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間一晃而過。


    這天一早,柳荃給宅院的大門上了鎖,然後就攜著全家人開始了南下之旅。


    周氏幾乎是三步一回頭,磨磨蹭蹭地移上了馬車,眼睛裏滿是不舍之情。


    而兩個孩子卻是興奮地暢笑著,情緒裏沒有半點惆悵,因為,此行的目的是去和爹爹一起團聚,能不開心嗎?


    “走吧!”柳荃看了看大門,終於下令道。


    “好!還請夫人坐穩了。”


    隨著童延火的一聲揚鞭,車兒開始啟動前行,緩緩地離去了,


    ……


    按照原定計劃,此行是先走京杭大運河轉至永川府落腳,在處理完了親戚們的事情之後,再做隨後計劃。


    才剛剛上路,小彤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各類地圖和文獻,分析此行的前進路線以及所需的時間等。


    這些東西都是她向恩師洛淵索求來的,而老祭酒因為過度的溺愛,基本上對她是有求必應。


    洛先生不是出了名的嚴師嗎?


    是的。


    但是,嚴師也有慈祥愷惻的一麵。


    在告別時,小丫頭可是親眼看見老學究貌似很嚴厲地叮囑著自己,但是,才剛剛轉過頭去,他就變得老淚縱橫了。


    或許,但凡是老來育徒的人,都有這種溺愛小徒弟的情結吧。


    “姐姐,地圖上這條線是什麽?”


    “嗯,這是長江!”


    “那這個小三角呢?”


    “是衡山,我說,你怎麽這麽多的問題呀?別再問了!”


    “……”


    天上的鳥兒喳喳叫,地上的孩子哈哈笑,多了這些個紛鬧,倒也不顯得寂寥。


    途中走走停停,也不甚趕,歇息有度。


    在登上了官船之後,活動空間就變大了許多,兩個孩子也開始跑跑跳跳,觀察著沿途中的各種奇景。


    不過這麽一來,可把周氏給忙壞了,她是一萬個不放心,生怕倆孩子貪玩落水,跟在後麵不敢遠離。


    其實,她有些多心了,童延火一直都在旁邊緊盯著,怎麽可能允許這種意外發生?


    如此走了十多天,便臨近了永川府的地界。


    一行人也由水路改走陸路,朝著府城的方向而去。


    “我覺得吧,咱們先在老家落落腳,上個祖墳,然後再去藍山縣看望老親……”才一登陸,周氏就做出了大致安排。


    柳荃也很認可,笑道:“就依您吧,不過,咱們不能耽誤太久,免得讓相公等得著急。”


    ……


    近鄉情更怯!


    周氏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明明是很思念,但又莫名地多出了幾分忐忑不安的感覺。


    就永川府的這處老家來說,承載了她太多的美好回憶,孫子就是在這裏出生的,這也是她一生中最難忘的大喜事。


    柳荃雖然沒說什麽,但心裏頭同樣也是魂牽夢索,沉浸在過往的回憶裏。


    即將要臨近府城時,周氏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麽事呢?


    她覺得吧,應該換上那身誥命夫人的衣衫,也好讓父老鄉親們好好看看,她老太太也成了戲文中的貴人了。


    柳荃微微一怔,連讚婆婆的建議好。


    於是,在到了一家客棧歇息時,婆媳倆就專門更換了衣裳並裝扮了一番,把平日裏那些舍不得戴的好首飾全都搬了出來,清一色的金燦燦。


    尤其是柳荃,又重新端起了久違的矜持,完全一副雍容華貴的典雅模樣。


    永川府的府城到了。


    進城時,沒有想象中的夾道歡迎,隻有百姓們私下的熱議。


    圍觀者皆在想:這又是哪一家的貴人途徑到了永川這種小地方?


