諺語雲:二月二,龍抬頭。


    這本是一句帶有希望的吉祥話,但給皇帝的感覺卻是截然相反的龍低頭。


    倒運呀……


    被人說成是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不識數、小肚雞腸的大長蟲也就罷了,如今還莫名其妙地罵成是登徒子。


    嗚呼!


    氣人!


    若不是看在有愧於齊譽的忠心的份上,朕一定將汝等全都治罪!


    可是,那也隻是想想罷了……


    皇帝很想像金剛那樣來上一通捶胸頓足,以發泄一下心裏的鬱悶,可是,他又要時時注意保持風度,這種感覺實在是憋屈的很。


    金剛:我捶胸是因為鬱悶?


    ……


    待皇帝強製把情緒平複下來之後,便恢複了以往的正常臉色,並,抬起了微笑的眼睛朝那望去。


    卻見,在齊小彤的身前,正站著一個貌美的婦人。此時的她,正手持剪刀、臉含怒氣地瞪著自己,那犀利的眼神,比騸太監的管事還要凶狠。


    這潑婦……是齊譽之妻?


    皇帝不禁皺起了眉頭,心道:怎麽齊愛卿家裏的女人一個比一個霸道?這難道是傳說中的陰盛陽衰?


    此女,確實是聞訊趕來的柳荃。


    事情是這樣的。


    今天一大早,她們母女二人就趕出來遊逛,也順便在這鬧市上采買些日需。


    有聞,京城裏最近新開了一家綢緞莊,據傳是物美價廉,柳荃經不住誘惑,就隨大流地走進去挑挑揀揀。


    小彤閑得無聊,便一個人溜到大街上玩耍,打算等母親采買完了之後再行匯合。


    還別說,那布莊裏的緞子品成上乘,價格不貴,很吸引人。


    柳荃看看這塊,瞧瞧那塊,不知不覺就忘卻了時間,直到有一個店客無意間說起了外麵的衝突,她才算是真正地晃過神來。


    細聽那客人的描述,柳荃立即判定,被欺負的那個女孩一定是自家的閨女。


    這還了得!


    久不發威的柳荃二話不做,直接拎起布莊裏的一把剪刀就往外跑,由於心裏焦急,還差點跑丟了鞋子。


    到那一看……


    果然!


    一個人模狗樣的男子,正和女兒討論著什麽。


    於是,就忙做出了護女舉動。


    ……


    小彤見場麵有些僵持,忙對母親解釋說道:“娘,剛才隻是起了誤會,女兒沒事。”


    “哦?是嗎?”柳荃半信半疑,忙仔細地打量了一遍,見閨女確實全須全尾之後,才舒了口氣說道:“沒事就好,他們要是欺負你了,一定要記得跟娘講。”


    這……


    跟在皇帝身後的侍衛聞言一陣反胃,心裏忿忿然道:看清楚了!受欺負的是我!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他這種無聲的抗議……


    柳荃依舊不依不饒,她斜了一眼皇帝,氣勢洶洶地警告他道:“我說,欺負小孩子家可是要遭雷劈的,以後記得,千萬可別這樣了。”而後,她又對小彤作出提醒,道:“你爹爹常說,有些人外表看起來道貌岸然,內心裏卻是衣冠禽獸,以後你也要記得,少和那種人搭訕。”


    “嗯,記住了,娘!”


    說罷,柳荃便牽著女兒的手悠悠然地離去了,絲毫不理會背後臉色黑得發亮的皇帝。


    ……


    日上三竿,漸漸中午。


    柳荃一路保持著警惕,不停頓地拉著女兒回到了家裏。


    途中,她不止一次地回望身後,生怕有賊人尾隨跟來。


    進了家門,卻見童延火正在院子裏修理著廂車,而齊霄,也在那裏一臉好奇地盯著觀摩。


    這輛廂車是趙明玉在出使西域之前送給的,他家有兩輛,故而贈出這暫時用不著的其中之一。


    誰知,那車轅處的木榫突然出現了鬆動,需要修理,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他才沒有跟著上街。


    “童大哥,你過來一下……”


    “哦,夫人有何吩咐?”


