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傳送陣那邊就有了反應。


    一道淡淡的虛影,在傳送陣中央顯現而出,很快便露出了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渾身黑衣,原本應該是極其彪悍的那種人,不過此刻卻顯得格外狼狽——眼睛瞎了一隻,半邊臉都血糊糊的,整個人都極其虛弱,氣息忽強忽弱,極度不穩定。


    見到這名中年男子的慘狀,郎姓鴆麵老者卻常常舒了口氣,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這名中年男子,正是代表他前往厲獸荒原參賽的人,有金丹後期大成的修為,雖然傷成這般模樣,但最起碼,他已經湊齊了開啟傳送令牌的標的物,活著從厲獸荒原出來了。


    也就是說,他已經成為此番賭賽的第一位獲勝者。


    至於瞎了一隻眼睛,身受重傷,氣息微弱,與“活著”相比,算得什麽?


    中年男子甩了甩頭,才算是回過神來,舉目一望,遁光一起,徑直飛射到郎姓老者身前,雙手抱拳,微微鞠了一躬。


    鴆麵老者哈哈一笑,伸手虛扶了一扶,說道:“錢道友不必多禮。”


    語氣說不出的和藹,顯見得心情極佳。


    那中年男子也不含糊,手臂一揚,一個儲物鐲飛到了鴆麵老者的麵前,鴆麵老者一手抓住,神念往裏一探,臉上的笑意頓時更濃了,不住點頭。


    顯然中年男子此番的收獲,還在他的意料之外,令他格外滿意。


    “錢道友辛苦了……看來道友傷得不輕。我這裏有一顆療傷的丹藥,道友先服下,就在這裏打坐調息。等此間事了,回去之後。我再親自為道友療傷。”


    鴆麵老者聲音十分柔和,袍袖一抖,一個白色玉瓶飛射而出。中年男子錢道友也不客氣。一把抓住,道一聲謝。就此倒出藥丸,當場吞咽而下,便在鴆麵老者身前盤膝坐下,雙手捏訣,旁若無人地運功煉化丹藥,療起傷來。


    雖然此舉並不如何雅觀,但重傷在身,卻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若不及時療傷。搞不好會跌落一個境界。


    鴆麵老者隨即手一揚,那枚儲物鐲緩緩向中間那張案幾飛了過去。其中一名與鴆麵老者穿同樣服色的金丹修士,忙即伸手接住,向鴆麵老者鞠躬為禮,這才將儲物鐲交給了居中而坐的一名白須老者。


    這老者滿臉皺紋,須發俱皆雪白,看上去沒有一百歲也有九十好幾了,比在場的所有元嬰修士都顯得年老,身上的靈力波動,顯示此人有金丹後期巔峰的境界。隻是從他衰老的情形來看。這一輩子也就在金丹境界止步了,突破元嬰期瓶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過其他幾位金丹修士。對其卻十分恭敬。


    從這老者的服飾來看,也不屬於九大宗門的任何一門。


    這老者接過儲物鐲,將其中的物品一樣一樣取了出來,輕聲報出名稱,再一一擺放在麵前的案幾之上。老者聲音雖輕,但在場諸人俱皆是修真之士,感官遠比普通人靈敏,包裹遠處那些圍觀者,都聽得一清二楚。不時發出一陣陣的驚歎之聲。


    中年男子交上來的這個儲物鐲裏,盡管沒有一等標的物。卻也有兩樣二等標的物,和十幾樣三等標的物。其中包括一枚九級妖丹。這就已經很不錯了。


    緊接著。又有一名參賽者從傳送陣裏走出來,和先頭的中年男子一樣,也身上帶傷,甚至傷勢比中年男子還要沉重,已經直接掉落了一個境界,隻有金丹中期的水準了。但他收集到的標的物,卻也比先前的中年男子更多,二等標的物就有三樣,三等標的物將近二十樣,多數是妖獸內丹。


    看來此人是個“獵手”,專殺妖獸的。


    這名參賽者出來之後,傳送陣沉寂了好一陣。


    按照以往的經驗,通常能夠活著走出厲獸荒原的參賽者,隻有三成左右,也就是六七個人。最多的時候,這個比率接近一半,最少的一次賭賽,隻有四個人活著出來。


    傳送陣開啟的時間,是兩個時辰,短時內無人出現,倒也說得過去。


    太陽漸漸向西,地下的影子開始變長。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有第三名參賽者被傳送出來。居然還不是黑白雙煞,也不是在地下賭場大受熱捧的玉婉兒。


    玉婉兒是僅次於黑白雙煞的獲勝大熱門,地下賭場開出的盤口,高達六比一。至於這個盤口,有多少是因為玉婉兒的實力,又有多少是因為她的豔名,那就不好說了。


    圍觀的人群中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難道此番賭賽,真的要大爆冷門?


