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譽緊握著手槍,凜然地立於船頭,眼睛不眨地凝望著霧蒙蒙的前方。


    那聲音近了,更近了!


    有動靜了!


    隻見,有一座氣勢磅礴的巨大身影迎麵移了過來,於視野中逐漸清晰。


    喝!


    這……什麽船呀,這麽大個?


    愣過神後,齊譽忙取出了遠望鏡,拉長鏡頭,朝著那艘大船上望去。


    霧裏,能看到啥呢?


    自然是‘花’了……


    果不其然,在這個小圓形的鏡頭裏,他看到了一束嬌豔的花骨朵,奇怪的是,她非常像是自家溫室裏的那一朵。


    不過,此女已經初長成,可比自家的那個丫頭要成熟多了。


    不對,就是她!


    她現在有些長大了……


    齊譽夢囈般的呢喃道:“我那魂牽夢縈的小棉襖,爹爹想你了……”


    隨之,一股狂喜的眼淚奪眶而出,模糊了遠望鏡中的視線。


    我是在做夢嗎?


    即使是夢,也是好的,不要讓我醒來,誰都不許喚我。


    可是事與願違,突來的一聲炮響,直讓齊譽放鬆的大腦乍然又變得緊張起來。


    噢……原來不是夢呀。


    咦!不對!


    這是有人在用大炮轟我閨女!


    娘希匹的,我老齊不發威,你還真以為我是書生哪!敢動我家小棉襖,你是活膩歪了吧?


    暴怒的齊譽立即轉頭去看,卻見,不遠處正有一艘懸掛著佛郎機國旗幟的炮艦朝這猛衝了過來,而那船上的炮口,赫然就是對著女兒所乘的大船。


    洋人?


    那就更沒活著的理由了。


    犯我家人者,雖遠必誅!


    “你們幾個,瞅到那艘賊船了沒有?對,就是它!從現在開始,給我使盡的轟,往死裏轟!”齊譽幾乎用野獸般的咆哮怒吼道。


    “呃……是!”


    眾屬下皆不解,不知齊大人為何會突然地情緒失控。不過,卻是無人敢問。


    砰!砰!


    齊譽的護衛艦開始開炮了。


    這兩聲突如其來的炮響,卻是讓齊小彤先是一驚,而後便轉為狂喜了。


    在最先時,她還以為是賊人的同夥到了,但旋即又發現,這兩艦是對著那艘外洋船開炮射擊,很明顯,他們是在保護自己。


    前一息還是走投無路,後一息卻是絕處逢生,這樣的落差,能不令人感到狂喜嗎?


    小丫頭妙目閃閃地凝神望去,卻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楚救援人的具體模樣。


    不過,眼前的緊要還是關注戰局。


    ……


    事實證明:齊譽若生氣,後果很嚴重。


    同時還證明: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低估一個父親在護女時所產生的報複心。


    護衛艦上的炮手在齊譽的督促下,已經達到了理論上最快的開炮速度,僅僅打了四炮,便擊中了那艘牛哄哄的外洋艦。


    二打一,優勢明顯。


    看著那艘已經開始發生傾斜的船身,齊譽依舊不解恨地高喊著:“快把船靠過去,咱們打近戰!”


    “是!”


    “把你們的火槍都裝好彈藥,等會兒見了敵人,休問長短,見人就崩!”


    “大人,若有投降者,怎麽辦?”


    “不接受投降!這麽說吧,隻要看起來是人形的東西,都要對著給我打上一槍!”


    “是!”


    敢欺我的妻女,就要付出死的代價!即使你們家上帝過來說情,我也不給麵子!


    淦!


    風聲呼呼,帆揚獵獵。


    齊大郎率領著麾下的兩艦,以一種餓虎撲食的牛掰姿態,肆無忌憚地迎了過去。


    待離近了後,終於看清了賊人們的模樣。


    他們全都是清一色的金毛犬,而且還都留著一大撮令人厭惡的海盜胡。


    從他們困惑不解的表情裏,齊譽還讀出了另外的一層意思:華夏人什麽時候造出了炮艦?怎麽沒聽說過呢?


