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雲岩愕然了也就那麽一瞬間,旋即就鎮定了下來。


    因為,他琢磨出了所謂的漏洞。


    如下:


    正常情況下來說,但凡是新官上任,身邊都會有省府的人馬沿途護送。再看這一位,他身邊除了一個家奴和一個丫鬟之外,隨行的全部都是一些糟老頭子。像他這種連儀仗都沒有的人,怎麽可能會是新知府呢?


    再者,那齊譽是個北方人,他又怎麽可能會講粵語呢?


    有此兩點可以肯定,眼前的這位,肯定屬於假冒者。說不定,就是海家暗地裏派來解圍的人。


    嗯,應該就是這樣了!


    可惜黃飛和冷晴不懂讀心術,他們倆要是知道被視為是下賤的丫鬟和家奴,估計能把肖雲岩捶得連他爹都不認識。


    此外還有飽學之儒彭文長,他若知道被誤認為是糟老頭子的話,也一定會之乎者也地痛罵一番。


    ……


    再說譚俊彥,他忽見齊譽冷不丁地出現,霎時有種喜從天降的感覺。正想過去行禮打招呼,卻見他卻豎起了手指,噓了一聲,忙恍然地點了點頭。


    官家的事他插不上言,隻能處在一旁靜觀。


    這時,肖雲岩徹底定住了心神,斜眼哼道:“你說……你是齊譽?”


    “豎子無理!居然敢直呼本官的大名!”


    “你就別裝了,說吧,你到底是誰?”


    “……”


    齊譽並沒有正麵的回答他,而是莫名地歎了一聲。


    他,痛心疾首!


    就在兩炷香時間之前,他還想著在視察民情的同時,順便摸一下吏治情況。他總覺得,像瓊州這種欠發達的地區,清廉程度應該不錯。


    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當麵撞見了官僚欺壓良善,而且還是那種趁機發國難財的惡行,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一想到自己的手下是這樣的狗東西,心裏頭就泛起了一種負罪感。


    換位思考,就這樣的官場風氣,百姓們會怎麽看?自己又怎可能得到民心?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通過肖雲岩的作風不難評估出,他的那個連襟,也就是前任瓊州知府,多半也不是什麽好鳥。


    這事該怎麽處理呢?


    要知道,百姓們可都在旁邊看著呢!


    現在屬於特殊時刻,敏感的很,一旦處理不好,官府就會失去公信力,而民心也會跟著悄然思變。


    那就,明正典刑!


    肖雲岩見齊譽皺眉苦思,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於是,他哂笑道:“小子,就你這副德行,也敢冒充朝廷命官?快說,你到底是誰?若說不出個道道來,看我怎麽弄死你!”


    喝!


    一眨眼的工夫,這貨怎麽像澆了大糞的莊稼,噌得一下就躥起來了?


    還說什麽弄死我,狗膽不小!


    窩了一肚子火的齊大郎不再君子,他肆無忌憚地走上前去,揚起手來就是一個耳光。


    啪!


    嘎嘣脆!


    聽起來就跟那掰蘿卜似的。


    對於這個突發狀況,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一時間全都愣在了那裏。


    客觀上來說,打臉的物理性傷害並不算大,但侮辱性卻是極強。


    尤其是,對混跡於官場的人來說,可以用無法接受來形容。


    “你找死!”


    肖雲岩恍過神來,露出了暴戾之色,他急忙朝後退出幾步,又將手伸向了腰間,似乎是在摸索著什麽凶器。


    嗬嗬,有大內侍衛在旁瞅著,他哪裏會有這個機會?


    倏然,一道曼妙的身影閃過。


    細看卻是,一直沒有太多存在感的冷晴突然飄了過來,也同樣甩出了一巴掌。


    啪!


    打臉的物理性傷害性不大,這句話要看對誰說。


    相比齊譽的那一招化骨綿掌,冷晴的這一扇,簡直可以用霸道來形容。


    看哪,中扇後的肖雲岩就像是被抽起的陀螺一樣淩空轉了起來,而且還是急速運行。此時的他,如果能去參加奧運會比賽的話,憑他這空旋七百二十度的高難度動作,絕對可以摘得到金牌。


    噗通一聲,肖雲岩轉罷落地,與此同時,他還吐出了幾顆被打落的大牙,嘴角溢血。


    “反了你們了!咱們一起上!”


