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覺得,這是自己從醫一輩子,最累的幾天。


    就算剛剛參加工作那會兒,剛好遇上一次大疫情爆發,在醫院裏連續一周多沒回家,也沒累成現在這樣。


    一方麵,畢竟歲數大了,精力體力終歸不如年輕人。另一方麵,現在他所處的位置,所擔負的責任極其重大!


    不過,盡管累成狗,甘寧的精神卻十分亢奮,跟打了雞血似的,看得他身邊那幾個30歲不到的助理都一愣一愣的。


    難怪人家是領導,這……牛逼啊!


    甘寧有理由興奮,因為現在的每一天,都令他渾身充滿幹勁。


    這才是醫生,這才叫救死扶傷,妙手回春!


    平癌龍丹的藥效,迅速折服了每一個親眼見識過的人。


    三副藥之內,往往可以讓一個晚期肝癌患者,體內癌細胞基本被殺滅幹淨,縱然有些許殘留,剩下兩副藥也足以徹底掃清餘毒。


    接下來,就是一個並沒有癌細胞的困擾,隻是身體因為生病而虛弱的健康人了!


    五副藥,一天一次,一周內康複出院……


    甘寧身為第一醫院院長,見過太多因為癌症飽受折磨,用盡一切手段,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被病魔奪去生命的患者。


    有些人,甚至就逝去在他眼前!


    現在這種不用化療、不用吊瓶、不用手術、甚至都不用太關注的治療方法,簡直讓人根本停不下來。


    基本流程是:簽署免責生命協議,按照順序配發中藥製劑平癌龍丹,每天一次,然後就是正常飲食,等著辦理出院……


    這是治療癌症?


    這特麽分明是治療感冒發燒!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康複的肝癌晚期患者,數量已經多達數百!


    喜訊傳開,舉國歡騰,甚至連整個世界,都為之震撼。


    “老大,華夏國那邊,最近出了個中藥藥方,能夠治療晚期肝癌!”


    米國,神秘的一個所在,盧錫安麵前有一名黑衣人正在低頭匯報最新的消息。


    “那怎麽了?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盧錫安抬起頭來,冷冰冰地掃過一眼,“肝癌而已,有什麽大驚小怪的!現在治好了難道以後不死?早死晚死而已,瞎折騰什麽!”


    呃……


    那屬下仿佛是咽了口唾沫,這話說得也太……


    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那還活著幹啥,生下來幹啥,研究完美人體的項目幹啥?


    這話隻敢在心裏說,可不敢表達出來半點,把頭俯得更低,小聲補充道:


    “搞出這個藥方的人,叫昊學,是昊天在國內的那個兒子。而且,不久前咱們在京都的一個實驗點,被他發現了,死了兩個實驗品,不過還好我們防範措施到位,應該沒有暴露更多東西。”


    又是他?


    盧錫安緩緩站起身來,終於皺起眉頭,思忖良久,左手不輕不重地拍在桌子上。


    “通知所有人,搬家!去x基地落腳!”


    什麽?


    那個黑衣下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驚呼道:“咱們搬家?去x?”


    所謂狡兔三窟,這個神秘的醫學研究所在創建初期,就設置了數個基地地點,一旦被人追蹤到,感受到危險,就會立刻選擇搬家。


    上次被鬱封天帶人闖入的是b基地,出事後不久,就集體搬遷去了a。


    然而x基地,乃是組織最隱秘最強防護的地方,從來沒被啟用過。


    現在分明也沒人表現出什麽敵意,隻是遙遠的東方,有一個年輕人開發出了關於肝癌的一個中藥藥方而已,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居然讓老大立刻決定搬家,還是去x基地?


    這……什麽緣故?


    “什麽都不用問,執行命令!”


    盧錫安揮揮手,讓那人帶著一腦子的迷糊先退出房間。


    昊天……你兒子似乎一點都不比你差呢。


    盧錫安點燃新的一支雪茄,白色的煙圈在幽暗的房間內嫋嫋升起。


    不過,我絕不容許有人破壞我完美人體的計劃!


