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哈裏一行劈風斬浪,如期而至。


    視野中,駛過來的船隻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數都數不過來。這情形,有點像是在大鍋中的下水餃,隨波逐流此起彼伏。


    近了,更近了。


    終於,安全抵達,成功登岸。


    “密斯特齊,別來無恙?吆西,你怎麽變黑了?”


    咳,吐!


    這人誰呀,學貫中西也就算了,居然還拽起了扶桑話。


    循聲望去,卻見哈裏正一臉興奮地小跑過來,才一碰麵,他便急匆匆地問:“齊大人,你說的寶藏在哪兒呢?價值多少錢?”


    不是吧,才多久沒見,就變得這麽財迷了?


    齊譽先是幹咳一聲,然後對他附耳說道:“此事內含機密,不宜在大庭廣眾之下公論。這樣吧,等安排好了你麾下的這一眾人後,咱們再私下密談。”


    “噢,騷瑞!是我孟浪了。”哈裏恍然,很認可地點點頭,又道:“你們華夏人常說,財不外露,富不露相,即使身懷巨富,也要裝成窮鬼。嗬嗬,有關錢的事,確實不宜在公開場合談論。”


    果然是華夏通!


    這話,沒毛病。


    齊譽伺機轉了話題,聊起了其他,內容大都以寒暄為主。扯淡的同時,他也在暗中觀察著哈裏以及這群倭寇。


    先說哈大人,他除了多了些滄桑之外,其他方麵還是一如既往。不過,說話的底氣倒是比以前硬朗了許多。


    想想也是,有這麽一大群信徒天天吹捧著,沒有底氣才是怪事。


    這姿態,有點像是傳說中的丁春秋。


    再看眾一倭寇,他們個個卑恭彎腰,麵帶微笑,溫順得就跟那小綿羊似的。如果不是事先得知了底細,誰又能想到,他們就是昔日的那些惡徒呢?


    從表麵上來看,這些人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暴戾,被哈裏成功地渡化成了和順的人,但是,齊譽卻持懷疑態度。


    理由很簡單,狗怎麽可能改得了吃屎呢?


    還要繼續觀察。


    而就在此時,一個仆人模樣的倭寇恭敬地走上前來,給哈裏奉上水壺解渴,卻不料,他因為過度恐懼,竟然將水壺摔在了地上,水灑一地,還打濕了他的鞋。


    “嗯??”


    哈裏眼睛一瞪,露出了殘暴之色。


    啪啪!


    脆脆的兩聲!


    走上去之後,哈裏就左右開弓,連連甩了兩個響亮的耳光,並怒斥道:“八嘎!死啦死啦滴!再這麽笨手笨腳的,我就替上帝騸了你!”


    “嘿!”


    那倭寇居然聽懂了,而且還立即作出了反應。


    咦……


    這一幕~~,似曾相識呀!


    齊大郎咂咂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正偷著樂,耳邊突然傳來了黃飛的聲音:“大人,所有倭寇現在都已登岸,後麵要如何安排呢?”


    安排?


    齊譽一怔,心道:是哦,這麽多人,讓他們睡哪呀?


    到尋常百姓家借宿?


    不行不行,這些畜生還不配。


    野宿在外?


    也不太好,萬一要是被雨淋感冒了,誰替自己打仗去了呀?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該怎麽辦?


    嘿!有了!


    齊譽先是給黃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插言,然後才對哈裏說道:“哈大人,我欲將你的這些信眾安排到城隍廟裏暫棲,你意下如何?”


    城隍廟,是用來祭祀城隍爺的廟宇,為普遍崇祀的重要神祇之一,至於其中所供的神靈,全都是由有功於當地的名臣英雄充當,因此,各地的城隍老爺皆不相同。


    此廟在除了日常的供奉之外,還有其他方麵的用途,比如說,緊急情況時安置流民,耕耤禮時與民同慶,等。


    巧合的是,瓊州府府城的城隍廟構築頗大,很能容人,所以,齊譽才會想出了這個點子。


    哈裏也覺得可行,沒有異議,於是就這樣定下來了。


    又過了片刻,待匯合了彭文長之後,齊譽便下令打道回府。


    ……


    中午時分,齊大人在府衙的迎賓廳內,舉辦了一場小微型的酒宴,以此來熱烈歡迎鋼鐵級的好朋友——哈裏的到來。


    為顯重視,還燃放了一掛鞭炮,給足了哈大人麵子。


    高興之下,齊譽還開了一壇前任知府遺留的佳釀,以醇醪美酒盛情款待遠道而來的哈大人。


    後者感動地熱淚盈眶,且言辭鑿鑿地說,在整個華夏國中,隻有齊大人一人對他是真心的好。


    哦?是嗎?


    對於這個崇高的評價,齊大人竟然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承受下了。


    一旁在陪的黃飛卻是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心道:這鬼佬也太容易糊弄了吧?難道你就一點沒感覺到,齊大人是在給你下套嗎?


