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靜的欽安殿內,君臣二人繼續著所謂的密談。


    於皇帝的眼中,齊譽還算得上是個有膽色的人,居然真的接下了這檔子事,他卻不知,後者是有著自己的想法。


    是的,齊大郎的此舉是出自於私心。


    那私心又是什麽呢?


    ——仇恨!


    是的!


    回想以往:自己祖宅被焚,姐夫被打妻弟坐牢,娘子受傷早產不孕,二舅重傷不治而亡,此外,還有小彤的親生父母被殺,自己也差點喪生刀下……這些這些,全都是出自於拜帝教所賜。


    之前時,自己一直都在尋找機會試圖報複,繼而獻上了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計策,從目前來說,挖牆腳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但是,這一點點傷害遠遠不夠!


    如今逢上了這個機會,豈能錯過?


    所以,麵對皇帝的詢問,齊譽不加思索就同意的。


    不過,在除了這私心之外,還有其他原因。


    別的不說,就單憑皇帝喊說出的那‘三不之策’,就值得自己為他效力,而且是,甘心情願。


    但是,齊譽激動過後就意識到了不妥!


    或者說,很不對勁!


    這查案辦案的事,怎麽會用得著我弼馬溫出馬呢?


    你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這些個部門哪個不是辦案機構,為何選用行太仆寺的人呢?


    於是,齊譽便道:“陛下,您為何不在三司之內選任,反而要選微臣呢?要知道,在查案和辦案方麵,臣是半點經驗都沒有。”


    皇帝嗬嗬一笑,不以為意道:“愛卿自謙了,在朕的眼裏,你是個很有才幹的人。你看,除了寫之外,你還進獻過狼牙筅,還作過《討拜帝教匪檄》,還著下過《盈虧有解》,還繪製過《大奉疆域圖》,綜合這些可鑒,卿是身懷高才的人,查案辦案這些事情,自然也不在話下。”


    這個結論沒有任何邏輯性,甚至還有些不通,誰信?


    若真有是那樣的話,我怎麽可能還被你丟在行太仆寺裏?


    齊譽嘴上不說,但心裏頭卻泛起了狐疑。


    皇帝見狀,想了想,索性攤牌道:“朕給你說實話吧,查訪此案,你是不二人選!”


    “這……”


    “還不懂?這麽說吧,關於永川王的那些事,除了朕外,你是唯一一個知曉其中秘辛的人,所以,去個川王妃打交道你最適合!”而後,皇帝又臉色一凝,道:“若是選用其他人的話,難不保朕在事後做出卸磨殺驢的事,但是,朕並不想那樣做。”


    那事……又是指哪事呢?


    莫非,是指皇帝弑兄?


    噢……明白了!


    這麽看的話,自己還成了唯一人選了。


    不過,皇上卻是猜錯了,其實在除了自己之外,孟嵐山父子也是知道此事的。


    但是,這些話必須得爛在心裏,絕不能說出來。


    齊譽先是點頭應下,而後又道:“微臣現在執事於行太仆寺,若去幹這些查案的事,大臣們會不會非議呀?”


    即,越俎代庖之嫌。


    皇帝卻道:“這無妨,朕封你一個禦史不就名正言順了嗎?誰敢非議?”


    這很有道理。


    禦史,是指替皇帝辦事的人,即使是內閣老臣們也無權幹涉,誰也說不出什麽來。


    且,皇帝有選任權,即使任性,也不逾矩。


    於是,這事就這麽定了。


    齊譽又問道:“皇上,您打算封微臣一個什麽樣禦史?”


    皇帝一笑:“促織禦史!”


    啥?


    蟲子禦史?


    促織,即:蟋蟀,也就是俗稱的蛐蛐。


    這個稱呼,也有點太滑稽了點吧?


