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胡先生?好像今天你很狂躁啊!”


    昊學略略有點不滿,沒錯,你的確是幫我很多,甚至有著半個師徒名分。可你有什麽事情,我也是不遺餘力地去幫忙、張羅。


    沒有我的提示,你能想到壁咚王難姑麽?


    現在特麽的孩子都被生出一套葫蘆娃了,對我開始愛答不理了?


    什麽道理!


    你家孩子的名字都是我幫忙想的呢,多配套多威武啊。


    胡大力、胡千裏、胡鐵骨、胡淼、胡焱……


    昊學撇撇嘴,順手打開了視頻通話,打算看看胡青牛今天是不是吃槍藥了,好端端的挑事兒幹仗?


    就你那點武功修為,能幹過誰啊!


    畫麵一出來,昊學倒是吃了一驚。


    胡青牛其人隱居蝴蝶穀,號稱蝶穀醫仙,固然是指他醫術通神,幾近神仙,但他平時的形象倒也比較注重,從來都是神清骨秀,飄逸出塵。


    可今天這是……


    衣服上滿是汙穢,像是不知什麽時候吃喝的酒菜灑在身上也不去處理。頭上的發髻散亂了,半黑半白的發絲垂落下來,遮蓋住大半張臉,真正的披頭散發。麵前一個咕嘟咕嘟沸騰的藥爐,不知在熬煮什麽藥物,旁邊一個原本負責煎藥的藥童畏縮在角落裏,看樣子是被剝奪了本職工作。


    見此情景,昊學不用太費事,已經有所猜測,試探道:


    “胡先生,莫非是王難姑那邊……生了什麽急病?”


    此言一出,隻見畫麵中胡青牛渾身一僵,再看看眼前熬得不知火候的藥爐,忽然間悲從中來,一腳踢翻了爐子,仰天垂淚道:


    “廢物!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廢物!!這種狗屁藥物煎好了又有什麽用?全是自欺欺人啊!!”


    那藥童趕緊搶過來收拾,他跟隨胡青牛也有接近十年,平時頗多照拂,這次胡先生因為突發的變故情緒失控,很值得理解和同情,他雖然剛被劈頭蓋臉毫無道理地罵了一頓,卻也不記恨。


    “胡先生,先別急,王難姑到底是生了什麽病症,咱們討論討論,未必就是無藥可醫。”


    胡青牛站起身來,似乎竭力定了定神,搖頭道:“你的醫術是我教的,平時也沒少了交流切磋,你的深淺我是知道的。可這次難姑……恐怕是逃不過這一劫了!”


    我擦,我的深淺你知道?你知道個屁!


    你知道的是王難姑的深淺,她還知道你的長短呢……


    昊學在心裏吐槽了一句,沉聲道:“帶我去看看,具體是什麽病症,你搞清楚了麽?”


    怎麽帶,你也不在蝴蝶穀中啊。


    胡青牛一愣,卻也沒有在意細節,拔腳就走,歎息道:“應該是恐水症!”


    恐水症?


    昊學一愣,繼而想到了這個病症的另一個廣為人知的名字——狂犬病!


    狂犬病在古代曾被稱為恐水症,因為其發病表現為怕水、怕光、怕風、恐懼不安、繼而痙攣、癱瘓,直至死亡。


    難怪胡青牛這般表現,竟然是這種幾乎必死的絕症!


    哪怕是在現代社會,雖然有很多疫苗可以防範狂犬病,在這一點上比毫無預兆發病的癌症要好上很多。


    但假設沒有疫苗這種東西,狂犬病一旦發作,病死率幾乎為100%,比一些號稱健康殺手的惡性腫瘤,更加難以治愈。


    至今仍未能破解的醫學痼疾,蝶穀醫仙束手無策,也在情理之中。


    中醫雖然在很多方麵能夠化腐朽為神奇,完成許多現代醫學無法企及的奇跡,比如黑玉斷續膏、比如以氣禦針的針灸治療術,但是畢竟中醫又不是神仙手段,不然也不會有所謂“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的說法了。


    這恐水症,在胡青牛看來,無藥可解。


    誠然,這種病症被發現得很早,最早記載於《左傳》當中,說公元前556年,人們驅逐瘋狗,這說明早在2500年前,就有瘋狗的存在,也就是狂犬病的病源。


    但是輝映千古的中醫文明,對此的治療方法,卻很難讓人信服。


    比如清代名醫唐容川的治療方案,用白話文翻譯過來,就是說找一些藥材用紙包裹住,然後泡上菜籽油,再拿病人的衣褲纏幾層,點上火,用這個火在病患的四周照耀、烘烤……


    這處方的名稱叫做,火照萬靈丹!


    名字的確是牛逼哄哄,可這思路看上去,一萬個不靠譜啊!


    燒烤能治狂犬病?這是不是燒烤狗肉吃多了導致的腦脈不通?


    還有一個叫葛洪的名醫,本著以毒攻毒的原則,在他《肘後救卒方》裏記載說,人被瘋狗咬傷後,立刻打死瘋狗,取出腦髓,塗在患者傷口,就能夠……立愈?


    你扯淡扯得這麽清新脫俗你家裏人知道嗎?


    顯然,胡青牛身為古代中醫的集大成者,不會提出這麽愚昧的法子,但他對這狂犬病,並沒有確切的治療方案,所以才陷入極度的悲慟和自責當中。


    轉瞬間進到內室,昊學眉頭一皺,竟然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


    床上躺著一人,四肢都被牢牢困住,形容憔悴,哪有半天昔日端莊的模樣。


    這狂犬病真正發作時,果然可怕,難怪胡青牛今天情緒這麽不好。任誰看到相濡以沫數十年的妻子變成這種狀態,還無藥可醫,都不可能還能夠保持冷靜克製。


    昊學醫科出身,對狂犬病也有所了解。這種情況一看就是最為常見的狂躁型狂犬病,而且現在已經度過了前三天的前驅期,進入到興奮期,不知是第幾天了。


    興奮期一過,那就是最後的麻痹期,持續時間較短,通常隻有6-18小時。患者肌體痙攣,陷入深度昏迷,最終常常因為咽喉痙攣導致窒息而死。


    整個過程,一般不超過六天,能挺過十天的極其少見!


    所以,按照常理推測,王難姑應該最多不超過三天的性命了。


    “難姑!”


    看到愛妻,胡青牛忽然再次悲從中來,也不管昊學此刻在什麽地方跟自己說話,直接就是撲倒在床前,慟哭道:


    “我學了一輩子醫術,卻救不了你……莫非這是上天因為我前些年‘見死不救’的報應?可若是有報應,為何不來找我!老天那,你瞎了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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