    在一旁壓場的衙役們見上官被打,全都一起舉起了殺威棒,朝著齊譽和冷晴砸了過來。


    兵來將擋!


    像這種出風頭的大好機會,怎麽能落得下黃飛呢?


    當然要刷一波存在感了!


    隻見他身形急動,先來了一個翻身騰躍,然後再在空中一滯,趁著抓樹枝的機會又秀了一把單臂大回環。最後,他借著力道斜飛下踹,來了一招閃電五連踢。


    而衙役們,也都應聲倒在了地上。


    要不是黃飛故意留了力,他們早就斷胳膊斷腿了。確實不能踢傷他們,以免去找齊大人報工傷。


    待所有的潛在危險都被扼殺了之後,齊大郎才背負著雙手走了出來。


    而後,他臉色一正,說道:“宣!”


    呃……宣什麽?


    彭文長琢磨了好一會兒,才算是回過味來,忙從懷中取出了吏部的任命文書,當眾麵宣讀了起來。


    什麽?


    這位年輕的爺真是齊譽齊大人?


    不得不信,事實擺在了眼前,確實是本尊駕到!


    不僅僅是肖雲岩和眾衙役感到震驚,圍觀的百姓也都怔在了那裏。


    嗯?


    怎麽這麽靜?


    齊譽本以為百姓們會歡呼雀躍,趁機高讚自己的英明公正,而他們卻依舊是保持沉默,不敢發聲。


    從他們躲閃的眼神中不難看出,依舊還是如初的那種不信任感,甚至說,他們在看向自己時,眼睛裏還暗藏著一些敵意。


    驀地!


    齊譽的心裏猛然一顫,同時泛起了一絲恐懼。


    那,他恐懼的又是什麽呢?


    ——民意!


    這麽說吧,無論瓊州府如何得貧窮與落後,齊譽都不感覺害怕,因為,這完全可以通過自己的勵精圖治來逐步改善。


    但是,若是失去了民心,那就徹底變成了孤家寡人。


    民為貴!


    對待民心要深懷敬畏之心,隻有這樣,自己才不會走上歧途。


    那好,今天本府就表個態!


    既然選擇了明正典刑,那不如狠狠心腸,來上一場懲治性的現場直播。


    “來人!把這個肖雲岩,給我往死裏打!”


    這……


    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衙役們你看我、我看你,臉色頗為尷尬。


    但是,幾息時間過後,他們就達成了共識,異口同聲道:“是!”


    直播開始了。


    其中的幾個衙役協力摁住了肖雲岩,並扒掉他的褲子;而另外的兩個則是高高掄起了殺威棒,朝著他的肥腚上就猛砸了下去。呼呼生風,棍棍到肉。


    “啊!!!”


    殺豬般的慘叫聲嗷嗷響起……


    百姓們驚得是大眼瞪小眼,一臉的不可思議,剛才還在為虎作倀的眾衙役,居然一下子就反水了!似乎……新任知府確實是個好人。


    眾衙役也有著自己的想法:今天真是倒運,竟然糊裏糊塗地開罪了新任的知府大人,連個基本的好印象都沒能留下。現在,也隻得盡量地亡羊補牢了。


    怎麽補?


    打呀!


    不把他肖雲岩給打殘廢了,怎能消得了齊大人的心頭之恨?


    “嗷!齊大人,求求你別打了……”


    然而,求饒無效。


    因為,齊譽並沒有叫停。


    可憐的肖雲岩,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捅到齊大人這個馬蜂窩。


    自他入仕以來,就一直的順風順水,憑著和上任知府的連襟關係,沒人敢小覷。


    可悲呀!


    上午時,自己還蠻橫地跟個大閘蟹似的,沒想到下午就被人摁在了地上狠揍。


    片刻後,彭文長對齊譽勸道:“大人,收手吧,再打下去的話他就沒命了!”


    “嗯!”


    一聲嗯,衙役們立即停手,而後,又全都肅然地站在了兩旁,一副以齊譽馬首是瞻的模樣。


    齊大郎注意到,百姓們的眼神發生了些細微的變化。從最先時的不信任,再到現在的半信半疑,觀念上似乎有些鬆動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同理,要想改變衙門形象也非一日之功。


    慢慢來吧!


    不過可以看得出,這場現場直播的效果還是非常不錯的。


    齊譽淡淡一笑,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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