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趙明玉的口氣,似乎是把自己當成是慈善家了。


    換言之,他是打算獅子大開口了,若是索要不多的話,絕不會這般恭維。


    那麽,自己又該如何處置呢?


    幫,還是不幫?


    就交情方麵來說,齊、戚兩家可謂是相交莫逆,幾如是季友伯兄。而且,戚景還曾救過自己一家人的性命,算得上是恩重如山,如今他遇困難,自己又怎可能袖手旁觀呢?


    可是,他三軍所用的鐵器以及戰馬的食料,無一不是偌大的手筆,真若幫,可就不是隨意敷衍了。


    自己先合計一下。


    鐵器這塊問題太大,隻要增加相應的人手以及資金投入便可解決,唯獨這飼料有些難度,這類物資乃是消耗型的補給,並沒有所謂的定數,或者說,多少都不為過。


    是呀,那可是八千匹馬的口糧,讓自己到哪兒去尋這麽多?


    驀地,一事乍然浮上心頭。


    前兩天,柳錦程不是來信說,呂宋那邊取得了大豐收嗎?這麽來說的話,那裏的農作物秸稈豈不是很豐富?


    嗯,如果全都拿來做飼料的話,應該可以應對這個難題。


    想到這兒,齊譽不由得掛起了笑意。


    趙明玉在一旁默默察言觀色,見他似有鬆動,忙應景地訴起苦來,他這話,就如同是一曲撩人情緒的淒涼音樂,讓旁人聽得傷感動容。


    “齊大人啊,塞外之域滿目荒涼,常年都是幹旱少雨,我們所種的牧草存活不足一半,其他皆半枯亡。不瞞你說,我們那軍中戰馬啊,都餓得皮包骨頭了。然而,戚將軍他心懷仁慈,堅決不向周遭的百姓壓榨索取,所以,才讓我厚著臉皮跑來向你求援……”


    “唉,我們漠北軍呀,就像是朝廷的庶出一樣,基本上是無人管和無人問的情況。你也知道,兵部的心思全都撲在了東海水師的建設上,哪會有閑心顧及我們呢?大人,你若是再不伸出援手相幫的話,我邊關軍則將山窮水盡矣……”


    嘖嘖,瞧這情煽的,真是動人心弦哪。


    事實證明,這一招確實是很管用。


    時下正在念叨著戚景好的齊譽一聽這話,不由得悲上心來,同時,一股豪邁的義氣情感油然而生。


    “哼!有我齊譽在,怎可讓我好兄弟受到難為?你回去告訴他說,有我在南洋一天,就絕不會讓漠北斷給!”


    啊!


    大事成了!


    趙明玉大喜,忙以武官之禮抱拳說道:“齊大人義薄雲天,肝膽照人,即使是關雲長在世,張翼德複生,也絕不過如此啊!趙某在這裏,代戚將軍以及三軍將士致謝了!”


    “應該的,趙大人不必客氣。”


    “……”


    然而,待這股激情勁一過,齊譽就開始回過了味來。


    他老趙這是在對自己使用攻心計呀,而且,自己還被他給成功地煽動了。


    不行,絕不能這麽便宜了他。


    齊譽繼而眼睛一閃,暢笑道:“我說趙大人,像這等級別的求援小事,讓戚兄寫封書信過來不就完事了嗎?又何勞你遠涉江湖而親至呢?即使有必要送信,也可以派個嘍囉辦理,實在沒有必要動用麾下的肱股幹將。”


    趙明玉眼神閃爍著,並含糊其辭道:“嗬嗬,趙某人才疏學淺,於軍中不堪大用,也隻得做這些送信傳言的事情了……”


    鬼才信你!


    齊譽捋了捋須,笑問道:“趙大人故意掩著不說實話,莫不是,拿齊某人不當朋友看?”


    “這……”


    趙明玉一愕,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也罷也罷,反正現在事已辦成,也沒有必要再藏著掖著的了。


    開誠布公!


    於是,他放下了提防心,很坦然地說道:“實話和你說吧,戚將軍派我前來,乃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齊譽接話問道:“呃?此話怎講?”


    趙明玉解釋說:“他言,若換是其他人過來,你齊大人極有可能會敷衍了事,而趙某親至卻就不同了,他料你一定會念在咱倆昔日的情分上變通處之,絕不會斷然拒絕。戚將軍知人善用,不愧是人傑也。”


    人傑你個大頭鬼,不就是打我的人情牌嗎?


    一聽這話,齊譽的心裏頭開始膈應起來,總覺得自己被吃虧了。


    沒想到呀沒想到,你戚景也學會耍心眼了,居然還算計起我來了。


    不行,我也得算計算計他,要不然,晚上我睡不著覺。


    就這麽辦!


    隻見齊譽突然一笑,豪氣道:“趙大人剛才的這番話,可就有點不太對了。以我和戚景的關係,堪稱是情同手足、親若一家,即使你不親至,我也絕不可能袖手旁觀!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趙明玉雖然臉皮夠厚,但被當麵挖苦,還是感覺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也隻得在旁陪笑並點頭稱是。


    期望的好處既得,被損兩句又有何妨?


    哪知,齊大人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話裏是‘另有良圖’。


    隻聽他道:“既然,咱們之間為兄弟關係,就理應互相幫助才是,否則,就是鼠輩般的不仗義了。說來也真是巧,齊某眼下正有一難事需要漠北幫扶,在這裏,特向趙大人討個許諾。”


    一聽這話,趙明玉的笑容立即龜裂。


    這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齊譽絲毫不理會他的尷尬,仍是自顧自道:“趙大人可知,我瓊州當下的軍事發展,卻是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均衡。”


    這話說得有點繞,他遭遇到的並不是困難,而是所謂的什麽不均衡?


    什麽意思呢?


    不懂。


    沒辦法,趙明玉隻得硬著頭皮問道:“齊大人,你這口中的不均衡,又是何解?”


    齊譽幹咳了一聲,侃侃說道:“就軍事這塊來說,,我瓊州的水軍發展地最為強勁,目前已然小具規模,即使是麵對強大的佛朗機,也有一戰之力。而步兵的建設也有小成,雖然比不上你們漠北軍強悍,但也有足夠的能力守住這份疆土。”


    說到這兒,他突然將話音一轉,長歎道:“然而,關於騎兵的建設,我瓊州一直都是毫無進展,別說是重裝鐵騎了,連個騎毛驢的小部隊,我都拉不出來,想想真是悲哉!說到底,還是因為缺少戰馬所致呀!”


    聞弦歌而知雅意。


    一聽到戰馬倆字,趙明玉立即明白了話中之意。


    他想了想,連忙勸說道:“齊大人勿悲,你這南洋之域多瀚海而少陸地,發展水師才是正解,至於所謂的重裝騎兵,即使裝備了,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呀!”


    是啊,那戰馬又不會下海遊泳,你要它何用?


    難不成,你是用來拉磨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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