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齊譽失眠了。


    這一次,他是切身地感受到了生存的壓力。


    而且還是空前的那種。


    如今看來,要想在府城生活下去,就必須努力去賺更多的錢。


    而自己,賺錢的手段也隻有一個,那就是賣畫!


    要不,畫幾幅試試?


    好像也隻有如此了。


    想了想,齊譽把之後的計劃分成了兩部分。


    首先,先去看看那座宅院,既然都已經花了信息費,為何不去瞧瞧呢?如果不去的話,豈不是白花錢了?即使現在買不起,也可以了解一下市麵價嘛。


    第二個就是去調查一下有沒有賣畫的門路,即使自己以後租房子來住,也要尋個經濟來源才是。


    當然,也可以去尋求孟嵐山的幫助。但是,齊譽很快就放棄了這個念頭,自己已經數次承了人家的恩情,一直都是無以為報,怎好意思再開口呢?


    況且,還沒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


    暫時就先這麽定了吧。


    次日一早,齊譽就穿著一身素袍外出去了,臨行前,他還特地交代娘子說,可能回來的晚一些,如錯過了飯時,就不必再等他了。


    ……


    先去看看那處宅院,然後順便詢價。


    按照牙行掌櫃提供的地址,齊譽沿途打聽,沒多久就尋到了那裏。


    嗬!真是大氣啊!


    齊譽終於明白,為什麽那牙行掌櫃稱這宅院為一座,而不是幾間。


    這是一座典型的富家宅,丈八寬的大青門,兩側還臥著兩頭威武的雄獅,青磚琉瓦,甚有氣勢。


    大門上方的門匾現在已經被摘去了,宅主人這是在表明易主之意,真心售賣。


    齊譽看了看,又圍著宅院環繞了一圈。


    據目測,這座院落寬約十五丈,縱約二十丈,坐北朝南非常的方正。


    看得心癢癢的呀~~~


    齊譽艱難地吞了吞口水,躊躇了一陣,還是扣響了門環。


    大門被打開了。


    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探出頭來,看了看他,道:“請問公子何事?”


    “我聽牙行的人說,吳員外欲拋售這座宅院,所以就特地過來看看。”齊譽先是一禮,直接說明了來意。


    宅主人名叫吳德利,鄰裏人都呼之為員外。


    “你是來看宅院的?”管家上下打量了幾眼,發現他身上的衣服雖然清雅,卻都是很普通的布料,於是懶懶回道:“這宅院可不便宜啊。”


    什麽意思?


    門縫裏看人嗎?


    齊譽壓了壓心虛,貌似很無奈才如此地說道:“我也是因為最近缺錢,所以才考慮這處院子的。”


    ??


    什麽意思?


    低調的富人?難道是看走眼了?


    管家急忙換了張笑臉,道:“嗬嗬,原來公子是帶著誠意來的呀,失敬,失敬!”


    齊譽一笑,道:“好說,你看咱能否先看了再聊?”


    “當然可以,公子請!”


    ……


    二人一先一後,從大門而入。


    管家賣弄般地介紹著,而齊譽則是一邊聆聽一邊察看。


    這的確是一座很氣派的宅院!


    進了大門之後,首先看到的是影壁和屏門,然後就進入了前院,臨南一排是倒座房,屋舍儼然並立,前院的正中開了個垂花門,再進就是內院了。


    而內院又分出了東廂房和西廂房,正房兩側還有耳房,再往後則是後院以及後罩房,此外還有另設的儲物房和廚房。


    房內的家具也都是


    一應俱全,一樣不缺,按照後世二手房從業者的行話來說,這就是典型的‘拎包入住’了!


    可以說,這座宅院嚴重超出齊譽的期望值,滿意的無話可說。


    “公子覺得如何?”管家問道。


    “嗯……還算不錯!”


    還算?


    好!有底氣,聽起來像是個人物!


    管家親和一笑:“不瞞公子說,我是吳員外的大舅哥梁寬,價格方麵你也可以和我磋商。”


    “哦,原來是梁翁,失敬失敬!”齊譽忙拱拱手。


    找親戚做管家這種事,在大戶人家非常普遍,朝廷都還說舉賢不避親呢,何況下邊的百姓呢?


    既然可以磋商,那就先投石問路吧。


    “梁翁,這座宅子要價多少?”


    “一百八十兩銀子!”


    嘖嘖,果然是漫天要價!


    “貴了!”齊譽淡淡一笑。


    “那公子還價多少?”


    還價?


    嗬嗬,我偏不就地還錢!


    “錢不是問題!”


    是啊,問題是沒錢呀!我可是真的沒有撒謊啊!


    齊譽覺得,此時的自己一定是個好演員。


    梁寬懵了:“公子的意思是……沒看上?”


    看!把你給繞暈了吧!


    齊譽悄悄地把手心裏的冷汗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後負手踱步道:“梁翁啊,我大老遠地跑過來,現在卻立於廊下說話,這……”


    “真是失禮,公子快請正房裏用茶。”梁寬陪笑道。


    反正也買不起,不如趁機討杯茶喝,待解了渴之後,再拍屁股走人。


    於是,齊譽很坦然地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茶不錯,很香!


    潤好了嗓子,正欲尿遁,一抬頭卻不僅怔住了。


    卻見,正房的側牆上懸掛著一幅彩繪畫,而那幅作品正是自己所作!


