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成輕輕一歎,道:“高將軍不適合承擔此任。”


    “這……卻是為何?”高忠德難掩心中失望,追問道。


    他本以為,自己為此任的不二之選,卻沒曾想,段大人竟會明言拒絕。


    難道說,他懷疑自己的能力不足?


    不會吧?


    段子成見他似要多想,連忙尋了個不傷麵子的理由解釋說道:“高將軍若去,這呂宋之地由誰來守?如此重地若有閃失,你讓本使如何去向齊大人交代?”


    噢,原來如此。


    還以為是段大人對我持有偏見呢,若這麽來看的話,自己還是蠻受重用的嘛。


    恍然下,高忠德連忙躬身點頭,其態甚恭。


    這時,齊小彤突然噗呲一笑,並用一種‘你懂得’的口吻說道:“段伯伯,我曾經指揮過大灣戰役,精通兩棲戰法,你看,這件軍事由我去辦如何?”


    你?


    還別說,確實挺合適的。


    段子成剛想答應,然而再一琢磨,心裏頭又不禁打起鼓來。


    小彤可是齊大人的掌上明珠,她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自己還有臉回去瓊州嗎?


    在來時之前,洛淵、彭文長、孟嵐山這三個老家夥可是對自己千叮嚀萬囑咐,務必要保證這丫頭的人身安全,既如此,自己又哪敢讓她上戰場呢?


    不宜兵行險招,需穩妥為上。


    故,段子成拒絕道:“你乃是千金之女,適合在中軍帳中議事,不宜外出犯險。你的這個自薦太過魯莽,所以本使不以允之。”


    你是擔心我出意外呀。


    這也叫事兒?


    小彤的臉色倏然一變,露出了一副大義凜然貌道:“父親曾經教導我說,苟以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我雖為一介女流,但卻有著不讓須眉的赤誠之心,在於家國大義麵前,又豈能貪圖苟安呢?”


    有氣節!!


    不愧是齊大人教出來的女兒,敢為男子先。


    這一番的雞血之詞,直讓段子成心潮澎湃,哪還記得三老的叮囑?還有就是,齊小彤貌似於不經意間抬出了自己老爹,一下子就把原則性給壓下來了。


    齊大人所說的話就是鈞旨,誰好意思逆之行事?


    於是,這件事情就這麽敲定了。


    小計得逞的齊小彤心中一笑,並開始計劃起了自己的破敵細節。


    ……


    對於呂宋那邊的軍事部署,齊譽目前自然是一無所知,因為,斥候的‘飛鳥傳書’還沒有來到瓊州。


    此時的他,正盯著安南國的一舉一動。


    據黃飛通過特殊方法探出來的消息顯示,那位老國王秉得是一種隔岸觀火的心態,目的則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兩方皆有試探?


    是的!


    目前來說,彼此雙方互有滲透,所以才會出現雙向性。這就好比花前月下之夜,你知道我的長短,我曉得你的漏洞,待試探的次數多了之後,就可以達到知根知底的程度了。


    據黃飛猜測,安南王目前已知,瓊州水軍的八成軍力皆撥去了呂宋海域,於本地留守的,最多也不過兩成,他逢此空虛之機,又焉能不動心呢?


    是的,他現在正在等待著某種時機的降臨。


    假如說,瓊州的南征軍被佛朗機痛擊而敗,那麽,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來進攻了。那老國王認為,以他們目前的實力,雖然吃不掉瓊州的半分疆土,卻可以趁亂掠奪一番,以報之前之仇。


    好你個安南小兒,居然敢覬覦我瓊州子民的財富?


    不過恨歸恨,打鐵還需自身硬,隻有強大了自己的體魄,才能做到不敗於人。


    這裏所說的體魄,自然是指負責防禦的守備軍了。


    大戰即將拉開帷幕,應該多做些視察才是。


    善!


    不過,在前往軍營之前,他卻是優先舉辦了一場頗為隆重的餞行禮。


    這是為何?


    說趙明玉趙大人,他在瓊州小住了一些時日之後,現在準備啟程北歸了。


    就他的此行來說,既有所得,也帶失望。


    所謂的得,自然是指討到手的上乘鐵器以及戰馬飼料,除了這些之外,他還見識到了瓊州的先進治理理念,這種心得,也是一筆不菲的精神財富。


    唯獨令他感到失望的是,他並沒有在衙門的戶簿中查閱到有關於洪濤的信息。莫非,此子是真的不在瓊州?


    雖然說,此行美中存在不足,但於總體上而言,還是成就感居多。


    言歸正傳。


    在行出了一段距離之後,趙明玉駐馬抱拳道:“常言說,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齊大人,留步吧。”


    “也罷,我就送到這裏吧。”齊譽於馬背上拱了拱手算作回禮,後又道:“詩有雲,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齊某深信,咱們倆的交情絕不會因為這海天之隔及時光荏苒而有所變淡,日後隻會愈來愈深。”


    趙明玉見他一臉豪邁,也深受感染,動容道:“齊大人,某有一席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


    齊譽聞言立即喝退了左右,然後才正色道:“不知趙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卻是不敢當,倒有一番肺腑之言欲說於君聽。”


    “請講,譽洗耳恭聽。”


    趙明玉點點頭,說道:“想必齊大人聽說過唐朝時的郭子儀,此人文武兼備,忠勇俱全,為大唐的江山社稷立下了赫赫戰功。然而,他最大的成就並不是此,而是那句史評的‘功高震主而主不疑,位極人臣而眾不嫉’,他身為是七朝元老,卻能得到這種評價,真是匪夷所思啊!”


    一頓,他又道:“你再看‘元贇’,他在剛剛登基時,就忍不住清洗廟堂上的三朝元老,由此可見,他很難容聲望過大的肱股之臣。現如今,你和戚將軍皆是握有重兵的封疆大吏,倘若再度壯大,難不保主子不會泛起‘尾大不掉’之戒心。若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可要設法做出自保啊……”


    齊譽略思,而後一笑道:“趙大人慧眼過人,看得透徹,齊某很是佩服。不過,吾皇乃是曆史中少有的道德明君,既是明君,就會有著過人的胸懷。我相信他,絕不會對功臣舉起屠刀……”


    “可是,人都是會變的。”


    “唉,那就到哪時說哪時吧,現在討論還為時過早。”


    那倒也是!


    說罷後,趙明玉便抱拳辭別,道:“既如此,趙某就告辭了!”


    齊譽拱手回道:“一路保重!”


    啪!


    隨著這聲鞭響,趙明玉便疾馳而去了。


    而齊譽卻在那裏遙遙凝望,眼睛裏滿是不舍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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