    齊譽很想笑,卻又不敢笑,隻能憋著。


    至於為何如此禦封,皇帝也做出了解釋。


    “你此去,在除了調查川王妃之外,還要順路幫朕尋一些有品質促織來,所以才如此禦封。況且,你頂著這個尋促織的名義出去,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齊譽恍然地點點頭,道:“掩人耳目的用意微臣懂得,可這順路一說又是怎麽回事呢?”


    是呀,這路又該如何理解?


    皇帝笑道:“愛卿有所不知,寧陽縣乃是促織之鄉,你去那裏自然就是順路了,不瞞你說,朕心儀那裏的名蟲久矣。”


    嗬嗬,皇上這促織天子果然不是白叫的。


    名副其實!


    對於促織齊譽是不懂的,更不理解皇帝為何舍近求遠,不在京城搜羅。


    於是,便道:“陛下喜愛促織,何不差遣太監們到郊外捕捉呢?跑到寧陽縣去尋,豈不是舍近求遠了?”見皇帝聽得不解,又解釋道:“想當年微臣還在江南躬耕時,常在田間地頭處走動,不瞞陛下說,在那田野和地裏麵,滿是蚱蜢、蛐蛐和蟈蟈,隻需盞茶工夫,便可捕獲數斤之多。嗯,過油一炸,還能吃。”


    “哈哈……”


    皇帝他被逗笑了。


    是的,促織乃是鬥蟲,怎麽可以論斤呢?


    皇帝忍住了笑,解釋道:“愛卿有所不知,蟋蟀乃是娛樂之物,並不可吃。”頓了頓,他又道:“愛卿可知,寧陽蟋蟀天下聞名,那裏出產的鬥蟲,不僅品相上乘,還性情剛烈,被世人譽為是江北第一蟲。此外……”


    這一回,齊譽是真得忍不住笑了。


    區區一個蟲子,也談得上什麽性情剛烈?


    有些過了吧?


    皇帝說,並不為過。


    此道乃是學問。


    好吧!


    然後,皇帝又誇誇其談地講了一大堆,但是,齊譽卻是一句都沒聽懂。


    終於,皇帝意識到了自己是在對牛彈琴,於是訕訕地幹咳了一聲,才言歸正傳道:“此去寧陽,朕也不會虧你,會賞你的!……對了,你再想想,還有沒有什麽難處,若是有的話就說出來,朕好幫你解決掉。”


    有!


    遇到這種機會,沒有也得想法有!


    齊譽腦筋飛轉著,決定好好抓住這個難得的好機會:“呃……微臣確有難處!我說陛下呀,微臣此去齊魯估計是九死一生了,所以,在臨別之前,想懇求陛下一件事情。”


    什麽狗屁的九死一生。


    皇帝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早知道就不問了。


    “你說吧!”


    齊譽笑道:“微臣有個表弟,名喚周春生,他科舉至今仍沒有大的建樹,這也是微臣的一塊心病。若微臣此去真是壯烈了,就懇請陛下讓他來頂替臣的職位?如何?”


    隱晦之意:就是破格提拔一下!


    這很難嗎?


    對於皇帝來說,不難,小事情!


    是呀,這又不是提拔什麽高位大員,一句話的事而已。


    於是,皇帝直接給拋出了一個定心丸:“你真若把這事給辦漂亮了,不光你是表弟,就連你的職位朕都會提拔一二。也罷,你既然開這口了,朕就賞你個臉,回頭讓你那表弟來京,吏部那邊會有安排的。”


    這可是金口玉言!


    “微臣謝皇上恩典!”


    “……”


    至於這趟行程中的安全事宜,皇帝肯定另有安排,這不需齊譽操心。


    那成,就這樣吧,告退。


    齊譽剛剛轉過身去,耳邊又傳來了皇帝的聲音:“對了,你的那部《風中悍刀行》,還是把那些廟堂之事給抹去吧。嗯,還有,以後莫在將朕賜的東西賺送他人了,就你的那幅畫,朕都是忍痛割舍給你的,沒想到你卻不懂得珍惜。”


    汗!


    皇帝怎麽什麽都知道?


    以後真要注意了!


    “是,微臣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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