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年冬天,還有許多事情發生,首先還是波及關東北陸的大旱,旱情的嚴峻出乎意料,北陸、關東、乃至羽奧都有所波及,其中旱情最嚴重的就是上野、信濃、越後、越中、飛騨一帶受到旱魔的無情侵襲,許多農民抱著枯死的稻禾哭號。


    關東比較幸運的在秋後遭受接連的降雨緩解旱情,受災嚴重的幾國可就沒那麽幸運,除了越後有雄厚的基礎頂住旱災,在付出糧食產量減少三分之一的慘重代價後撐下來,其他幾國最少的越中、飛騨也是糧產半減的大凶作。


    信濃、上野兩國受到慘重打擊,平均減產六成,少部分郡麵臨絕收的局麵,大規模逃難潮難以避免的爆發,盲目的流民可不管理性與否,一窩蜂的湧入越後、關東地區,越後的受災雖然嚴重,但農業總量和發達的農業基礎還能支撐著體係不倒塌。


    關東的受災情況好一些,憑借不錯的農業底子和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輕鬆的熬過來,這次逃難的流民總量有超過十萬人,其中近四成湧入越後,剩下的六成分部在南關東的各個領國。


    在關東的武藏國,經過幾年休養生息,北條家的經濟與名聲大有恢複,關東民政家不是說說而已,為了留住民心北條家祭出公四民六,各項免稅免賦的計劃得到堅決貫徹,“大魔王”北條氏康經常出現在鄉間,漸漸的農民也不在怕這個笑容和善的中年人。


    除了休養生息之外,北條家也在外交、軍事上有所進展,經過幾年艱難的接觸,古河公方總算願意與北條家坐下來談和睦問題,簗田晴助雖然很厭惡這個害死父親、侄子的北條家,但理智告訴他必須要學會忍耐和妥協。


    如今古河公方是排行老三,也是唯一的苗裔足利藤政,如果再得罪北條家把這個獨苗給搭進去,古河公方家會就此完蛋,簗田晴助與一幹家臣團也要跟著滅亡,沒有古河公方的大旗,他們連個屁都不算。


    無論處於既得利益者的想法,還是古河公方確實無力再鬧騰,簗田晴助都不得不考慮與關東的過江龍北條家虛以委蛇,保住公方的性命才能保住自己的權位,尤其是這幾年古河公方家接連損失家督,威望被打擊的快要無以為繼的地步。


    足利藤政繼位典禮上,關東武家基本都選擇派出使者代為觀禮,這種傲慢的態度表達了關東國人對這位古河公方的蔑視和不以為然,深感恥辱的簗田晴助與絕望的足利藤政在這個時候碰到一隻伸過來的友好之手,他們會拒絕嗎?不會。


    北條氏康開出的價碼非常優惠,將他的嫡女嫁給足利藤政做正室,這樣一來北條氏康又與古河公方結為翁婿,這是延續他父親北條氏綱的策略,同時古河公方在下総國的領地則得到他的武力保障,足利藤政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在北條家出陣的時候,配合一下搖旗呐喊或者拿出大義名份之類的事情。


    在如此優惠的條件下,古河公方足利藤政幾乎沒怎麽想就答應下來,他今年隻有十二歲距離成年主政還有幾年的時間,在此之前需要積累人望獲得支持,在他看來雄踞伊豆、相模、武藏的北條氏康就是目前最佳的選擇。


    至於報仇雪恨可以暫且押後,報仇不會比活下來更重要,傳承家業才是他做要負擔的重責,他不會忘記自己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庶出弟弟,他不能容忍自己為報仇雪恨而死,再把位置便宜給兩個卑**侍女所生的庶出**種,不但不能便宜他們,還要想方設法處決他們。


    簗田晴助深知這個外甥已經生起殺機,於是在與北條氏康達成協議之後,立刻將兩個庶子和他們的母親軟禁起來,在足利藤政成婚後的一個月,兩個無辜孩童和他們的母親就在一場大火中化為灰燼。


    對於古河公方牽手北條家的舉動,關東的國人既憤怒又懊悔,想想早前的傲慢與愚蠢,非要串聯起來給足利藤政一個下馬威,從而放棄親近古河公方的唯一機會,現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隻能破罐子破摔發誓抵製這個古河公方,並揚言足利藤政與北條氏康合謀害死古河公方兩代家督。