    此畫不是別的,正是蝗災時贈給庾大人的其中的一幅。之前聽孟嵐山說,庾海曾策劃了一場有償籌糧的拍賣會,直接把畫作換成了救急糧,自己還因此出了點小名氣。


    這麽來看的話,這位吳德利員外很有可能就是當時的競拍者之一了。


    真是孫大聖拉屎——猿糞哪!


    “真是一幅好畫啊!”齊譽發自內心的一讚,很虔誠地說:“嗬嗬,看來,吳員外和我的確是同道中人呀!”


    粉絲嘛,自然屬於是同道了。


    不料,這話卻被打臉了。


    “其實呀,我家老爺對字畫是半點不懂!”


    “呃……”


    什麽意思?家裏供著菩薩偏說不信佛?


    又輪到齊譽發懵了。


    “哦?這話怎麽說?”


    梁寬頗為顯擺道:“既然公子有興趣聽,那我就順便說說吧,反正這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還望解惑。”


    “這件事還要從一幅巨大的地圖開始說起……”


    地圖?


    齊譽聞言,心中猛然一顫……


    按照梁寬的說法,在數月前,京城裏的一位大人物曾收到了一份很特別的禮物,據說那是一幅巨大版的華夏地圖,但具體是什麽樣子,卻是誰也沒有見過。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幅畫是用彩繪的技巧繪畫出來的。


    而那位大人物對此畫也非常喜歡,曾親口說,彩繪畫,真乃是畫中的上品。


    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趨之,小人物自然會跟著上邊的嗜好附炎了。


    於是,在京城內就掀起了一波求畫


    的小浪潮,有不少的達官貴人紛紛奔去了古玩書畫的文舍,試圖去購買彩繪畫。可是,那種畫就像是傳說一樣存在,隻聞其名,在市麵上卻根本尋不到。


    就在大家懷疑消息的真偽時,忽然有小道消息傳來了,說,在地處偏僻的藍山小縣居然出現了彩繪畫的有償拍賣會,而放出這個風聲的不是別人,正是庾海庾大人。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貴人們大手一揮:拍下!


    於是,京中的有意者盡皆傳過來密信,要求相關人等必須斥資拿下該畫,多出點錢也沒關係。


    而吳德利員外便是其中之一,他是接到兒子的來信才參與到采拍的,就他本人來說,確實對書畫毫無興趣。


    既然兒子要用來敬上,老父親自然是不惜代價了。


    有人爭奪,那就壓過他!


    庾大人不要銀子反要糧食,這也沒問題,滿足他!


    吳員外耗費了不少家資,終於拿下了其中的兩幅。


    本以為兒子會非常滿意,結果反饋卻說:為何不連其他幾幅一起拿了呢?兩幅畫可遠遠不夠分呀!


    於是,員外又尋了其他關係弄到了一幅,也就是牆壁上掛的這件,並想著去京城時順路帶上。


    齊譽就像是聽天書一樣,感覺有點雲裏霧裏。


    定住了神,腦筋才開始轉動起來。


    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那位大人物手裏的地圖,應該就是當初自己給孟嵐山畫的那一幅了。可是,它又怎麽會出現在京城裏呢?


    唔……好像明白了。


    至於庾海讓自己作畫,估計也是事先得到了這條消息,故而來上這麽一招有償募捐。說白了就是用現成的蜜糖來吸引蜜蜂。


    都說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這一回倒好,魚還搶著咬鉤了。


    難怪孟嵐山說庾大人是個會動腦子的官員,以後還升遷有望,果然是會耍手段呀!


    這件事情,孟嵐山雖然沒有對自己明說,但也給出了一些暗示。他說自己已經小有名氣,現在來看果然沒錯。至於他勸解自己要盡量低調,想來是和京城的某些事情有關吧。


    先不想那麽遠了,還是先看眼前吧!


    自己現在正缺錢,那就,也拋出個魚餌試試?


    嗯……


    從梁寬的話裏不難聽出,吳員外對彩繪畫尚有需求,自己何不成人之美?


    “我剛才的話並沒有說錯,我和員外確實是同道中人!”齊譽哈哈一笑。


    怎麽,還是這句?


    又輪到梁寬發懵了……


    “梁翁且聽我說,其實在下和員外一樣,都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的那一部分人。而且,我也和員外一樣,如願的拿下了畫作。”一頓,齊譽故意又把話鋒一轉,道:“如今我銀子不足,還是等我賣了那幅畫之後,再過來買這座宅院吧。告辭了!”


    梁寬終於清醒過來:“公子且慢,你可否留下住址,待員外回來,我相信他一定會過去拜訪你的。”


    真是上道!


    齊譽滿意一笑,道:“我現在暫住在越來客棧裏,我姓齊!”


    話音落罷,就告辭離去了。


    梁寬這才想到:剛才隻顧著聊字畫的事了,他還沒有還價呢!


    ……


    再說齊譽,已經無心去調查畫坊了,回到客棧後就匆匆吃了些東西,準備連夜作畫,並囑咐娘子不要打攪。


    柳荃很奇怪,不由問道:“你找到畫的買家了?”


    “嗬嗬~~”齊譽一笑,神神秘秘地說:“我齊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什麽意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寒門仕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佯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佯忘並收藏寒門仕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