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戰眾人轟然叫一聲好!


    何葒嫦卻螓首微擺,意殊不懌。


    “一代劍主,何至於此!”


    覃鈺知道,她對王越此刻發起攻擊,極其不以為然。


    平心而論,王越選擇進攻的時機,可以說極差,此刻正是對手防禦能力和心態最為穩固的階段,所謂至堅之城,不予強攻。


    對麵那趙將軍顯然也出乎意外,原本凝重如山的臉上也露出愕然之色。


    “我輩壯士,理當奮揚!何必效女流忸怩作態狀?”覃鈺朗聲反擊道,“王老攻勢一起,便無止歇,此正所謂以攻代守,不守而自固。”


    戲芝蘭在後麵,見覃鈺時時針對師姐大放厥詞,話裏話外的味道都很不對,悄悄猛拉覃鈺衣袖。


    師姐自登化境之後,一向自高自大,豈容得情郎如此囂張?跟一個女宗師作對,嫌死得不夠快啊?


    覃鈺卻不肯理睬。氣得戲芝蘭大展指劍心法。覃鈺任她施為,也不躲閃。


    戲芝蘭恨恨戳了兩下,終是心疼情郎手疼,想了想,再戳一下,算是了事。


    覃鈺忽然回頭,看著她輕輕一笑。戲芝蘭被判定為紙老虎,頓時嬌嗔不已。


    何葒嫦臉色凝如霜凍,卻見戲誌才裝聾作啞,隻是靜看對麵化境之爭,心知有異,隻冷笑一聲,不再反駁。


    “太極帷幕!”趙將軍雖驚不亂,濃眉倒豎,隨手一揮。


    雖是隨手一揮,氣勁兒卻颯然而動,震得周遭數丈方圓內的空氣都是簌簌而響。


    寂靜無聲的半空中,突然連續響起無數細微的氣爆。他身前三丈處,原本的白色氣牆裏,怪異而迅速地凝聚起一個個指甲大小的黑白二色的圓球,然後再度分裂,脹大,分裂。


    一個!


    兩個!


    四個!


    八個!


    三十六個……


    如此不絕地以幾何數地增長,頃刻間,這些粒粒狀似太極圖的小圓球數量,已經膨脹到一個恐怖的數字。


    一千個……


    十萬個……


    ……


    兩邊眾人驚駭的目光中,他身前豎立起一塊巨大的圓形“氣盾”,徑長接近三丈,厚度超過一米,色分黑白,全是由細小如指甲蓋的小小氣球組成,如同一堵巨牆,將身後所有同行者一並護起。


    “聚氣成液!好強盛的仙靈真氣!”何葒嫦情不自禁地讚歎道。


    以她的判斷,便是初晉二階的化境宗師,也未必能布下如此宏大的真氣牆盾。


    “想什麽呢?”覃鈺不屑地評點一句,“拜托,這是大宗師之戰好嗎?”


    “覃鈺,就你逞能!”戲芝蘭忍不住,覃鈺再這麽針鋒相對下去,不是仇人也會變成仇人的。


    “我是說那位趙宗師!”覃鈺欲蓋彌彰地嘿嘿微笑,“王老的紫花風劍隻是衝他一人而去,他偏偏布了這麽大一個盾牌,明明是怕王老偷襲他的那些同夥嘛!真以為王老爺子會在意他身後那些人?完全沒必要嘛!傻x!”


    正在關鍵時刻,何葒嫦雖然氣得簡直想吐血,卻也懶得理會,隻是惡狠狠瞪著戰場。


    “二師兄你這是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他們那是以大欺小、傷天害理的惡事做多了,自然膽怯心虛,怕人家報複回去。”


    張任到了。


    眼下戰情緊張,覃鈺也隻是抽空跟何葒嫦鬥鬥嘴,兩隻眼都死死盯著前麵的場地。知道後麵兩輛車都安全到達,也無暇回頭理會。


    張任他們其實也早被空中飛舞的紫花和壁立的氣牆驚呆,張機徐庶幾人剛下得車來,便都就地站定,凝神觀望。


    無數姹紫嫣紅的風劍,形成一個巨大的錐形槍頭,猛力鑽向趙將軍身前的黑白壁牆。


    茲!茲!茲!


    一陣血紅的火星四散裂開,仿若天女散花,瞬間在牆壁前雲集起一個直徑達到兩米的虛空之花。


    血花!


    這朵巨大的血色紅花,半數呈現紫紅色,另外半數,則是淡金一般的色彩。


    風劍前赴後繼,視死如歸地集團衝擊過去。


    虛空的血花一張一吸,不停地吞吐閃爍著,血色光焰越來越亮。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紫花堪堪消耗一空,隻剩最後的數十朵殘兵廢將。


    而黑白色的牆壁上,也已“血跡斑斑”,中心兩米內的範圍都是凹凸不平的大小坑洞,其中幾個尤其顯眼,深度近米,幾乎貫穿整個氣牆。


    “果然,這位趙宗師已經觸摸到化境三階的門檻!”何葒嫦臉色奇白,喃喃自語著,不知是震驚還是欣喜。


    覃鈺默然。他雖然對化境的層次見聞較少,卻也看得出雙方氣血的差異。


    趙將軍的氣血幾乎都將凝集為液態,修為明顯要勝過王越一籌。


    縱然王越劍氣凜然,卻也暫時無法打破對方的防禦。


    卻聽王越一聲長笑:“好個太極帷幕!王某佩服,來,再接我一劍!”


