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


    曲終人散,百姓們也都各自回家去了。


    庾大人早已安排好了車馬,護送齊譽一家以及其一眾親戚們返回。


    臨別前,庾大人私下拉過齊譽,讚道:“老弟今天的此舉,做得非常對,有氣量!你即將入仕,如果沒有大胸襟,在官場上也是吃不開的。”


    “多謝大人指點。”


    隨著自己地位的提高,已經和之前大不同了,就齊家族人來說,目前的他們已經撼動不到自己的利益了,確實也沒有必要再和他們計較下去。


    回到家裏之後,柳荃就鑽進了屋裏卸妝。


    周氏則是一邊炒菜,嘴裏一邊嘮叨著,說齊家的族人如何如何不好,但是,她又說兒子做怎麽怎麽的對,明顯就是沒立場的那種。


    此外,親戚們也都是交頭接耳,紛紛地議論著。


    最後,柳守業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女婿這麽做,也不能算錯。


    畢竟,血緣關係在那放著呢!


    其實除了血緣關係之外,齊譽還有個人隱私上的想法,那就是想替原主償還舊情,無論怎麽說,原主都是他們看著長大的人。


    晚飯過後,各忙各的事。


    周氏安排著親戚們歇息去了。


    齊譽去到書房,連夜給巡撫陸大人寫了一封書信,信中注明,對齊家族人可以略施小懲,但希望免了他們的徒刑。


    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次日一早,齊譽便尋來了信差,連同殷俊委托的那封信一齊寄出去了。


    ……


    中午飯時,齊譽正式告知親戚們,自己在京城裏已經安家置業了。


    之前時之所以沒有講,主要是因為怕親戚們產生誤解。


    自己欠款買下了一座宅院,別人很容易就會聯想到借錢上來。


    談錢傷感情啊!


    所以,齊譽一再反複強調,自己家目前的儲蓄尚可,是不會找任何人開口借錢的。


    親戚們聞言後表情各異,有的悄然鬆開了皺著的眉頭,有的發出了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


    對於購宅的事,柳荃是早已知道的,所以並沒有表現出什麽吃驚來。


    即將離別。


    是啊,一旦去了京城,再見麵可就沒那麽方便了。


    想到此,親戚們無不流露出了不舍之意。


    齊譽也感無奈,當官的人不就是這樣嗎?


    是啊,確實。


    現在,還麵臨著另一個問題。


    永川府的這處宅院怎麽處理呢?


    賣了嗎?


    柳荃的意思是不能賣。


    她認為,好不容易才積攢了這麽一份家產,怎麽能說賣就賣了呢?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絕不能變賣家產。


    不賣房子,那錢夠不夠用呢?


    柳荃說,差不多。


    她曾私下算了筆賬,家裏還有現銀兩百兩,若再把存儲的糧食給賣了的話,大約能折合到二百五十兩。而京城那邊的還款時間是三年為限,目前還長,並不著急變賣家產。


    真到邁不過去的時候,再賣老宅也不遲。


    齊譽:沒想到,家裏居然有這麽多的錢?


    柳荃嗔了他一眼:為妻持家有道!


    言歸正傳。


    這房子若不賣的話,也隻能空在這裏了。


    周氏很不舍:“好不容易才過了這麽大一份家業,就這麽丟這兒了?”而後,她又惋惜道:“籠子裏的雞年前才買的,再過上一段時間就要開始下蛋了,現在就這麽舍掉,實在是太可惜了。”


    齊霄卻是憨憨一笑,拍手道:“奶奶,把它們全都燉了吧,我最喜歡吃雞腿了。”


    小彤呶了呶嘴,朝弟弟做了個鬼臉,道:“你個小不點,就知道吃!”


    “……”


    而後,一陣哄堂大笑。


    次日一早,親戚們便返家回去了。


    這一別,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再見,所有人都充滿了酸楚。


    周氏把小巧雲摟在懷裏,慈祥愷惻地說著不舍的話:“小妮子啊,你可是姥姥的心頭肉啊……”


    小彤則是對表妹笑嘻嘻道:“等我從京城回來時,一定會給你帶好吃的來,還有好玩的。”


    “……”


    柳守業和周大舅則是對齊譽說著另一些叮囑的話,官場上的事他們不懂,但交際上的大道理卻是嘮叨了不少。


    一聲鞭響,幾輛馬車絕塵而去。


    親戚們全都上路了。


    但是,他們在走出了一段路程之後,又一齊回過頭來揮手惜別,不舍之情溢於言表。


    齊譽一家也都佇立在家門口遙望著,直到他們的背影全都看不見了,才黯然地回到家裏。


    ……


    之後的幾天,齊譽就開始了人情走動。


    首先是去到了庾大人那裏,其實也無甚大事,隻是把酒聊天,就權當是話別了。


    由於孟嵐山不在家,所以,孟府就不用再去了。


    而後,齊譽又去了一趟府學,目的有二,一是正式辭了自己的教諭之職,二是想和故交們敘敘舊。


    期間,齊譽還應學子們的強烈請求,給他們上了自己的最後一課。


    離開府學之後,齊譽又去了小彤的老師彭文長那裏。


    彭夫子見他前來,顯得非常高興,急忙讓座奉茶。


    齊譽剛剛坐定,一瞥間卻見廊外立著一個十歲多的小男童,看樣子是被先生給罰站了,再看他的模樣,感覺有些麵熟。


    哦,想起來了。


    記得這個孩子的名字叫做洪濤,在那次偷核桃的事件中,就是由他和女兒合謀搞出來的。後來,他們二人還被彭文長用戒尺打了掌心。


    彭夫子見齊譽困惑,便解釋說:“此子上課睡覺,故而略施薄懲。”


    看來,這孩子還真是個刺頭。


    ……


    又聊了幾句,齊譽便直接說明了來意,自己舉家進京,小彤自然不可能再留在這裏讀書了。


    彭文長對此表示很理解,但還是露出了不舍之情。


    齊譽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同樣也是戀家呀!


    彭文長卻做起了開導工作,從道理上勸慰道:“常言: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師弟乃是人中龍鳳,豈可留戀於鄉土之間?”


    是啊,故鄉雖好,卻不是拚搏的地方。


    而後,二人又聊起了小彤的學習情況。


    “小彤這孩子天資聰穎,就是鬼點子太多,若不管著她點,長大之後一定是個難纏頭。師弟以後也要對她嚴加管束,莫讓她成了脫韁之馬。”


    女兒有那麽烈性?


    有點小題大做了吧~~


    不過,齊譽還是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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