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親政時期


    明神宗親政之後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清算已死的張居正(明月明月明月3章)。


    因為張居正在朝堂上為所欲為,不把皇帝放在眼裏,並且生活糜爛。一方麵住著豪宅,又占據著嚴嵩四、留下來的香廬(別墅),一方麵享用著戚繼光奉送的波斯美女姐妹。而且,他的手下人也有經濟問題。對君主太嚴厲,太苛刻,不允許多花錢。當時,朝堂大臣是敢怒而不敢言!


    (1581)七月張居正患病。患病的原因,據說是“積熱伏於腸胃,流為下部熱症。又多服涼藥,反令脾胃受傷”。當時一些學者像王世貞、沈德符,都推斷張居正喜歡服用,以致熱氣向下或向上發散。張居正在冬天的時候,頭上不敢戴貂皮帽,就是因為熱氣上衝於頭。所以說,張居正的病情,實在是因為他的個人生活的奢侈靡爛所致。當然,張居正操勞國事,過度疲勞,亦是病因之一。


    從萬曆九年到萬曆十年間,張居正一直沒有請假,堅持辦公。次年二月,張居正舊病複發,雖然屢經名醫醫治,但是張居正自己也知道,自己“精力已竭”,“不過行屍走肉耳”!


    (1582)六月二十日,一代名臣張居正終於病逝。神宗為之輟朝一天,給予張居正崇高的待遇:諡文忠,贈上柱國銜,蔭一子為尚寶司丞,賞喪銀500兩。


    兩年之後的萬曆十二年(1584)八月,神宗在都察院參劾張居正的奏疏中批示道:“張居正誣蔑親藩,侵奪王墳府第,箝製言官,蔽塞朕聰。……專權亂政,罔上負恩,謀國不忠。本當斷棺戮屍,念效勞有年,姑免盡法追論。”


    這時候的張居正一家,已經被抄家。張府人口,一些老弱婦孺因為來不及退出被封閉於張府,餓死十餘口;張居正的長子張敬修留下了一份“丘侍郎(橓)、任巡按,活閻王!你也有父母妻子之念……何忍陷人如此酷烈”的遺書,自縊身亡;張居正80歲的老母還是在首輔大學士申時行的請求下才留有一所空宅和10頃田地。


    張居正恐怕生前絕對不能想到,他死後竟然會遭到一手扶持的神宗如此無情的懲處!


    神宗這種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轉變,顯然是他長久地處於張居正的約束之下的心理變態後的大發泄。


    而張居正的政治悲劇,原因有很多方麵。


    首先,張居正過度自信,沒有給皇帝足夠的自信,威權震主,最後才引來了皇帝的報複。


    其次,張居正執政的時期過於專權,得罪的官員太多。被張敬修罵作活閻王的丘橓即其一。丘橓,諸城人,性格剛直,好爭論。隆慶年間罷官在家。神宗初年,很多言官向朝廷推薦丘橓。但張居正很厭惡他,沒讓他重新出來做官。神宗深知這層關係,等張居正死後,特派丘橓跟太監張誠去抄張家。丘橓用法酷烈,不免有公報私仇的嫌疑。張居正奪情一事,也開罪了許多正直的士大夫。禁講學一事,又開罪了許多知識分子。


    最後,張居正對於慈聖皇太後的父親李偉等人,沒有給予充分的方便,以致神宗清算張居正時,慈聖皇太後並沒有為張居正說話。如此看來,張居正是一個極自信的人,所以不能虛己待人,而是過於刻毒專製。所以,招來報複,某種層麵上來說是咎由自取。


    但是,對於神宗來說,清算張居正是自己開始親政的基礎,推倒張居正,也就樹立了皇帝自己的權威。


    繼張居正而任首輔大學士的張四維、申時行,目睹張居正生前的寵榮和死後的受辱,自然再不敢以張居正為榜樣。


    因此,曾經以才幹受張居正賞識的申時行,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吸取張居正的教訓,一方麵順從皇帝,一方麵用誠意打動整個文官政府。一句話,申時行是一個典型的和事佬。這位來自富饒的蘇州府長洲縣的嘉靖四十一年(1562)狀元,正如他的字“汝默”一樣,力求清靜,但也被人視為“首鼠兩端”。


    他在任上,開創了兩項很惡劣的先例——章奏留中和經筵講義的進呈,他也因此被人批評為要為神宗的“荒怠”負責。章奏留中,就是皇帝對於大臣們送上來的奏疏不予理睬,放在宮中,既不批示,也不發還。


    經筵講義的進呈,就是皇帝不需要參加經筵,經筵講官們隻需要把他們的講義送到宮中就可以了。這兩件慣例的養成,就徹底就徹底地切斷了皇帝與大臣們交流的渠道。


    其實,要讓申時行為神宗的荒怠負責,無疑是不公平的。皇帝既要親政,大臣們就應當無為;皇帝既要無為,大臣們就更應當謙遜地表示順服。這才是神宗的心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神宗從他的祖父那裏隔代遺傳下來的,除了自大心理之外,還有乾綱獨斷的心態。


    神宗是一個權力欲極重的人,而且,與他的父親不同,他不是一個平庸的君主。實際上萬曆一朝的大事,如萬曆三大征,還都是在神宗的布置下進行的。所謂萬曆三大征,是指在東北、西北、西南邊疆幾乎同時開展的三次軍事行動:平定哱拜叛亂;援朝戰爭;平定楊應龍叛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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