    是的,百姓們全都沒有認出來,或者說是有些遺忘了,任誰都沒有往齊家去想。


    直到有一百姓恍然一呼:“啊……這是齊家夫人齊柳氏,我曾在進士及第牌坊揭彩時見到過她……”


    有人隨之附道:“噢,原來是齊夫人歸寧了呀……”


    更有圍觀的婦人羨慕道:“齊夫人真是越來越富貴了,你看她頭上的那把金簪子,足有半斤重……”


    “……”


    麵對盛讚,柳荃雖然是顏麵上古井無波,心裏頭卻已是竊喜澎湃了。


    而後,她落落大方地撩大了車簾,很和藹地和百姓們打著招呼,沒有半點氣宇高揚的姿態。


    就在這樣的簇擁之下,齊家一行人高掛著錦衣還鄉的光環,時走時停地駛到了故居的大門口。


    柳荃對眾人和藹道:“鄉親們都散了吧,改天咱們再聊……”


    周氏也道:“沒事常來串門呀……”


    待人潮退去後,柳荃尋出鑰匙打開了自家的門鎖。


    意外的是,老宅裏麵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頹廢,除了院子裏的一些落葉之外,其他方麵都還算整潔。


    莫非,之前有人打掃過了?


    有點像。


    不過,即使如此,也要裏裏外外地徹底清潔一番,都那麽久沒住人了,不收拾一下心裏頭膈應的慌。


    對於這些個雜活,童延火一個人就全擔下來了,基本上沒用別人插手。


    在這期間,柳荃也沒閑著,她把老宅的裏裏外外全都仔細察了個遍,依舊沒能尋出什麽異常來。


    異常?


    是的。


    柳荃猶記得,在之前時,吳晚榮那廝曾欲出高價回購這一處老宅,這一點就很不正常。


    自己甚至懷疑,這座宅子裏隱藏著什麽不知道的貓膩,要不然,怎能值得那麽多的錢?


    可勘察結果擺在了眼前,眼下一切如常,並沒有哪裏不對勁。


    嗯,奇怪。


    ……


    夜晚時分,齊家的大門口掛起了久違的大紅燈籠,院子裏也是照明十足,以此來向世人昭示著齊家人的歸來。


    現在的齊家,屬於是名副其實的本地大戶,不用看別的,就那一座進士及第牌坊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院子裏,小彤像個小大人似的,對弟弟介紹著老家的曆史。


    “這個地方呢,以前養了一頭黑山羊,哦對了,你是吃那羊的奶.水長大的。”


    “有這種事?我怎麽不記得?”


    “那時候你還小呢,看到沒,大約就這麽一點大……”


    “……”


    倆孩子正嬉鬧地笑著,忽見門口處進來一人,看其裝束,應該是個農家婦人。


    小彤借著燈光近前一瞧,頓時認出了那人,她嘻嘻一笑說道:“哎呀!我當是誰,原來是叢嬸嬸來了,快請屋裏頭坐。”


    來人正是老鄰居叢氏,此時的她已經年近四旬,頗顯老態。


    想當年,正是她給柳荃接生以及給齊霄尋來了哺乳用的大山羊,以解了齊家的困難。對於這些往事,小彤依舊曆曆在目,記憶猶新。


    叢氏還是一如既往的淳樸善良,話裏話外都透著親切感:“你……是小彤?哎呀,這才多久沒見,就長成大姑娘了?咦,這個小家夥就是齊霄吧,哎,你別跑呀,過來讓嬸嬸抱抱……”


    柳荃和周氏聽到聲音,忙出來迎,並讓她進屋裏高坐奉茶。


    對於故鄉的老鄰居,親切感還是那麽的濃鬱,這一點,似乎從未有變。


    但是,齊家人給叢氏的感覺卻是生分了一些,和以前大不相同。


    如今的周氏和柳荃都已經貴為是誥命夫人了,從身份上來說,和普通的老百姓有著天壤之別,今時已經不同往日了。


    好在婆媳二人都是平易近人的善良人,並沒有看不起農家的意思,氣氛上來說還算融洽。


    聊了一會兒,叢氏便直接說明了來意:“在今年年初時,曾有一位從京城來的女貴人,在你家這處宅院裏住過一宿。她在臨走時,特地在留下了一封書信,說是要我轉交給齊家人。至於那信,說是寫給齊老爺的。”


    什麽?貴人的信?而且還是個女的?


    柳荃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盡量地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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