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休沐日的時間,齊譽懷著複雜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


    新帝登基,他並沒有表現出大刀闊斧的舉動,對於拜帝教的態度也有些模糊,至於大赦天下……那就更不好了。


    當然,自己最為關注的還是開恩科。


    開科,那就意味著明年是科舉年。


    自己現在就要做出一個抉擇了,明年的鄉試到底要不要參加。


    鄉試,又稱秋闈,時間都是在桂香八月,如果這科應考的話,滿打滿算,也隻有九個多月的時間了。


    自己的科舉路能走到現在,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還得益於孟嵐山的指點,這其中也包含主考官的個人偏好等外界因素,憑心而論,這其中有不少的運氣成分。


    然而到鄉試時,還會有運氣照拂嗎?


    不見得!


    自己前行的速度走得有點快,知識的積累和沉澱方麵有些跟不上步伐,這一點自己非常清楚。


    確實很想去考,但信心上又不足,感覺患得患失。


    由於孟嵐山不在,可以商討的人也隻有家人了,問問她們的意思?


    ……


    家裏還是滿滿的田園氣息,一進門,就聞到了菜園子的味道。


    和之前不同,這次的休沐日老娘並沒有殺雞,而是一心貼在了孫子身上。


    這是有了孫子忘了兒啊!


    齊譽才到家,就一頭鑽進了屋子裏去看兒子。


    小齊霄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睡著,他呀,除了吃就是睡。


    再看娘子,她吃了幾貼藥之後,氣色上紅潤了許多,輕手輕腳的活也可以幹了。由她和周氏輪流照顧這孩子,也不算太辛苦。


    在小神獸睡熟之後,一家人趕緊趁機吃飯。


    齊譽端著碗筷,心裏投卻想著鄉試的事,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麽了?”柳荃見他蹙眉,問道。


    “皇上駕崩了!”齊譽答道。


    “哦。”柳荃隻是隨意哦了一聲,不以為意。


    然後,齊譽就把永川王薨逝以及皇帝駕崩的事說了一遍。


    聖旨先行,各級衙門在接到了朝廷的邸報之後,才會略作潤筆,然後再張貼出來,時間上會慢兩拍,所以,老百姓至今還不知道換代的事。


    周氏笑道:“管他王爺死,還是皇上亡,這關咱家什麽事?再說了,誰當皇上還不都一樣,咱家又不少一塊肉吃。”


    齊譽苦笑著說:“皇上他大赦天下了,這事還真和咱家有些牽扯。”


    柳荃聞言略略一品,便恍然道:“還真是的!”


    周氏卻聽得一臉茫然,道:“咱家又不是皇親國戚,能有什麽牽扯?”


    柳荃搖搖頭,說:“大赦天下的意思,就是除了一些死刑犯不赦之外,其他罪犯全都免除罪責,既往不咎,齊秋川一家……就在其中。”


    周氏終於恍過神來,埋怨說:“這皇上怎麽胡來呀?一句話就把壞人給免罪了?這什麽腦子呀,還不如東村的李二傻懂事!”


    齊譽嚇出了個寒顫,忙道:“娘啊,這種話在咱家裏說說也就算了,在外麵可千萬不要這樣說。”


    小彤卻道:“才不怕呢,爹爹可是秀才……”


    “……”


    柳荃嗔了女兒一眼,示意她好好吃飯,不要插言。


    而後,齊譽也端正了顏色,道:“雖說齊秋川一家因此得福,但咱家也落到了好處。皇上他不僅大赦了天下,還開設了恩科,也就是說,在明年的秋天會有一科鄉試……唉,你們說,我是應考呢?還是再沉澱一番等下一科?”


    說白了,還是信心不足呀!


    一家人全都靜了下來。


    良久後,周氏才道:“我覺得還是考一考吧!想這一年多來,咱家的運氣一直都很旺盛,想什麽就成什麽,何不趁著時運好去試一試呢?這樣吧,改明兒我多給佛主燒燒香,你再多吃上幾頓狀元雞,我估計就差不多了。”


    好吧……


    柳荃也道:“我也讚成考。之前時的猶豫不決,主要是因為咱家的銀子不足,所以才會計較各種得失。但現在不一樣了,家裏的糧食充足,還有儲蓄的銀子,即使你沒考上,家裏也承擔的起。”


    嗯,想想也是!


    小彤也附和道:“爹爹別怕,你可是廩生,一定會考過的。如果連你都考不過的話,別人就更加不行了。”


    一家人全都同意了。


    要麽試試?


    無形間,齊譽的信心增強了許多,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就這麽定下來吧。


    吃過了飯,周氏就忙著去給孫子洗尿布,而柳荃則是一邊照看著孩子,一邊忙一些瑣碎事。


    齊譽童心大起,他拿著銅鏡照著自己,對比著和兒子五官上的相似度!


    眉毛?像!


    眼睛?像!


    鼻子、耳朵、嘴?也很像!