    這種謠言是沒有根據也站不住腳,不過氣急敗壞的關東國人還是十分有影響力的,北條家的名聲很快被耍到負分爆表,可是這樣一來隻會把足利藤政更逼向北條家,失去大義名份的關東武家眼看鬧騰不起來也隻能專注各家領地的利益,三天兩頭為了自家一町步三反地打的頭破血流,那水平也不比上野家成、下平吉長爭那點土地強上多少。


    解決困擾多年的難題,北條家迅速作出攻擊上野國的決斷,尤其今年的旱災大大打擊上野國的所有武家,給北條家帶來極大的機遇,於天文二十三年九月展開平井城攻擊,一時間上野的國人人心惶惶。


    畿內難得安寧整整一年,風調雨順一整年收獲大豐收,三好家恢複元氣的時候還不忘戰爭,播磨遠征又把東播磨的國人收拾一頓,再次確立三好家的霸權不倒,對此,畠山家、六角家表示不屑一顧。


    朝廷、幕府根本不管你打外邊,隻要不打畿內就好,幾年好日子讓畿內有點歌舞升平的盛世假象,但很快又有新的問題出現,本願寺證如在紀伊布置房間,教導徒弟兼兒子顕如佛法時突然昏倒,幾天後圓寂享年三十九歲。


    據說他臨死前一直念念不忘石山本願寺,指著北方石山本願寺的方向含恨而逝,於是日野晴光就在朝廷裏表演起苦情戲,為自家分家多爭取一點利益。


    朝廷也沒搞清楚本願寺證如一直昏迷不醒是怎麽念念不忘,又怎麽睜開眼指著北方含恨而逝,總之人死為大,人家都這麽說也不能沒有表示,找到比睿山延曆寺商量一天,最終同意一向宗回到石山本願寺重建伽藍,但畿內活動受到限製是必須的。


    同時遵從本願寺證如“臨終前”的法旨,一向宗回歸石山本願寺後,允許越前、加賀、越中的一向宗寺院重建伽藍,時隔三年北陸一向宗再次雄起,三年的教訓讓這群囂張的一揆軍學會收斂,起碼不敢在外人麵前露出自己的獠牙,至於北陸怎麽玩……誰會關心?


    老天似乎也被一向一揆的奮鬥所感動,於是在這個北陸一向宗全民慶祝的深秋,加賀著名的白山大火山再次大噴發,這是五年裏第三次噴發,也是近百年來最大的一次噴發,滾滾岩漿與遮天蔽日的火山灰遮蔽幾個郡的天空。


    一向宗的信眾們在飄蕩的火星與火山灰中跳著,叫著,四散奔逃著,這一刻神佛距離他們遠如天涯。


    十月初,越後直江津迎來一支不大的船隊,迥異於日本船隻的巨大帆船進入港口,奇特的旗幟和一群紅發綠眼的南蠻人把越後的町民嚇了一跳,這裏可不是堺町、九州,還從沒人見過南蠻人,好在奉行眾聞訊而來解開南蠻人的難題,並及時告知吉良義時。


    “弗蘭克,兩年不見更加富態了呀!”


    “約瑟夫的個子也越來越高了!再過幾年就會超過老弗蘭克了。”老弗蘭克對比著兩人的身高,笑著誇獎他的身高絕對是超標準的高個子。


    “這位是?”看到老弗蘭克身後跟著一位年輕人,長相與他有六七分相似,個子約有一米八十出頭,一副很精神幹練的樣子。


    老弗蘭克拍著年輕人的肩膀,“這是我的兒子,羅納德阿歌特,今年十七歲,在此之前在佛羅倫薩學習五年,你應該知道那裏是富有藝術氣息的美麗地方,還有驚人的財富總讓人著迷不是嗎?”


    吉良義時沒興趣和他討論佛羅倫薩到底多麽美妙,左右張望沒看到金發蘿莉,疑惑的問:“克勞迪婭呢?怎麽沒看到她?難道她……”


    “克勞迪婭去了倫敦,那裏是他的故鄉,回家總是讓人激動的事情,她會跟著伊麗莎白公主在教會中學習禮儀,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弗蘭克稱呼的伊麗莎白公主,就是未來的伊麗莎白女王,當然這個時候她的公主之位是被剝奪的。


    “……原來如此啊!”


