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譽是因護駕而受傷的,所以判定為是公傷,這一點毫無爭議。


    也就是說,他即使在家休養,也是有俸祿可拿的。


    既然躺著睡覺都有錢賺,那誰還願意早起去上衙呢?


    簡而言之,安心在家呆著就是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


    在吃了一段時間的大肥豬蹄之後,減肥成功的齊譽的身材又開始變得‘厚重’起來。


    這天,趙明玉過來探望了。


    齊譽禮讓,正廳待客。


    柳荃在奉了茶之後,便掩了房門退了出去。


    “請用茶!”


    “請!”


    趙明玉在確定柳荃走遠了之後,才道:“我說齊大人,你這府裏也該買房使喚丫頭了,總不能老把弟妹當丫鬟使吧?”


    齊譽打了個哈哈,笑道:“我家的房屋實在太過緊湊,擔心人多了會住不開,所以就沒有去買丫鬟。”


    當然,這隻是個次要原因。


    主要的嘛~~


    趙明玉似乎想起了什麽,便沒再勸,言歸正傳道:“我今天此來,是有要事告知,也好讓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聽這話……


    似乎不像是什麽好事呀!


    齊譽先是謝過,然後道:“趙大人請說。”


    “唉,你可能還不知道,你攤上大麻煩了!”


    “大麻煩?什麽大麻煩?”


    “你先別急,且聽我細說。”


    趙明玉放下茶杯,有條理地說起了原委……


    在燕王薨逝之後,皇帝命禮部和宗人府協同治喪,以最高禮節將其厚葬,靈柩埋進皇陵,靈牌供奉於宗廟之上。


    皇帝稱:燕王雖對社稷有功,但也行了謀逆之事,功過相抵持平,故而不追封諡號。


    這就是蓋棺定論。


    對於皇帝的這個評判,滿朝文武皆無異議,他們甚至認為,陛下已經仁至義盡,處理的無可挑剔。


    要知道,燕王是因為刺殺失敗才被當場殺死的,若以這種大逆不道來定罪的話,他的靈牌是進不了宗廟的。


    在治喪完畢後,皇帝一直都是鬱鬱寡歡,無心理政。


    百官問其原因,他卻不答,而是亮出了他作的一幅字畫以為回應。


    什麽畫呢?


    ——《戲猿圖》。


    從畫工和技巧上來說,那幅畫的筆法遒勁,猿猴也畫得栩栩如生,稱得上是極品之作。


    之前曾有傳言說,天子最擅長的是畫猴子,如今來看,此言果然不虛。


    先說那幅畫。


    圖中共有三猴,兩大一小。畫麵中,地麵上的幼猴朝著樹上的老猴招手乞果,索要食物;而樹上的老猴則是手持果實而下視,兩猴遙相呼應,展示出了一股濃烈的親情味道。


    什麽意思呢?


    文官們心裏一品,便猜出了其中寓意。


    皇帝這是想表達自己對燕王的態度: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又為何不念親情,非要逼朕殺你呢?


    這麽看的話,皇帝還是很仁慈的,他是不得已才殺了燕王,而非本意。


    而後,群臣三呼萬歲,全都高讚吾皇道真乃德明君。


    從朝堂的反應上來看,燕王的事情算是順利地渡過去了。


    誰知,皇族的藩王們對此卻不認賬,緊緊抓住道德明君一說發出了抨擊!


    他們認為,燕王先是忤逆,後又襲君,犯得確實是死罪。但是,他卻不應該這樣慘死。


    皇帝以巨釜為罩,焚火炙烤,這不就是傳說中炮烙之刑嗎?


    有傷天和!


    從曆史的角度上來看,這種慘無人道的酷刑隻有商紂一人用過,之後的曆朝全都廢之,無人再用。


    即使是暴秦的始皇帝以及昏庸的隋帝楊廣都不曾用過此刑。然而,當今天子卻是用了,而且還是對李家的藩王使用,這是陛下在有意震懾我等皇族的人嗎?