    隻差一步,隻差一步了……


    昊學作為平癌龍丹的開發者,閉門不出,積極研究更完善的藥方。


    親眼看到那些肝癌患者家屬的悲愴和絕望,昊學一咬牙,把時間縮短到了兩個月之內,雖然稱不上分秒必爭,卻也不容浪費。


    甘寧依然是每天忙碌,睡眠壓縮在4小時之內。作為昊學的代言人,如今甘寧在世界醫學界內都威名赫赫,許多之前根本看不上華夏醫學,更不知道甘寧何許人也的世界級名醫,都紛紛主動接觸,打探關於平癌龍丹的研發訊息。


    肝癌,作為癌症之一,既然已經幾乎被徹底攻克,那麽其他癌症,是不是可以觸類旁通?


    如果以此為契機,一舉突破這個世界級醫學難題,將人類健康的最大威脅之一徹底掃除,那真稱得上是功在千秋、名垂青史!


    國內形勢一片大好,反倒讓國外一個看似毫無關聯的組織如臨大敵,看上去一切都很美。


    然而在全國上下一片歡騰,所有人的民族榮譽感和自豪感都被激發出來,國外紛紛派遣專家隊伍來華取經的時候。糟糕的事情,終於還是不可避免地爆發了!


    2016年4月5日,京都第一人民醫院,內科病房。


    這是一個四人間的病房,住的當然都是肝癌患者。事實上半個月下來,現在除了個別因為病痛無法動彈的患者之外,其他基本都轉移到了其他醫院,騰出第一醫院的空間,專門接待全國湧入、甚至從其他國家趕來的肝癌患者。


    病友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因為共同的目標,住到一起來了。


    有東北吉林的張阿姨,陝西西安的錢老漢,河南駐馬店的郭奶奶,湖北隨州的張大叔。


    現在第一醫院內的,以外地人居多。因為京都本土的肝癌患者,經過幾輪醫治之後,已經……全部康複住院!


    這個令人歡欣鼓舞的治愈率,讓這間病房內充滿了歡聲笑語,簡直不像是癌症患者集中的地方。


    以往提起癌症,那簡直就是一片愁雲慘霧,病房內的氣氛也都很壓抑。別說笑了,能忍著不哭已經算是堅強。


    就算大家平時說話,也盡量避諱癌症這樣的字眼,認為不吉利,可見它在人們心目當中,實在是如同魔鬼一般。


    然而這間病房裏,看到的都是笑臉,充滿了對新生活的希望。


    四個患者,四名家屬,並不用太多人來護理。八個人在屋裏閑聊扯皮,說些彼此家鄉的趣事,很有點其樂融融的意味。


    “小張啊,你的協議今天簽了吧,啥時候給你送藥來?”


    已經辦好出院手續的錢老漢,笑得臉上皺紋都開了,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話。


    錢老漢是三個月前被檢查出肝癌晚期,當時就被醫生下了結論,活不過半年。到現在,應該已經是不足兩三個月的性命了。


    然而今天是第五副湯藥喝下去,平癌龍丹的強悍藥力,將體內癌細胞徹底殺滅得幹幹淨淨,再無半點殘留。


    錢老漢是莊稼人,身體裏沒了病痛,恢複起來就快,盡管也是年過七旬,卻聲如洪鍾,哪還有半點他五天前被送來醫院時奄奄一息的模樣?


    也正因為這樣,家裏本來是兩個兒子陪著過來,這會兒也可以安心倒班,隻有二兒子陪在身邊。


    “簽了!”


    姓張的男人倒是病房裏年紀最小的,還不到五十歲,查出這毛病,對家裏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還好,謝天謝地出了一個昊醫生,有這樣的新型特效藥。他和媳婦兒兩個人到京都求醫,排了足足半個月,才終於住上病房。


    無傷之體免責聲明?


    夫妻倆都是務工人員,最多隻有小學文化,那複雜的聲明條款他們也看不懂,拿起筆來就想要簽字。


    甘寧盡管忙得腳打後腦勺,可是始終牢牢記住昊學的囑咐,這簽免責聲明的工作,從來沒有交給別人!


    他攔住了稀裏糊塗的夫妻倆,用最樸實簡單直白的語言,把聲明條款的內容,給兩人“翻譯”了一遍。


    張六雖然耐著性子在聽,可也沒當回事兒。


    說什麽“不能動過手術”,這個自己沒問題,肯定是沒開過刀子的。


    說什麽“不能受過見骨頭的傷”,這個誰還能記得清!