    不要說這些圍觀者在胡亂猜測,連端坐太師椅中的元嬰修士,不少眼中都閃過了焦慮之色。無論是誰,肯定都希望自己派出的代表能安然無恙地出現在麵前。


    第三名參賽者出現之後,又是長時間的沉寂。再過去半個時辰,等到第五名參賽者出現的時候,還不見黑白雙煞和玉婉兒這些大熱門人選的身影,圍觀人群的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


    蔡師姐,殷姓老者和沙老怪等人開始不安,陰沉著臉,死死盯住了傳送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連黑魔王都伸手捋著自己濃密的短髯,雙眉微微蹙起。


    又過去一會,太陽西沉,離傳送陣最後關閉的時間,隻剩下不到兩刻鍾,終於傳送陣又再光華閃耀,一道人影閃現而出,卻也不是大家期盼的黑白雙煞和玉婉兒。


    外圍的議論聲,已經變得“嗡嗡”的,如同一大群蜜蜂,正在盤旋飛舞。


    黑魔王的雙眉,蹙得更緊,粗大的手掌,握成了拳頭。


    相比之下,大部分元嬰修士的神情,也不比黑魔王輕鬆到哪裏去。尤其是殷姓老者,額間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蕭凡的生死,他倒是毫不在意。關鍵這一次要是輸了的話,不但得不到半分好處,連自己辛苦二十幾年煉製出來的土魔偶,都白白搭進去了。這段時間,他在天台城的交易會上,又很意外地換到了一小塊無垢淨土,已經做好準備,要用在土魔偶身上,想必加上這一小塊無垢淨土之後,土魔偶的威力又要再增強三分。


    殷姓老者知道以自己的資質,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成為元嬰中期修士,基本上絕無可能了。便劍走偏鋒,一門心思想要煉製出一具元嬰期的魔偶來,到那時,他的實力就會憑空大增,一舉蓋過掌門師姐的風頭。


    倘若白白損失掉土魔偶,殷姓老者隻怕要氣得吐血。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大夥的心也一點點地往下沉,看來真的出了意外,連黑白雙煞都失陷在了厲獸荒原。


    郎姓鴆麵老者的神情,顯得特別輕鬆,往後靠在太師椅裏,眼神不住往居中而坐的黑魔王那邊掃了過去,嘴角浮起一絲隱藏得很好的譏諷之意。


    看來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中自有天意。


    黑魔王的臉色,變得十分陰沉。


    就在傳送陣即將關閉的前一刻,忽然又“嗡嗡”地響了起來,立即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黑魔王更是雙眼之中光華大放。


    因為這一回,傳送陣中出現的是兩道人影。


    在此之前,所有的參賽者俱皆是單獨傳送出來的,唯獨眼下,同時出現了兩道虛影。


    虛影很快變得清晰。


    忽然,殷姓老者和沙老怪同時“哈”地一聲,滿臉狂喜之色,甚至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而黑魔王的臉色,卻瞬間變得鐵青。


    毫無疑問,趕在傳送陣最後關閉的前一刻傳送而出的,正是蕭凡和褚九。


    這一刻,廣場上忽然變得十分安靜。


    不少人望著蕭凡頎長的身形,目瞪口呆。


    大冷門!


    絕對爆了大冷門!


    居然最有希望獲勝的黑白雙煞和玉婉兒,都死在厲獸荒原,唯一的一名金丹中期參賽者,卻在最後一刻,活著出現在了大夥麵前。


    蕭凡這一現身,圍觀的上萬修士之中,不知有多少人要賠得傾家蕩產。


    沉寂之後,就是一陣陣光芒亂閃,圍觀人群中不少傳音符紛紛被激發,地下賭場的探子們,第一時間將這個驚人的消息傳回給賭場的主事者知曉。


    蕭凡和褚九看上去,都還比較整潔,不算多麽的狼狽,但兩人俱皆臉色蒼白,氣息時強時弱,非常不穩。蕭凡更是從金丹中期巔峰境界跌落,從他身上的靈力波動來看,已經跌落到剛剛踏足金丹中期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跌回到金丹初期去。


    褚九的情形,比他略好一點,也是一副受傷不輕的模樣。


    不過此時此刻,誰還會關心這個呢?


    隻要能活著出來,就是最大的贏家了。尤其對於蕭凡而言,更是如此。曆屆賭賽,都很少有金丹中期修士能夠活下來。


    和殷姓老者以及沙老怪滿臉狂喜的神情不同,蕭凡的神色有些陰鬱。


    抬頭望殷姓老者身後一掃,隻有巫靈穀其他的弟子侍立,卻並未看到陳陽。


    蕭凡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看來自己對殷姓老者為人的判斷,真的沒錯,此人沒打算跟他講什麽信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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