    陡然白衣飄飄,頎長的身影已浮空而起,升起三米多高。王越目光閃閃,紫劍斜指對方黑白氣牆。


    “王越,你真要與趙某不死不休麽?”那濃眉將軍聲如洪鍾,暢然鎮喝一聲。


    “見獵心喜,不得不耳!”王越聲音非常清涼,但是,觀戰眾人卻幾乎個個能聽出,他那壓抑不住的亢奮情緒。


    “瘋子,劍瘋子!”何葒嫦低聲叫道。


    “此老真我等後輩之楷模啊!”覃鈺雙目放光,炯炯有神。


    “王老爺,我愛你!我愛你,王老爺!”張任雙手都是食中二指大張,高舉搖晃,忘情地高喊,為王越助威加油!


    張任身前站的正是戲誌才,聽到他這瘋言瘋語,好懸一口血沒噴出來。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呐?


    “王爺爺,最棒!最棒!王爺爺!”


    聽到這一句,戲誌才更是血湧瞳仁,喉頭哽動,太陽穴突突亂跳。


    自家小妹這跟著覃鈺才幾天啊,居然也這樣了?!


    他瞥了幾眼覃鈺,什麽人跟著這小子,最後都會被汙染吧!


    萬眾矚目之中,王越灑然一劍,輕飄飄地斬出。


    無聲無息,紫電劍連平日慣有的護體紫芒都極度收斂起來,在劍尖上凝集成一條細長的紫光,順著主人斬殺的方向,驟然射將出去。


    趙將軍悶吼一聲,雙掌猛然在身前一合,發出砰的一聲劇烈震響。


    他的身體,也隨之躍升三四米半空,靜靜浮住。


    隨著他的動作,原本身前巨牆內的小球迅速擠靠合攏,仿佛互相吞噬一般,自十萬而五萬,五萬而一萬,牆體急速縮小,慢慢縮回趙將軍雙掌氣勁籠罩的範圍之中。


    這一次的氣盾,方圓徑長不過米許,厚度卻達到一丈有餘。


    一根黑白色的圓柱體,怪模怪樣地躺在半空。


    “早這樣不就結了?真是白癡!奇葩!一頭豬!”覃鈺低聲嘀咕道。


    何葒嫦耳朵靈敏,聽得真切,心中不覺苦笑,這小子,就是牙尖嘴利,若是被對麵那人聽見,恐怕立刻就會一掌拍擊過來。


    胸中忽然生起一個念頭,若是那趙宗師突發一掌,想把這廝拍死,自己救卻是不救?


    一念生,百念盛,思慮瞬間無數,她自己卻也不知道,最後到底會如何?


    “反正,我應該是不能看著小蘭陪他白白送死的!”


    想通了這個疑問,何葒嫦宗師總算恢複了心境的平靜。


    紫芒如電,瞬間射至對方身前。


    但見一道細如竹筷的紫色光束,深深地刺進那道過於厚實的黑白小圓盾之中,一開始速度甚快,紮入一米半之後,速度瞬減,最後隻增加了約半米的距離,便即動憚不得。


    遠遠望去,巨大的黑白石柱內,一根一指寬、兩米長的紫色玉芯插在徑心之中,熠熠閃光,照亮了整根石柱。


    “真漂亮!”戲誌才讚歎一聲。


    這一聲感染到何葒嫦和戲芝蘭兩位女生,她們不覺都點了點頭,深為空中的色彩所迷。


    又是一聲長笑,王越已自跌下地來,還劍入鞘。


    “趙韙將軍功候大進,王某佩服萬分!”


    對麵的濃眉化境身形一沉,也落下地來,麵色如鐵。


    “久違了,王劍主!你也是進步非凡,化境天塹一越而過,日後尚有什麽人是不能超越的?”


    “將軍是來參加神農唱賣會的吧?”王越哈哈一笑,“不知將軍如何與這些兒孫輩有了誤會?給本人一個薄麵,不再追究,如此了結吧?”


    趙韙哼了一聲:“老夫與他們,何來誤會?他們得罪了劉長史,須得向他賠罪。”


    “對了,唐小帥呢?”他們一說,戲芝蘭頓時想起這事起因,忙問一聲那個可憐無人愛的家夥。


    好歹以前有過一次交道,戲芝蘭對唐楠竹的印象尚可。


    “兩位大宗師對峙,我怕傷著唐兄,便送他去了那邊的兵車上歇息,皮肉傷,應無大礙。”徐登見事態控製在可接受範圍之內,心情也和王越一樣好。


    張任聽了,急忙跑向駟馬香車。


    “原來是益州的趙大將軍,得罪了!”徐登走上前去,來到趙韙身前,滿臉肥肉都堆著笑意,長長一揖,“適才鄙人不知,多有得罪之處,請趙將軍和劉長史恕罪!”


    趙韙略略點頭,他來參加唱賣會,便不能不給徐登一個麵子。


    “罷了,也是……”


    正要揭開這個過節,身後忽然有人說道:“讓那小子來給我賠禮,我便饒了爾等不敬之罪。”


    劉瑁挺身冒了出來,遠遠一指,“就是你!臭小子,居然敢跟老爺頂嘴!”


    王越、史璜和黃忠三老心頭同時掠過一層陰影。


    這情景,實在有點兒熟悉啊!


    麻痹的,這傻x不會又去招惹他吧?


    眾人齊齊看去,隻見手臂所指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覃鈺。


    ――――


    作者順手一指,我想要什麽,你們肯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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