    柳荃見狀嗔了一眼,道:“瞎看什麽呢,不像你還能像誰?”


    “呃……”


    沒想到無意之間還捅了馬蜂窩?


    汗啊!


    齊譽一臉尷尬,急忙放下了鏡子。


    柳荃想了想,又道:“對了相公,再有個把月就要過年了,你可能忽略了一件事,咱家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辦。”


    “什麽重要事?”


    “遷祖墳呀!”


    嗯,這事確實重要,也是時候提上日程了。


    小年可是要祭祖的,更別說過年時供奉了,不遷祖宗的話,就真是數典忘祖了。


    而且自己又脫離了宗族,已經算是真正的另立門戶了,無論從哪方麵考慮,祖宗的靈柩都應該遷過來。


    離開桃花村時之所以沒去辦,主要是因為當時自己的前途未卜,如今已經安家,諸事也妥帖了,再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


    既然如此,那就著手去辦吧。


    齊譽想了想,決定先去府學請假,然後再回老家辦理。


    具體上,分兩步來走。


    第一步,先在周遭買塊地,這也方便築墳。


    第二步才是返回故裏,把老人們的靈柩請來。


    此外,還要找個風水先生,由他來掌控禮儀,免得鬧出什麽笑話。


    先操辦買地的事。


    就當下來說,土地分為是官田和民田兩種,而民田這一塊是可以進行買賣的。比如說一些上了歲數的老絕戶,或者急需錢用的人家,一般都會首選賣地。


    隻要銀子不缺,買地並不困難。


    經隔壁老王介紹和引薦,還真就尋到了一個賣家,在談好了價錢之後,雙方就簽下了地契,並去衙門


    的戶房辦了過戶手續。


    過程很順利,當然,順利也是要多花錢的。


    周氏在得知自家買地之後顯得非常高興,不過,她還是斤斤計較了好一會兒,認為在地價方麵還可以壓得再低一些,很明顯,自家吃虧了!


    見老娘較真,齊譽急忙尋了個理由成功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現在有了田地,還要找個風水先生過來瞧瞧,好給墓地點穴。”


    周氏一怔:“是呀!風水也是大事,絕對不能馬虎。”


    這年頭都信這個。


    其實在後世裏,風水一說也普遍存在,隻是被科學給蓋住了。


    而後,周氏自告奮勇,親自去尋風水先生去了。


    她之所以親自出馬,也有著自己的道理,兒子花錢大手大腳的,談價錢的經驗也不足,買地就多花了銀子,看來還是自己去談吧!


    不過一個時辰,還真就被她尋到了。


    來得是一個很敬業的老神棍,他三言兩語就把周氏哄開心了,在得到了賞錢之後,他興致就更高了,立即挾著羅庚跑去了勘察。


    嗬,有錢就有效率,真是立馬見效呀!


    快天黑時,那先生就返了回來,他捋著山羊白胡,笑吟吟地說:“這塊地真是好風水,正應了那句話,後邊綿遠兒孫盛,艮地有崗富貴多,寶地呀寶地!”


    周氏雖然不識字,但聽到‘兒孫盛,富貴多’就樂開了花,高興之下,又賞了那先生幾文大錢。


    ……


    先生看了看老黃曆,定好了遷墳的日子之後,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喝酒了。


    日子定在了臘月初五,還有十三天的時間。


    要抓緊時間操辦才行。


    路程方麵來看,從府城前往縣城然後再轉去桃花村,這一來一回,沒有個十天是下不來的,所以,還要去書苑請個假才行。


    孟子曰:養生者不足以當大事,惟送死可以當大事。


    死者為大!


    連聖人都這麽說了,書苑方麵自然是很通人情的批準了。


    回來的路上,齊譽又去了一趟棺材店並預定了三副壽材。如果自己所記不錯的話,爺爺奶奶還有老爹的下葬,都是清一色的一領涼席,現在有條件了,必須要換棺材了。


    回到家裏,就準備起了行李。


    在這期間,一向倡導節約的周氏一反常態,她花了足足又三兩銀子買布,給兒子連夜縫製了一身好行頭,從頭到腳,一樣不缺。


    雖然老娘的嘴上說不明白,但用意還是很明顯的,那就是: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要給那幫人看看,咱家也是大變樣了!


    ……


    北風蕭蕭,卻不甚寒。


    這天,齊譽坐上了回鄉馬車,與風水先生一同上路了。


    本來,周氏也是心心念念想回去的,但是,她一瞧見肥嘟嘟的小孫子之後就心軟了。我去了誰來照顧他?不放心呀!


    糾結了半天,她決定還是以孫子為重。而柳荃還在月子期間,不適合遠行。


    所以,也隻有齊譽一人前往了。


    遷墳是大事,肯定先要和姐姐碰個頭,所以第一站要先去姐姐家。


    然後就是人情方麵地走動了,比如說兩位舅舅家、嶽父家,還有相交不錯的遊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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