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綿的秋雨淅淅瀝瀝,風雲流散煙波浩渺,蔥鬱的五指山在陰蒙蒙的籠罩下顯得影影綽綽,即使極目遠眺也看不真切。


    俗話說,靜以修身、儉以養德,李良吉和殷俊在這種地方棲息流連並深居簡出,絕對有利於心情舒暢。


    然而,二人的性子非但沒有平和下來,反而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臥不安。


    目前的大奉時局,隱隱已經呈現失控跡象,再不及時撥亂反正,社稷的根基必會動搖。


    鑒於此,殷俊堅持要暫別太上皇,獨自赴京去穩一下大局。


    他認為,眼下的第一要務乃是查出所謂的凶手,這樣就能給南洋和漠北交代。況且,齊譽是自己的密友以及小舅子,於公於私,都不能讓那凶手逍遙法外。


    所以,赴京一趟很有必要。


    李良吉卻認為,事情絕沒表麵上看得這麽簡單,蘇琉和陸博軒都不是平庸之輩,怎麽可能兩人全都搜集不到一點證據呢?


    即使他們倆不精於判斷,總不至於連孟既明也摸不到半點端倪吧?


    如此反常,此中必有蹊蹺。


    殷俊雖是大才,但在稽查判斷方麵並不見得比孟既明高明多少,他北去協助,超越專業人士的可能性並不大。


    不過以上皆是猜忖,萬一要是尋到了特別線索呢?


    況且,穩定大局十分必要,即使破不了此案,回圜一下各方矛盾也是好的。


    李良吉雖然不怎麽讚成,但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最終,他還是同意了殷俊之請。


    就在後者準備辭別而去,忽然要客來訪,而且,還是木子青親引來的。


    客人,兩個。


    一個是喬裝打扮後的大奉朝當今天子李宏裕,另一個卻是生麵孔,乃是一位年入耄耋的老和尚。


    李良吉先是一怔,而後便被久別重逢的喜悅所籠罩。


    現在的李宏裕身強體壯,舉止大方,早已不再是以前的青雉小夥。英氣逼人又帶剛毅,確實成熟了許多。


    再看那個和尚。


    他白眉愁苦下墜,臉上皺紋叢生,就像是一條浸了膽汁的黃連老根,總給人一種苦大仇深的感覺。


    李良吉先是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又和自家的大長公主點了點頭,而後,才對那和尚詢起了話。


    「尊者麵帶慈悲,氣度虛懷,且不知是哪位得道高僧?」


    「貧僧慧果,見過太上皇帝。」


    慧果?


    嗯……沒聽說過。


    李良吉眉頭微蹙,又很和煦地說道:「恕某孤陋寡聞,不識方外高士,倒讓尊者見笑了。」


    那和尚卻是搖了搖頭,頗帶深意地說:「貧僧和陛下乃一脈相承,您怎麽能說不識呢?不過,貧僧久居海外,深居簡出,尊顏不曾耳聞倒也屬情理之中。」


    一脈相承,久居海外,並且還是個和尚。


    若把這些因素綜合起來,一個傳說中的人名即將脫口而出。


    李良吉不由地望向身側的殷俊,兩人在對視後,皆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他是……建武帝。


    那老僧就如同懂得讀心術一樣,不等他倆開口發問就直接點頭回道:「沒錯,君之所想正是貧僧。」


    曾幾何時,李良吉做夢都想殺掉此人,而現在近在咫尺,竟是提不起半點殺意來了。


    似乎,之前的那種恨意已經隨著時移世易而變淡了,此時的彼此,都已不再是廟堂的貴胄,甚至說,已然被世人給遺忘了。


    形象一點來說,彼此都已是致仕養老的退休人員,不在其位還談什麽其政?如今可是後浪的天下,再稱孤道寡會被人恥笑的。


    驚駭了一陣兒後,李良吉開始恢複平靜,他麵帶笑容很大方地拱了拱手而後攤手讓座,和煦地就像是老友重逢一樣。


    殷俊則是煮水沏茶,妥帖後便坐在一旁默默靜聽,對於建武帝這個傳奇人物,他同樣也深感好奇。


    沒有想到的是,有生之年居然能見到其本尊。


    除了好奇外,還有一些不解,今上怎麽和他混在一起了呢?看那姿態,似乎還挺熱絡的。


    且說李良吉,他雙手讓茶並和聲問道:「不知尊者遠涉江湖辛苦至此,所謂何事?」


    慧果用叩茶禮謝過後回道:「大奉天子巡遊南洋,巧至我荒僻之土駐足,後又猥自枉屈見貧僧以縱論天下事。我本已隱入塵煙,不問庶務,然見天子致知若渴又不恥下問,隻得道出鄙見以供聖聰……」


    建武帝並沒有直接回答自己緣何來此,而是從前因說起慢慢聊向後果。


    隨著他的娓娓道來,李良吉終於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李宏裕在抵達大華後,立即便被那兒的迅速發展給吸引住了。他聽老百姓們說,這裏原本荒蕪落後,堪稱不毛,隻因借鑒了南洋的發展經驗才改天換地的。


    除了經濟發展迅速外,這裏的政治製度同樣也讓李宏裕深感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了解究竟。


    情況大致是這樣的,在澳洲穩定下來後,齊小彤便將毗鄰的奧蒂羅正式收至大華麾下,自然而然,建武帝一脈也就跟著遷徙至此。


    或許是鑒於昔日的交情,也或許是基於厚待勳貴,總之,齊小彤給了他們家族最為崇高的政治地位。在群議無異後,她直便接將建武帝之子奉為了大華的國君。這君主除了沒有實權外,和當世皇族沒有任何區別。


    君主不但享受名義上的尊崇,還可以無限製地世襲下去,為顯正式,還特地寫進了大華的憲法裏。


    就這樣,世界上第一個君主立憲製的國家誕生了。


    據李宏裕觀察,此製度遠比王朝製的國家運作效率更高,而且是定期換屆,能夠有效遏止權臣的產生。


    即使是大華總裁也不例外,屆滿必須讓位。


    對於君主受到的待遇,李宏裕格外關注,他有種感覺,大奉的未來很有可能也會遵循此路,真到那時,李氏家族的人又該何去何從呢?


    眼下剛好有一個非常吻合的參考物,失之交臂豈不可惜?自己漂洋過海尋幽訪勝,目的不就是如此嗎?


    毫無疑問,那位年事已高的建武帝在此製度的擬定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自己何不去登門請教以為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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