    此事在很短時間內就形成了一股風波,結果就是,藩王們全都團結起來了!


    要求聖天子給個說法。


    對此,皇帝也感頭大。


    憑心而論,燕王之死確實是有傷天和,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賴不掉的。


    雖說這其中有些始料未及的突然原因,但不能作為是有傷天和的理由。


    唉,道德明君不是那麽好當的,這一不小心,就成了商紂了。


    確實躲無可躲,皇帝隻得降下了罪己詔,以安眾藩王之心。


    是的,在道德麵前,皇帝選擇了坦然麵對,勇於認錯。


    文官們卻泛起了不解,眾藩王才剛剛拿了陛下的賞賜,這一轉頭就不認人了嗎?


    這是要逼著萬歲爺削藩的節奏嗎?


    在罪己詔降下之後,眾藩王算是原諒了皇帝的‘魯莽’,但是,他們對於劊子手齊譽卻是不肯放過,強烈要求‘清君側’!


    啥?


    要清我?


    齊譽大吃一驚,滿臉布滿了不可思議。


    趙明玉壓了壓聲音,道:“皇上最怕的就是藩王們團結起來,如今他們已然勢成,我估計……陛下在迫不得已之下,很有可能會選擇丟車保帥。”


    哦,明白了。


    這是犧牲小我,成全大他?


    那我齊大郎豈不成了背鍋俠?


    不過,從實事上來說,這個鍋自己背得一點都不冤枉,燕王確實是死在了自己的仇恨之下。


    其實,皇帝也不想讓他活,要不然,為何當時視而不救?


    丟車保帥,又是怎麽個丟法呢?


    還能怎樣,無非就是貶官而已,難道還要救駕之臣去跟死了的罪臣陪葬?。


    區區貶謫,有何懼哉!


    “大丈夫敢作敢當,背鍋就背鍋,對此我並無不忿。”齊譽無所謂地笑道。


    趙明玉見他如此拿得起放得下,頗為意外,又安慰他說:“丟車保帥隻是一種可能,最終是不是這樣還不一定。目前,皇上正在據理力爭,竭力地保全於你,而朝堂上也有人幫你說話,尤其是都察院殷俊殷大人,他更是公然地彈劾眾藩王,所以,此事還尚有轉機。”


    嗬,如果所記不錯話的,這是殷俊第一次彈劾別人。沒想到的是,他這第一次竟然搞出這麽大動靜!


    彈劾眾藩王,有魄力!


    改天一定要請他吃頓好的,表達一下謝意。


    又聊了幾句,趙明玉便告辭離去了。


    臨別前,齊譽突然問了一句:“趙大人,這朝堂上下可有關於太皇太後的傳言,或者說小道消息?”


    就現在來說,燕王臨死前的所留的遺言早已不是什麽秘密,太皇太後曾為其暗線的說法,也開始在私下場合廣為流傳。


    聞言,趙明玉先是一怔,而後又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情並沒有在朝堂上公然議論,皇上似乎也在有意地淡化此事,可能是不想再起風波吧!”


    齊譽點頭說道:“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陛下麵臨的壓力確實很大,不宜再行刺激,穩妥為上。”


    而後,趙明玉又提出了他自己的大膽猜測,說:“眾藩王全都一反常態,幾乎在同一時間一齊對天子公然發難,這件事情實在太過怪異,我懷疑,這幕後的慫恿者很有可能和太皇太後有關。”


    咦?


    這個視角倒是蠻特別的,還別說,這兩者的時間確實挨得很近,關聯起來不無道理。


    或許,有些人就是想壓一壓皇帝的氣勢,而太皇太後作為是皇族內的老長輩,確實有這個號召力。


    至於真實情況如何,也隻有等到雲破日出的那一天才能知曉了。


    齊譽在送走了趙大人之後,便開始了深入的分析。


    老子曰:禍兮福所倚。


    這次的禍事,說不準就是自己的機會,至於事態究竟會朝哪個方向發展,那就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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