    齊大郎則是露出了陰森森的詭笑,似在道:想知道答案?嗬嗬,去問你們的上帝吧!


    砰!


    齊譽帶頭開火,僅僅一槍就把那個首領樣的人送上了天堂。


    老大都動手了,馬仔們又豈能落後?


    於是,屠殺開始了。


    在齊譽的冷笑中,落水鬼們的哀嚎聲越來越小,最後,終於一點都聽不到了。


    完事了?


    是的!


    若不是海麵上殘留的那幾疊紅色浪花,誰又能想象到這裏經曆過一場殘酷的屠殺呢?


    這些鬼佬,就是一群令人討厭的綠頭蒼蠅,平日裏作惡無數,萬死不足以蔽其辜。懲罰時,就應該劃開他們的肚皮,然後扯出他們的腸子,再用腸子勒住他們的脖子,最後手起刀落!


    整個世界清靜了……


    對惡人,不應心懷仁慈!


    齊譽流出了幾滴大仇得報的舒爽眼淚,然後就轉過頭,朝著那艘巨船望去。


    此時,他已認出,這就是傳言中的大寶船。原因很簡單,因為在除了朝廷之外,任何地方的工場都造不出這種巨無霸。


    似乎是心有靈犀,那艘寶船現在就懸停在那兒,不再前行,看樣子就是等著齊譽前去搭訕。


    自家的親人就在那艘船上,馬上就要見到了……


    似乎,齊譽的心情也如這天氣一樣,瞬間風雲流散,霽然雲破日出,金燦燦的陽光又重新灑向了大地。


    一方是滿懷熱情,而另一方卻是冷淡如斯。


    怎麽說?


    齊小彤壓根就沒有認出那人是自己的爹爹。


    記憶裏,父親是個麵如宋玉的俊秀書生,哪是他這樣的黑瘦之人?況且,這人胡子拉碴,不修邊幅,怎麽看都不像好人。


    但是,人的體態再怎麽變變,說話的聲音總是變不了的。


    登船後的齊譽才開口輕喚了一聲,小丫頭便立即變成了淚人。她不再掩飾心裏的委屈,撒嬌般地奔了過去,直接撲在父親的懷裏抽泣了起來。


    “爹爹……”


    “寶貝閨女,想死爹了……”


    “我也想你……”


    “……”


    小彤淚水中的情緒有些複雜,這其中有宣泄的壓力,也有決堤的情感,但,更多的卻是泛濫的幸福感。


    嗯,躺在父親懷裏的感覺真好,溫暖而踏實,心也不再害怕。


    每當遇到麵臨狂風驟雨,父親總能及時地出現,並張開雙臂護住自己。


    他那文人的脊梁,卻是那麽的鐵骨錚錚,不畏懼權貴,不害怕虎狼,難怪娘親說,他是整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在此之前,齊小彤總覺得自己武藝出眾,在江湖上可以橫著走了,卻沒想到,現實中還是依舊不夠用。


    同時,她還通過今天的經曆看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的武力隻是那種不值一提的小武力,而看似文弱謙恭的父親,才是真正的大武力者。


    他的一怒,就是這樣的流血漂櫓……


    親情的內含,總是那麽的隻可意會而又不可言傳,隻有當你用心體會時,才能窺卻一斑。


    ……


    不多時,得知消息後的柳荃從船艙裏走了出來,然後就是四下環顧:我家男人在哪呢?


    忽見,一個黑黑瘦瘦的男子‘色眯眯’地走了過來,待近了後,他還欲賺便宜似的朝著自己索求擁抱。


    “好你個登徒子!竟然敢對我無禮調戲!”一怒之下,柳荃直接飛起一腳,朝著那人的屁股踢了過去。


    噗通一聲!


    呃……


    小彤一臉吃驚,不解地問道:“娘親,你怎麽把爹爹給踹到海裏去了?”


    柳荃卻是一臉困惑,反問道:“你說什麽?那個糟老頭子是你爹爹?”


    咳咳……


    小彤一時語塞,也不知該如何回話,隻得默然地點了點頭。


    這一回,輪到柳荃大驚了:“那……那還不快呀,快點找人救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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