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舅的離世給齊譽帶來了沉重地打擊,同時也讓他更清晰地認識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要想真正的安身立命,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勢力和能力,否則就會陷於被動。


    說到底,還是要奮發圖強,強大自身。


    自己現在也長大成人了,在以後的人生中,也該像舅舅這樣張開臂膀,去為親人們遮風擋雨了。


    無形之間,齊譽感覺自己成長了許多,看問題也不似之前那麽單純了。


    接下來就是治喪的事,雖然比較繁瑣,但周大壯掌控著大局,都是有條不紊地進行。


    齊譽也協助著,盡力相幫。


    因為耽誤了行程,原定的計劃就要改一改了。


    先這樣,等二舅的頭七過了之後再著手遷墳的事,至於人情走動方麵,可以在中間抽出時間來靈活處理。


    這天,齊譽把表弟周春生叫了過來:“新帝登基,開設了恩科,年後就會再次開啟縣試,你既然想考,那就要多做些準備。至於所謂的守孝避考一說,你不必較真,縣衙也不會拿這事來壓你。況且,現任的禮房典吏原就是你父親的老部下,更不會難為你的。”


    “嗯,多謝表哥提醒。其實我也想過了,上次之所以沒過,主要還是因為怯場導致的,這一科我一定調整好心態,盡量地發揮出自己的水平。”周春生很有自信地說道。


    齊譽欣慰地拍了拍他,笑道:“就該如此!”


    “表哥放心,我現在已經是家裏的大男人了,再不會像以前那般軟弱了。”


    “嗯,這才是男人!如今舅舅不在了,如果你遇到什麽困難,一定要記得來府城找我,我也一定會盡力相助的。”


    “……”


    這些並不是麵子話,而是齊譽的真心話,二舅生前一直都為自己操心,如今他不在了,自己自然要幫助表弟,也算是回報之萬一。


    喪事辦得很順利,也很體麵,除了喪主隻有一個獨子顯得人丁凋敝之外,其他方麵都還算好。


    當然,這也離不開周大壯的操心以及齊譽的資助。


    俗話說,打虎親兄弟。


    無論遇到紅白喜喪,還是疾病傷殘,親兄弟絕對是最有力的支撐,也是最真心幫助的人。


    周大舅就是這樣。


    之前,他是靠著弟弟的勢力才站穩了腳跟,平日裏也是以弟弟為主,即使有高低,兄弟倆卻都互相尊重,感情很好。


    有這份感情在,周春生就沒人敢來欺負了,這也為他以後生活安定奠定了基礎。


    在治喪期間,齊譽抽出時間,攜帶著禮品專程去了一趟鹿鳴書肆和遊祥敘舊。


    二人久別重逢,見麵都感驚喜。


    目前的鹿鳴書肆的生意穩定,遊掌櫃也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以含飴弄孫為樂。


    齊譽也說了一下自己的近況,以及要參加鄉試的想法。


    遊祥雖然幫不上什麽忙,但還是鼓勵了幾句。


    辭別後,老掌櫃望著齊譽的背影對著兒子說道:“此子很念舊情,算得上是有才有德,前途的道路絕不會窄。”


    其子受教般地點點頭,道:“我看過他帶來的禮物,估摸著,最少也價值五兩銀子。”


    “嗬嗬,銀子雖不


    能代表誠意,卻能表達出一種待人的態度。想當初時,他為鬥米折腰來找我抄書,現在卻沒有因為自己發達而看不起故人。今天他攜重禮前來,就是想表達一種念舊之心,這一點非常難得。”


    苟富貴,勿相忘,幾人能做到?


    ……


    離開了書肆,齊譽又去到嚴夫子的遺孀秦氏那裏探望。


    期間,秦氏取出來一點銀錢,說是給齊家田地的地租。


    齊譽嗬嗬一笑,卻沒有收。


    然後就去了嶽父家,安家置業還有添丁,樣樣都是大喜事。柳守業還放了三掛大鞭炮,生怕鄰居們不知道他女婿有出息似的。


    一家人開心樂嗬,按下不表。


    ……


    諸事妥帖之後,齊譽就開始著手準備遷墳的事。


    這天,齊譽和姐姐一同來到了老家桃花村。


    齊蘭現已出嫁,回娘家屬於是姑婆,在這種事上並沒有太大的發言權,也就是跟著走些過場和禮儀,一切全憑弟弟做主。


    齊譽先來到了左鄰右舍家,陪他們聊聊家常,敘敘舊情。


    經過了解之後,鄰居們盡皆驚歎:齊家大郎居然在府城置辦了家業,看來是真正發達了!


    也是,但就這身的衣衫,就比裏正穿得的還要好,即使他不說,猜也猜得到了。


    當聽到他打算要參加恩科的鄉試時,鄰居們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齊大郎這是要向舉人老爺的門檻邁進了?


    舉人是什麽呀?


    那可是如登天一般的大人物!