    小時候鄉裏孩子玩耍,爬樹掏鳥蛋、下河撈王八,有個磕磕碰碰的,能記到今天才是有鬼。


    嗨,早就聽說城裏的醫院規矩多,為了避免責任,故意把一些概率很低的事情說得比較嚴重,也是為了自我保護嘛,理解。


    張六還是很快就簽署了免責聲明,樂滋滋地回到病房,等著那救命的湯藥送過來。


    然而這時候,在院長辦公室,卻因為張六的事,引發了一點小小的爭議。


    “感覺這人有問題啊!”


    甘寧皺著眉頭,手指有節奏地敲著麵前的辦公桌,跟麵前的助理交流。


    “他識字不多,那份免責聲明,甚至都不能通篇理解。我後來給他詳細說,也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我擔心他並不符合無傷之體的條件,隻是隨意簽字。”


    “那怎麽辦,不給他用藥?”


    助理問道:“恐怕會引起紛爭吧,人家好容易大老遠來的……”


    “冒不起風險啊!”


    甘寧搖搖頭,不敢擅自決定,打個電話給昊學。


    然而提示關機,甘寧也是沒有辦法,想了想,再問道:


    “這個張六,病情怎麽樣,撐不到兩個月之後嗎?”


    “應該不至於。”


    甘寧為了這次突發事件特別臨時起用了數名助理,其實每個助理都有自己負責的病人名單。


    麵前這位當然是負責張六的,對此人病情也算有所了解,連忙回答道:“入院時做過檢查,他的確是肝癌晚期,不過由於年紀不大,身體機能因為長期體力勞動也保持得比較好,所以根據一般的推測,即使沒有藥物介入,支撐小半年也應該沒有問題。”


    “那來湊什麽熱鬧!”


    甘寧舒了一口氣,很快做了決斷,“這個張六就算了吧,先讓他住著院,不用給藥。等昊學那邊新藥出來了,再第一批救治,多加點關注,隻要病情別給耽誤了就好。”


    助理應聲而去,於是張六在病房內眼巴巴地等了一天,沒有等來救命的湯藥。


    怎麽回事?


    張六有些忐忑了,問身邊的婆娘,“媳婦,你去打聽打聽,我今天那什麽東西都簽字了,藥怎麽沒給拿來?”


    說話間,一個護士推門進來,問道:“張六,哪位是張六?”


    “我我我!”


    張六雖然病勢沉重,卻一骨碌爬起身來,仿佛不用吃藥就已經痊愈了似的,趕緊舉手道:“是我的藥到了吧?”


    護士搖搖頭,“張六家屬跟我出來一下。”


    咋了這是?


    張六媳婦有些擔憂地跟出門,被引領到一間辦公室,那個剛剛跟甘寧碰過麵的助理等在裏麵。


    “啥?為啥不給治了?”


    三句話沒說完,張六的婆娘先炸了鍋,驚怒道:“藥錢你們自己不要的,說是免費。別人都給治好了,我們這差哪了?”


    “你聽我說……”


    “我不聽!”


    張六媳婦兒著急上火,更不願意聽那些令人一頭霧水的概念,什麽無傷之體、完美藥方之類的,扯著嗓子哀嚎道:


    “我家從湖北大老遠跑這裏來,不容易啊!活都不幹了湊的一點救命錢,你們要是要多少錢就明著說話,別玩這些暗地裏的東西,咱們肚子裏沒那些彎彎繞的,看不懂啊!”


    呃……


    那助理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麽潑辣,在辦公室就這樣大吼大叫,弄得其他醫生紛紛側目,還以為這裏玩什麽潛規則之類呢。


    要潛,也不潛這樣的啊……


    “張六家屬,你別鬧了,這是院長的決定!張六身體狀況良好,完全可以等到兩個月之後的完美藥方,現在太冒險,不建議用藥!”


    “放屁!”


    那女人更加憤怒,認定了是醫院裏有什麽貓膩,黑他們一家。


    “這點事兒還能扯上院長?那我找院長去!”


    她也覺得這裏人多眼雜,說不出個子午寅卯,索性拍案而起,直接衝出門去。


    “哎,你怎麽……”


    助理在後麵追了幾步,卻居然完全跟不上這位身手矯捷的女人,眼看著她消失在走廊盡頭。


    靠!


    趕緊給院長打個電話,別被這風一樣的女子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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