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帶吳越去了一家不錯的私房菜館,點了不少菜。雖然以前在同一個城市讀書,但是唐婉的家境比自己要好很多。所以吳越知道花這點錢對唐婉來說完全算不上什麽。也或許正是這種家境上的差別,才會讓吳越在唐婉麵前總會覺得十分的不堪和自卑。


    當初離開學校離開唐婉的時候,吳越就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出去闖出一份名堂,然後回來風風光光的接唐婉,那時候,自己自然就不擔心配不上唐婉了。可是世事不遂人願,四年的漂泊,非但沒能讓他實現當初的夢想,甚至可以說是幾乎把他逼到了絕境。四年來的多少個夜晚,吳越都在想著,等有錢了就去找唐婉,但是夢想終究是夢想,而且吳越期待的,還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所以,此刻見到唐婉,他才不但開心不起來,反而那種深深的負罪感和自卑感齊聚心頭,壓得他幾乎不敢正視唐婉的眼神。他害怕和唐婉對視,害怕唐婉問起任何問題。害怕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窘迫,更害怕因為自己的一事無成,而讓唐婉注定和自己隻能再次失之交臂。


    害怕失去,便更加害怕獲得。此刻突然出現的唐婉,已經不是吳越敢於去擁有的了。


    唐婉的菜,大多是給吳越點的。以前讀書的時候,雖然唐婉家裏很有錢,能花的卻也不多。所以兩人隻能在校門外的燒烤攤上挑些解解饞。如今唐婉的家人已經不再對她在經濟上進行控製,自然她就完全有能力點上這麽一大桌子菜。可是,以前盡管隻是吃些所謂的不健康食品,吳越卻每次都能吃的很開心。現在滿桌子美味佳肴,卻完全調動不起吳越的胃口。


    唐婉心情好,胃口也好的不行。一邊吃,一邊不停的勸吳越吃。甚至親自動手夾菜喂吳越。吳越沒有胃口,卻不想違逆她的好意。菜到嘴邊,卻吃不出滋味來。他不停在心中責問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這不是自己一直一來都期盼甚至會出現在夢境中的情形嗎,怎麽此刻唐婉就在自己的身邊,夢境成了現實,自己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唐婉點了很多菜,甚至還要了瓶紅酒。這讓吳越很是意外,記憶中唐婉是滴酒不沾的乖乖女。本以為這酒是給自己叫的,可是唐婉卻倒了兩杯,並且和自己對飲了起來。吳越試圖勸解她叫她不要喝,可是唐婉卻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很快便喝掉了漫漫一高腳杯的紅酒,這酒量,簡直不輸給吳越。


    吳越一口氣將紅酒盡數吞進腹中,原來四年的時間,真的不是白白流逝的。四年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也可以改變很多事情。曾經滴酒不沾的小婉,如今也可以和自己對酒暢飲。這還隻是點滴的小事,其他方麵的改變,自然還會來有更多。難怪,自從在宿舍看到唐婉第一眼的時候,自己就會產生那種既非常熟悉,又非常陌生的感覺。也正是那種強烈而莫名的陌生感,讓吳越覺得十分煩躁,十分心悸!


    唐婉嘰嘰喳喳的問著吳越這四年以來發生的事情。什麽時間,在哪,做些什麽。吳越憑著記憶很努力的回憶著,然後一點一滴原原本本的陳述。唐婉認真的聽著,表情顯得那般的驚訝和好奇。可是令吳越很受傷的是,他卻沒從她的眼中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沒看到她的緊張,沒看到她的苛責,甚至可以說,唐婉的表現讓他覺得,她並不是很在乎這些事情。甚至隻不過是在聽一個陌生人講一些聽起來很有趣的故事,而已!


    這頓飯吃的很慢,以至於吳越都忘記自己是飽的還是餓的了。隻是重複而機械的咀嚼著食物,然後靜靜的聽唐婉說這幾年來發生過的事情。記得剛從學校裏出來的時候,吳越曾在家裏呆了一段時間,那時候家裏買了個486的電腦,並且開通了撥號網絡。那時候的網絡很奇葩,隻要一撥號上網,家裏的電話就會一直處於接聽狀態,也就是說外麵的人如果要打電話過來,會一直提示占線。可是那時候小婉每天都會準時的在下午四點半,也就是下午課結束後,跑到公用電話亭來給自己打電話。為此,每次上網上到下午四點半,吳越就會很準時的把網絡鏈接斷開,然後靜靜的等候在電話機旁,等待那鈴聲響起。


    每次小婉打電話來,都會滔滔不絕的跟吳越訴說學校裏這一天以來發生的事情。其中的內容並不像普通戀人那樣都在寄托思念訴說情愫。卻都是些瑣碎之事而已。吳越試圖去回憶那時候小婉每天說的都是什麽,可是卻實在難以找到什麽明確的節點。正如現在,盡管小婉和以前一樣一直在滔滔不絕的對他訴說這樣那樣的趣事,可是他卻實在一點都沒有能夠聽的進去。


    飯吃的很慢,時間過的卻很快。吃晚飯結賬的時候,吳越下意識的捏了捏口袋,裏麵還有蘇薇上次放在這裏的錢,沒記錯的話應該還有一兩百塊。正當他想上去付賬的時候,唐婉卻拿出了一張類似VIP卡的東西給了服務生,並且很快刷卡付好了錢。不難看出,她應該經常在這裏就餐。看在眼裏,吳越又覺得,自己和唐婉的距離又更遠了一步,甚至兩人之間,極可能已經出現了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走出餐廳,屋外一片豔陽高照。此前陰沉的雲層不知何時已經散去。吳越的心情也跟著好轉了些。既然已經見麵了,無論如何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在唐婉軟磨硬泡的追問下,吳越把來寧波以及和蘇薇認識的事情大概跟她說了一次。當然,那天晚上的睡衣門事件和後來的陳博事件他沒有說。聽完吳越的敘述,唐婉倒沒顯出多大的驚訝來。隻是肯定了蘇薇的確是一個很好心的女孩子。且誇吳越命好碰上了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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