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筆開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動起來,在紙上留下一條條不規則的線段。


    但我和劉磊還不覺得怎麽樣,口中仍然念念有詞:“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依然沒有任何筆仙出現的跡象,隻是兩個人的手因為累而開始抖動,紙上的線條開始彎彎曲曲起來。


    忽然我感到劉磊的手不再做任何抖動,而是異常鎮定地以一股我無法掌握的力量推著我的手似乎有意要在紙上推一個圈出來。


    霎時間我停住口中的念詞,詫異地抬起頭,卻發現劉磊正睜大了眼睛瞪著我!


    便在此刻,一陣風從屋外猛然刮過,呼嘯著刮過嗚嗚作響的房屋,風中隱約夾雜著另外一種聲音。我側耳細聽,終於聽到了:“喵嗷——喵嗷——”是貓叫聲!


    聲音遠遠地傳來,似乎是從背後山上傳出的。遙遙聽去,貓聲似乎極其淒厲慘烈。


    我忽然感到一陣害怕,一股冷流從腳底升起,貼著我的皮膚往上升起直至發梢,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回頭看看兩個女孩子,她們已經嚇得抱作一團,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我手中的筆。


    筆!我忙回過眼來,筆已經在紙上畫了一個圈。一個圓得不能再圓的,正圓的圓圈。


    我聽見兩個女孩子的聲音在一旁顫抖:“來了,來了……”


    劉磊比我鎮定些,他先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筆仙?”


    筆開始在第一個圈的旁邊慢慢地運動,慢慢地,不可思議地畫出第二個圈,和第一個圓圈一模一樣大小!


    然而我竟還心存懷疑,開口以試一試的心情問了一個實驗性的問題:“我是不是女的?”


    筆在紙上亂走亂畫,卻絕無任何畫圈的跡象。於是我又開口問道:“剛才那是不是貓叫聲?”


    筆慢慢地從紙中央滑動到我的左側。我感到劉磊手中的力量忽然鬆了,象是在引導我的手推出一個圈來。但不知是什麽念頭使我放棄了和劉磊的配合,也許是害怕吧?我故意將手鬆開,不,是兩個人的手不約而同同時鬆開,筆“啪嗒”一聲跌落在那個未完成的圈上。


    我和劉磊各自點上一支煙,我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他,因為我認定是他在作怪,推著、或者引導我的手畫圈。但他卻一直盯著桌麵上的紙。紙上兩個正圓的圓圈在明亮燈光的照耀下,夾雜在紛亂毫無緒的線條中顯得異常清晰打眼。四個人都默然良久,終於,劉磊開口對我說道:“你覺得怎麽樣?”


    我看著他,沒有馬上回答,因為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也不敢將我的懷疑直接說出來。不料劉磊卻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推你的手畫圈?或者我故意放鬆引導你推著我的手畫圈?”他一彈煙灰,嘴角挑起一絲諷刺的微笑。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輾轉難眠。盡管劉磊說出的話跟我的感受一模一樣,但我並不完全相信他。因為他也有可能做完戲後故意說出那些話讓我相信他。但如果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嚇唬兩個女孩子?還是想嚇唬我?為什麽?但如果確實不是他,那……


    直到第二天背著兩個女孩子,劉磊的一句話才徹底打消我對他的懷疑:“我知道你懷疑我,但你想想,我當著我女朋友的麵說不相信有所謂的筆仙,也就不相信筆會自動畫圈,如果自己裝神弄鬼畫圈出來,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很沒麵子?”


    “對,”我點頭稱是,“不該懷疑你的。”


    “沒關係,這是難免的,”他擺擺手,“事實上我也懷疑過你,但你也當著你的女朋友說了那些話。我甚至還想過是你們三人早就商量好的圈套,開個玩笑作弄我一下。但太不現實了,我了解你們。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三人商量著來作弄你,但你覺得我會到現在都還不承認嗎?”


    確實不會。我了解劉磊,他不是那麽不夠朋友的人。“那麽那兩個圈……”


    “那兩個圈完全是巧合罷了。”劉磊自信地說,“兩個人的手不可能力量完全相等,力量不平衡,筆就會自己走動畫出線條來,畫圈隻不過是畫線的一種特殊的形式,巧合罷了。不用擔心,”他拍拍我的肩,似乎看出我的心有餘悸,“我決不相信什麽筆仙筆鬼的,也不信會有什麽倒黴事。事情就此結束了。”


    “那,那貓叫聲呢?我們第一天搬來就有的貓叫聲,昨天晚上又聽到了。”


    “山上的野貓吧,沒什麽。”


    盡管劉磊的話很有道理很有說服力,但我還是不能完全排除“筆仙”的可能性。劉磊又象個沒事人一樣有說有笑,隻是絕口不再提這件事。兩個女孩子則事不管己,毫無所謂,權把那天發生的事當作一個調劑無聊生活的小小刺激。似乎最膽小的人是我,隻有我一個人還心裏發虛,時刻擔心著郭莉所說的“倒黴事”的發生。這是因為那股推著我的手畫圈的力量和淒厲慘烈的貓叫聲是那麽的清晰,已經深深刻在我的腦海裏。


    然而,第二天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第三天也沒有。一個星期都這樣安安穩穩平平淡淡,或者說無聊地過了。我逐漸相信了劉磊的推斷,以為事情就此結束了。卻不知,事情其實還沒有真正的開始。


    住了一段時間,房屋的不足之處慢慢顯露出來了。我前麵說過,這裏環境很好,大樹成蔭。這也帶來的相應壞處,就是背陰潮濕,缺少日照。洗的衣服晾在外麵總是要好幾天才幹,而且不是曬幹而是風幹的。所以衣服上總有股說不出的臭味。另一個是衛生間的抽水馬桶壞了,一直不停的漏水,一直發出“呲呲”的加水聲,於是我們不得不關掉水龍頭,每次用時再打開加水。爸,媽,這些我好象都在電話中說起過吧?


    那天正是請筆仙整整一周之後。我們一行四人從一家卡拉ok廳出來,這是我們新近找到的娛樂方式。所以這天四個人都是興致勃勃,玩得很是開心。四個人有說有笑地走到有昏暗燈光的地下停車場,一股涼意迎麵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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