幾下,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痛苦之色。


    姬輕紗忽然說道:“蘇南教主,不要被他的外表蒙蔽,他受傷了。你剛才放出的小蟲子,傷到了他!”


    “住嘴!”


    摩鳩暴怒地大喝,一揚手,一團綠芒化為一隻蝴蝶,向著姬輕紗激射而去。


    姬輕紗渾身真氣法力被封,沒有絲毫抗拒之力,隻能眼睜睜看著綠色蝴蝶粘在自己身上,頃刻透過薄薄的輕紗,鑽了進去,胸口微微一涼,隨即一股奇癢瞬間傳遍了全身。饒是姬總素日最講究風度,也忍不住悶“哼”一聲,緊緊咬住了豔麗的紅唇,細密的汗珠,汨汨自額頭湧出。


    蘇南手一抬,一個缽盂狀法器浮現而出,趁著摩鳩向姬輕紗出手而分神的刹那,缽盂迎風而起,向著“聖泉”上空飛了過去,缽盂法器一經祭起,便即發出一股強大至極的吸力,“赤炎草”龐大無匹的生命精氣,紛紛向著缽盂飛去。


    “敢!”


    摩鳩怒吼,袍袖一揚,一條兩尺長的巨型蜈蚣飛揚而出,橫過“聖泉”,向著缽盂迎麵撲去,張開大嘴,一口毒液噴出,兩顆尖銳的獠牙在清冷的月色之下,閃耀著致命的寒芒。


    與此同時,摩鳩腳下一動,雙臂大張,飛身而起,宛如老鷹撲食一般,當頭殺奔蘇南,臉上肌肉抽搐不已,滿是猙獰之色。


    蘇南不敢怠慢,袍袖中飛出一個黑色的劍輪,在空中團團飛舞,左手捏訣橫胸。右手連揚,將一道道法力打入劍輪之中。劍輪越轉越快,幻化出一股股黑霧,在半空中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黑色漩渦。橫亙在摩鳩身前。


    “呼——”


    摩鳩一掌拍出。頓時狂風呼嘯。


    劍輪幻化出的黑霧漩渦,沒有絲毫抗拒之力。立時消散。


    蘇南毫不戀戰,劍輪一經祭出,腳下已經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向著迷宮方向。如飛般退去。同時伸手一招,那個飛向“赤炎草”的缽盂頓了一下,極速回射,頃刻就回到了蘇南手中。


    巨型蜈蚣一口咬在了空處。


    蘇南一刻不停,直退到迷宮出口處,才頓住身形,眼望摩鳩。


    摩鳩袍袖一展。從空中落下,神色陰沉沉的,臉上肌肉又是一陣抽搐。這裏已經是石陣之外,一離開石陣。摩鳩立即便感到體內氣血翻湧,原本已經被鎮壓的陰鬼生魂,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動。


    摩鳩心裏明白,這麽短短一點時間,根本不足以真正融合那些陰鬼生魂。縱算有“赤炎草”提供源源不斷的生命精氣,也隻是讓他的本體變得生機旺盛,有足夠的能力強行鎮壓,囫圇吞噬掉陰鬼生魂。真要完全融合,還得在石陣之中待上不短一段時間,不受任何外力幹擾,慢慢運功做法,一點點“消化”掉才行。


    不過蘇南明顯沒打算讓他這麽“悠閑”。


    眼見摩鳩並未追殺,蘇南笑了笑,淡然說道:“大國師,是不是不能離開那個石陣太遠?我就知道,‘天鬼降’沒那麽好練。咱倆就算耗上了!”


    看來蘇南已經打定主意,絕不和摩鳩正麵交手,隻要摩鳩一回到石陣之中,準備繼續修煉“天鬼降”,蘇南便跑過來搗亂。一旦摩鳩震怒,想要取他性命,蘇南立即遠遠躲開,避其鋒銳。


    這就叫: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當年某位偉人的遊擊戰術,當真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摩鳩狠狠瞪了他一眼,暗暗一咬牙,伸出右手食指,左掌聚氣為刀,輕輕一劃,食指指尖頓時鮮血湧出。摩鳩轉過身去,就在身後的巨型石柱之上飛快畫出一個古怪的圖案,紅光一閃,血淋淋的古怪圖形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似乎被石柱硬生生吞噬得幹幹淨淨。


    摩鳩袍袖一揚,飛身而起,繞著石陣轉起了圈子,右手食指中鮮血源源不斷地湧出,一個個符咒般的古怪圖案一一銘刻在石柱之上。


    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漸漸彌漫開來。


    當最後一個符咒圖案被石柱吸收吞噬之時,十二根石柱忽然發出“嗡嗡”的轟鳴之聲,十分低沉,卻清晰可聞。石柱之上雕刻的裸男裸女,身體上浮現出一絲絲的血色,漸漸射出一道血紅的光芒,彼此之間,連接起來,瞬間整個石陣都被一層薄薄的血霧籠罩,血紅色的光幕,若隱若現。


    摩鳩緩步回到姬輕紗對麵的白玉雕塑之前,盤膝坐下,運氣調息,雙眼微閉,再也不向蘇南那邊望上一眼,似乎壓根就沒有這麽一個人存在。


    “血影降……”


    蘇南死死盯住那層若隱若現的血色光幕,喃喃說道,臉色驟然變得極其難看。


    “血影降”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和自爆一樣,是一種兩敗俱傷的降頭術。不到萬不得已,降頭師不會施展。如今摩鳩施展“血影降”將石陣完全籠罩,蘇南想要進入石陣攻擊摩鳩,就必須穿過“血影降”形成的屏障。


    也就是說,在攻擊摩鳩之前,蘇南會先中降頭。


    當然,這樣一來,摩鳩本身也要元氣大損。隻不過,他身後就有一株“赤炎草”,損失一些精元,能及時得到補充。就算一時三刻不能完全補償,起碼也不是完全的拚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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