    “今天上午,小彤遇到了一個道貌岸然的歹人……”


    隨後,柳荃長話短說,簡明扼要地把看到的事說了一遍。她臉上滿是擔憂,有些不放心的樣子。


    而小彤卻在一旁沒心沒肺地笑著,很不以為然。


    “什麽?還有這種事?”


    在童延火的心裏,小彤就和自己的親女兒一樣,哪容別人欺負?


    “唉……”他一邊懊惱自己沒有跟去,一邊咬牙切齒道:“哼!誰敢動小姐一手指頭,俺就一巴掌拍死他!”


    柳荃聽得心裏一暖,連忙稱謝,隨後,她又提醒了一句:“這兩天你注意一下,若是發現有圖謀不軌之人,直接抓了扭送衙門,即使鬧出了事咱也不怕,有相公在背後頂著呢!這是他臨行前的特別交待!”


    “俺記住了,夫人。”


    “……”


    在柳荃離去之後,童延火急忙拉過了小彤,低聲問她道:“今天的事,有沒有吃虧?”


    “吃虧?那怎麽可能!”


    “真沒有?”


    小彤鄭重地點點頭,也同樣壓低了聲音道:“有件事我沒敢跟娘說,其實,我已經和對方動過手了!嘻嘻……你猜怎麽著,我隻用了一個飛腳,就把那人給踹了個狗啃泥。”


    “哦?快說說,那一招你是怎麽踢的?”


    “你看……就是這樣!”


    “嗯……還是差了點火候,發力上不夠巧妙,下次記得要巧用腰力才是!”


    ……


    廚房裏。


    周氏正煮著自己的拿手好菜——一根柴燜豬頭肉。


    孫子可是說了,這肉就著米飯滿嘴流油,百吃不厭。


    老太太一聽就高興壞了,感覺自己的好手藝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就這樣,齊霄也開始變得有些肥嘟嘟了。


    柳荃走到後院,先是洗了把手,然後就直接鑽進了廚房,幫著婆婆打些下手。


    “娘,你怎麽煮了這麽一大鍋?”


    “小祖宗說喜歡吃,所以我就多做了點,反正現在天還不熱,能放得住。”周氏在翻騰完了鍋裏的肉之後,忽然問道:“對了,那個叫做什麽吳晚榮的,他言稱要回購咱家永川府的老宅子,你又是怎麽個看法?”


    那處宅院原本就是吳家的祖宅,所以,吳晚榮若再買回去的話,就屬於是回購了。


    對此,吳大人願出當初售價的兩倍的價錢。


    柳荃笑笑,斷然說道:“當然不賣!”


    周氏一怔,道:“為何?”


    “為何?嗬嗬,娘還記不記得,當初相公因為禦馬風波曾到一位官大人家陪不是,卻又被拒門外的事?”柳荃突然扯起了過往。


    “嗯,我有印象。”


    “那個目中無人的官大人,就是這個尋咱家買房的吳晚榮!”柳荃先是恨恨地啐了一句,又道:“依我看,這宅子賣給誰都可以,就是不能賣給他吳家!哼!讓我家男人立於他家廊外,他還真敢辦得上來!這些個事情,我可都一筆筆地記著賬呢!他想要這房子,等下輩子吧!”


    “是他呀……”


    周氏是看在錢的份上才動了心思,但是,她一想到兒子受辱,就立即狠下心來了:“對!這事娘聽你的,回頭就讓人給他家傳話,就說咱家不賣!”


    “娘,你真是個明世理的敞亮人。”


    “……”


    柳荃的記仇隻是不賣的原因其一,此外還有其二,那就是,他吳晚榮為何突然惦記起這老宅來了?


    莫非,那宅子裏麵藏有什麽古怪?


    要不然,說不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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