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佛朗機使瓊是有意彰顯低調,既不組團、也無儀仗,居然隻來了一個幹巴巴的使者。


    而且,人家還是帶著禮物,哦不,是帶著善意來的。


    在聽完了如上匯報後,齊譽點頭問道:“來使可有大名?”


    衙役忙回:“來人乃是一個棄商從政的中年人,名字好像叫做是安德烈。”


    什麽?是他?


    嘖嘖!


    世界真是太小了,想不碰麵都避不開。


    “那,齊大人要不要見呢?”


    “要見!當然要見!”


    雖然說,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但是,我華夏素來倡導揚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人家漂洋過海跑來送禮了,這怎麽著,也得賞上一杯茶喝吧?


    要不然,豈不是失去了咱們的大國風範?


    於此刻,齊譽代表的不僅僅是南洋瓊州,而且是整個華夏的對外顏麵。


    所以,這位使臣必須得見。


    秉承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崇高理念,齊譽帶著微笑在省府衙門的會客廳中,接見了這位遠道而來的安德烈先生。


    “啊!親愛的齊大人,您最近還好嗎?”


    “馬馬虎虎,勉強不錯!快坐吧!”


    “多謝!”


    “……”


    寒暄過後,二人上下而坐,而齊譽,則是主動坐在了上首處的位置。


    然後,禮貌性地奉茶。


    齊大人端著茶杯輕抿了一口,然後貌似很隨意地問道:“安先生,你突然到訪,不知所謂何事?”


    “嗬嗬,我此行,是來給齊大人送一筆大財富的!”安德烈笑吟吟地回道。


    齊譽一怔,奇道:“就你送的那五百斤玳瑁,三千顆珍珠,也能稱得上是大財富?”


    這……


    咳咳!


    安德烈的臉色僵了僵,幹咳一聲道:“那些東西,隻是區區的見麵禮而已,和我適才口中所說的大財富,沒有任何關係。”


    一聽這話,齊譽立即轉笑,道:“莫非,你還有什麽接下來的預備的厚禮?”


    “你!!”


    安德烈聞言深呼吸了一口大氣,而後掩著微慍道:“齊大人,我口中所說的財富,乃是指與瓊州的未來貿易。”


    “未來貿易?”聽到這話,齊譽不由得冷冷一笑道:“自打和貴國開戰以來,彼此的商貿就已經徹底停止了。既然斷交決裂,那還有什麽商貿可言呢?”


    此乃常識。


    雙方都已經以命相搏了,還做什麽互利共贏的美夢?


    然而,安德烈卻是厚著臉皮提出來了。


    他給出的說法是:“那些,隻是區區的偶爾齟齬而已,總不能因為牙齒咬到舌頭,就傷害了根本的和氣吧?”


    齊譽哼道:“我瓊州陣亡的將士多達千餘人,這種,也算是區區齟齬?”


    安德烈忙撫慰道:“這與我佛朗機的慘痛相比,貴國的那點戰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說罷了,他又長歎道:“上次的南洋之戰,貴國不僅全殲了我軍,還繳獲了我方的戰艦和輜重物資,這一場仗,你們可是打的一點都不虧呀!”


    “放屁!在齊某看來,犧牲掉我一個小小的士兵,就是無可估量的巨大損失,怎麽能說是一點都不虧呢?”齊譽鄭重地敲打他道。


    可以看出,雙方的道德維度並不在同一條線上,這也決定了彼此的觀念不同。


    安德烈覺得,戰損隻是一個冰冷冷的數字而已,隻要有利益得當,死些人又有什麽關係呢?


    齊譽卻認為,冰冷數字的說法太過無情,那可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即使戰事上繳獲了些許物資,也抵不起人員上的傷亡。


    安德烈見兩方尿不到一個壺裏去,忙道:“今天的話題和此無關,以某之見,不如先將此矛盾放下不談,專注於探討商貿方麵的事。”


    齊譽聞言放下了茶杯,饒有意味道:“聽閣下話裏的意思,莫不是想和我瓊州再度建交?”


    “哈哈……這世界上,既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要雙方有利可圖,為什麽不化幹戈為玉帛呢?”


    安德烈哈哈一笑,又道:“不瞞齊大人說,某此行,正是為兩方的破冰而來!”


    齊譽並沒有回答接受與否,而是將話題轉向了其他:“我記得,閣下乃是一介商人,雖然曾經參與過一些政事,但大多數都屬於無關緊要。而如今,怎麽突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國之使臣了呢?”


    聽到這話,安德烈露了一些尷尬之色。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晃過神來道:“說句實話,安某能有今天,還要感謝齊大人您的特殊‘幫助’。”


    “哦?此話怎講?”


    “若不是在南洋之戰時,您的軍隊一舉殺掉了那個克拉克,我也不可能這麽輕鬆地取而代之,成為這華夏片區的總領事人。”


    噢……明白了!


    這是典型的幹掉正妻,小三上位呀!


    不過,見安德烈不願細說,齊譽也沒再進一步多問。


    而是扯回正題道:“貴國想與我瓊州破冰建交,不知帶來了何等誠意?”


    要誠意?


    給你!


    “我們願大力度地進口瓊州的產品,這難道還不是滿滿的誠意嗎?”


    “嗬嗬,我瓊州雖然崇商敬商,但也不是什麽買賣都樂意去做的。有些錢,可以賺;有些錢,卻是白送都不願意去接。而你們這佛朗機,就屬於我口中所說的後者。”


    安德烈算是聽出來了,如今的瓊州早已是今非昔比,對於金錢的饑渴,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強烈了。


    可見,以利作為誘惑,效果並不理想。


    真若不行,還得再加碼試試!


    搞不定此事,就無法交托國王安排下來的任務。


    此話何意?


    是這樣的。


    在不久之前,佛朗機國王突然親信安德烈,要求他務必與瓊州設法建交。否則,國家就享受不到南洋商品貿易所帶來的豐厚紅利。


    而且,祖國還要從鄰國那裏進口瓊州商品,這既花了不菲的冤枉錢,還落得個丟人現眼的下場。


    老國王堅定地認為:在這個世界上,隻要有足夠的利益驅使,就能讓對立的仇人握手言和。


    這一招,屢試不爽。


    其實,齊譽早就猜到了此中道道,隻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他之所以沒有端茶送客,就想看看對方開出的條件如何。


    如果真的有利可圖的話,為何不趁機坑他們一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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