    “來來來,哈大人,咱哥倆再喝一杯!”齊譽端起了自己杯中的稀釋酒,很豪邁地禮讓道。


    “乾!”


    “……”


    齊譽的讓酒是有目的的,並不是真心熱乎,是想趁著哈裏喝高摸一摸他的底。


    最關心的莫過於他手裏的這群倭寇,齊大郎很想知道,歸化的到底如何,徹不徹底,使用的話可不可靠。


    要知道,這些人可都是秉性頑劣的惡徒,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哪敢輕易放給他們武器?


    若圍剿那宴時,他們突然臨陣倒戈,己方豈不成了被割的韭菜?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不放心哪!


    “哈大人,這些倭寇,洗腦是否徹底?”


    一說到這塊,哈裏禁不住得意起來:“嗬嗬,齊大人可不要小覷我呀!就當下來說,單論感化手段,我在華夏自比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是嗎?


    呃……


    還別說,似乎還真有些道理,能把桀驁不馴的倭寇馴成綿羊,但就這一點而論,確實無人可比。


    在酒精刺激下,哈裏開始了大幅度的炫耀,洋洋得意地說起了他的馴獸經過……


    最開始時,他采用了齊譽教授的‘簡單粗暴’的方法,成功馴服了倭寇中的頭領們。然後,再由頭領們去簡單粗暴下麵的嘍囉,這樣一來,就形成了一套以暴製暴的管理體係。


    之後,便是不間斷的洗腦,灌輸上帝教的教義,直到他們做夢都在感恩上帝時,就算是徹底地洗到位了。


    此外還有,為了防止他們團結,哈裏還發明了舉報頂替製。


    這什麽意思呢?


    通俗一點來說,就是哈裏允許嘍囉們直接向他舉報首領們的錯事,他一旦核實,就會進行功賞過罰。


    賞的是舉報者,他可以憑借此功勞直接頂替掉那個被舉報的首領,從而坐上他的位置。而被頂替掉的那位首領就要麵臨受罰,比如說,群毆伺侯。


    長此以往,他們就會各防著各,彼此誰也不相信誰。


    想團結?


    等下輩子吧!


    不難聽出,哈裏目前的統治力非常強大,在倭寇的眼裏,他就是那個決定他們生死的神。


    齊譽關注的點非常簡單,隻要倭寇們不抱成團,那就興不起什麽風浪來。


    繼續聊。


    對於為什麽會來到廣東府開荒,哈裏也作出了解釋。


    他說,當初在交接完了倭寇俘虜之後,戚景將軍就出麵找到了當地的衙門,讓他們劃出一片荒山,以供哈裏開教設壇。


    這種安排聽起來是挺好的,但實際上卻是戚景在甩鍋,因為,倭寇俘虜的口糧就此斷供了。


    這麽多張嘴,總要找口食吃呀!


    於是,哈裏就變成了所謂的包工頭,領著這一大群人到處幹活,掙糧食吃。


    至於庸王,他自稱見過一麵,目前還沒有產生實際性的合作,但是,以後可能會有。


    還沒合作?


    那就好!


    至於以後,肯定不會給他那個機會,直接扼殺在萌芽狀態。


    又聊了一會兒,哈裏終於忍不住了,他忍耐著心癢對齊譽附耳問道:“齊大人,你說的那筆寶藏究竟在哪兒?到底價值幾何?”


    “哦?哈兄很缺錢嗎?”


    “當然!”哈裏幽幽一歎,說道:“我手裏若是有錢,就可以去買糧食,也就不用這麽東奔西走地去要飯了。”


    齊譽卻是渭然一歎,道:“唉,哈兄,你來得有點遲了,那筆寶藏已經被一個名叫那宴的人霸占去了。”


    哈裏從不關心時政,所以,他並不知道那宴是誰。


    但是,他一聽到財物被奪,就不由得忿然怒道:“八嘎,這個家夥實在過分,竟然擋我財路。哼!待我明天召集部眾,把這財物再給奪回來!”


    齊譽憂道:“哈兄的想法不錯,卻是難以實現。”


    “為何?”


    “那宴的手裏握著三千人馬,勢力不可小視呀!”


    一聽敵方人多,哈裏便有點認慫了。


    正當他暗歎上帝不保佑時,忽聽齊譽又道:“這樣吧,省府的陸巡撫是我故交,我厚著老臉去找他借調五千人馬,咱們再把兵力合二為一,一齊去滅那宴,事成後,咱倆同分他的銀子,你看如何?”


    哦?


    如果己方一萬人馬去打他們三千,基本上算是十拿九穩。


    那銀子豈不是很容易就到手了?


    這事得幹!


    哈裏抱了抱拳,感激涕零道:“齊大人,你真是對我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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