    在鄉下人的眼裏,舉人老爺都是天上的星宿下界,和普通百姓的命數根本就不一樣。


    秀才稱為是先生,而舉人卻稱為是老爺,不用看別的,就這叫法上都有著天壤區別。據說,就連府官見了舉人都會以師兄弟相稱,地位上可謂是相當斐然!


    齊譽淡淡地搖搖頭,中不中還不一定呢,盡力去搏一搏吧。


    也是,中秀才都那麽難,更何況是舉人呢?


    不過,即使是想,那也是一種膽識,如果換成普通老百姓的話,即使是做夢也想都不敢想。


    歸鄉的齊譽沒有一點架子,和鄉親們和煦的聊著,無意間,他還得到了一條與己有關的消息。


    那就是,在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後,齊秋川的兒子們真被放出來了。至於他們老夫婦現在還沒回來,估計是還在發配中止而折返的路上。


    這些事情都在意料之中,唯一令人齊譽感到意外的是,出獄後的齊秋川的兒子們,他們居然變賣了所有的家產,然後舉家遷徙,不知去了哪裏。


    他們是走了嗎?


    或許是吧,不過走了也幹淨,免得再禍害好人了。


    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也能想得開,這是皇恩浩蕩所致,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離開了鄰居家之後,齊譽就去了族長齊常竹那裏,並直接說明了來意。


    “阿瞞,你真要遷祖墳?”


    “不瞞齊翁說,新的墓穴我已經點好了,現在不遷,更待何時?”


    齊翁?


    他居然真改叫了。


    唉……


    按照齊竹常的想法,隻要遇到個恰當的時機,就


    把那一頁除籍文書作廢掉,然後順理成章地讓齊譽重歸族內。但是,如果他遷了祖墳的話,那可就半點希望都沒了。


    但是,齊譽變現得非常堅決,所有的相勸都被他婉拒了。


    按他的話來說,男人說過的話,就應該像那片菜地一樣,一個蘿卜一個坑,豈能出爾反爾?


    齊秋川失望的一聲長歎,隻得取出了祠堂大門的鑰匙。


    沒辦法,要請祖宗牌位隻能過來找他,若不是因為此,齊譽閑得蛋蛋疼也不會來這裏。


    開祖祠!


    齊譽先是對圍觀鄉鄰拱手示意,然後就決然地走了進去。


    按照風水先生的安排,齊譽掐好時辰燃放了鞭炮,然後才把爺爺奶奶以及父親的靈位請了出來。


    “阿瞞,走出了這道門檻,想再回來可就難了?”齊秋川拉下臉來,冷冷說道。


    “齊翁,你多想了,我壓根就沒打算再回來!”齊譽的堅決依舊,說話鏗鏘有力。


    自打上次出了燒屋事件之後,齊家族人因為沒有主持正義,沒少被鄉鄰們戳脊梁骨。於是,齊家族人便把這股怨氣全都歸結到了齊譽的身上,要不是他自私自利,不以大局為重,齊家的好名聲怎麽會受到損壞呢?


    對於這些,齊譽則是冷笑著做出了回應:“之前我就曾說過,人的臉麵是別人給的,並不是自己貼的,今天我還是這句話,如果你們還是想不明白,那就繼續想吧……”


    “你……”


    在族人們怨毒的目光地注視下,齊大郎絲毫不以為意地離去了。


    哼!所有的齊家族人都無一人跟去祖墳。


    嗬嗬,遷墳動土有什麽好看的?


    去了也是給他增加人氣,咱偏就不去!


    故意叫你難堪!


    齊譽一臉藐視,也不說話,對於這幫連‘臉’都不能理解的人,有必要和他們爭執嗎?


    但是,自發跟過來幫忙的鄰居們還真不少,比如張二嬸一家。


    祖墳建在了某山的半山腰處,齊譽一路披荊斬棘,砥礪前行,終於到了。


    風水先生掐好了吉時,放了鞭炮。而齊譽則是燒了紙錢,然後落下了第一鏟。


    “祖父,起床了……”


    “祖母,咱們換個新家……”


    “爹啊,隨兒回家吧……”


    齊譽一邊將骨骸撿起裝進壇子裏,一邊按照風水師的安排嘴裏呼喚著。


    齊蘭則是在一旁哭上幾聲,表達緬懷之意。


    至此……


    一個齊就真得分成是兩個支了。


    風水先生又擺弄了一陣羅庚,掐著時辰又放了一掛鞭炮,而後就示意可以啟程了。


    臨行前,齊譽特地給這些前來幫忙的鄉鄰們封了銀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遷墳也屬於是喜事的一種,發點喜錢也說得過去。


    另外,他也囑咐姐姐不用再跟著了,如果有時間就多去舅舅家看看,也多和二舅母聊聊天,解解悶。


    啟程了!


    眾人互相作別,然後就各自去了。


    風水師走在最前,他手裏搖著鈴,沿途撒著紙錢,是這條道路上的領路人。


    寒風吹過,撥起了路邊的枯草落葉,說不出的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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