    弗蘭克阿歌特鄭重其事的對他說:“雖然克勞迪婭沒有來,但她還是讓我給你帶個口信,大概的意思就是她很好,她自己的船隊在北海上發展很快,還要感謝你的慷慨支持……不說這些,這次我又帶來十六匹馬,依然是特雷克納馬、荷斯坦因馬,價格和上次一樣。”


    “我這裏拿不出貿易品和你交易。”吉良義時苦笑一聲,自己竟然把阿歌特船隊過來的事情給忘掉了,他又不在畿內根本弄不到那麽多貿易品,銅屋到是在熔鑄永樂錢中積累許多白銀,不過他還是覺得這個留著比較好,作為貿易硬通貨輸入大明也是好的。


    弗蘭克阿歌特似乎一點也不驚訝,笑著說道:“沒關係,我們這次過來隻是來認認路,同時接走我們的雇員,交易還是在原來那座港口。”


    “那就好!”


    隨後幾天吉良義時全程陪同他們在直江津遊覽,還抽空去了次附近的燒山溫泉泡澡,閑談中弗蘭克阿歌特表示自己年紀大了,想回到阿姆斯特丹頤養天年,日後的生意就交給他的兒子羅納德阿歌特來照看。


    吉良義時心領神會的配合他,表示羅納德是一位十分正直的紳士,未來的合作一定十分愉快。


    拿騷的漢斯、魯伯特五人組以及馴馬師卡爾,還有那個翻譯明確表示要回故鄉,這次跨度兩年的旅行讓他們賺的盆滿缽滿,同時也體會到異國的美妙生活,最後漢斯表示自己可以推薦自己的表弟在兩年後再過來擔任教官。


    鍾表匠克倫伯格還在糾結他的燧發槍,暫時沒考慮回去,反正這裏生活優越吃穿用度都與家鄉相同,還有良好的科研環境簡直完美,當然吉良義時也表示很歡迎這位鍾表匠繼續留下來,年薪仍然保持雇傭時的標準不變。


    卡爾之所以爽快的離開,還是因為又來了一位同行,運送十六匹馬的馴馬師約翰,兩人似乎還是關係不錯的朋友,經過親切的交流,卡爾把他遇到的問題全部告訴約翰,同時從中介紹為約翰簽訂一份兩年,年薪相同的協議,用卡爾的話來說:“這是我的好朋友,他的馴馬水平十分完美,就像我一樣!”


    約翰與卡爾商量一下又找到吉良義時,表示如果雇主願意,他們兩人願意輪流交替為雇主馴養這些馬匹,吉良義時很樂意接受他們的建議,一匹馬的壽命是三十五年,三歲隻是小馬駒而已,還遠算不上成年,


    如何讓駿馬配種繁衍,治療疾病馴養他們成為一匹合格的戰馬都需要技術,而想把這些馬種繁衍起來,起碼需要十年的時間,直到產下第二代馬駒成年後才能算把吉良家的馴馬學徒培養出師。


    弗蘭克的船隊完成補給裝載便揚帆返回堺町,他們前腳剛走,堺町的情報也同步傳過來,提到阿歌特船隊提出交易的意向。


    堺町的琵琶屋已經按照原計劃與阿歌特進行商會交易,瓷器、絲綢、生絲交換上次差不多的貿易品,唯一的區別就是規模翻了一倍多,看的出阿歌特的船隊在這兩年裏翻了一番。


    看著這個情報,吉良義時思忖道:“他這次隻過來十艘船,這和第一次見麵的船隊相同,也就是說船隊的大部還是在堺町嗎?不但要認航路,更是安排他的兒子上位……算了,這與我關係不大,能賺到這筆生意就好!”


    這一次調撥的明國特產數量龐大,把琵琶屋在京都、堺町、阪本的所有存貨清空,還用永樂錢購買價值三萬五千貫的明國特產才把這個窟窿堵上,交易總額超過三十萬兩白銀,是近年來畿內第一大單,讓堺町的豪商十分眼紅。


    具體貨物如何分流不歸他**心自有人頭疼,要命的還是大明朝與日本的勘合貿易目前沒有恢複正常化,自從1549年勘合貿易中斷以來就沒恢複過,吉良家獲得明國特產都是從朝鮮轉運甚至直接由海上**來的,這一中轉就少了一大截利潤,而且貨源很不穩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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