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冰涼的桌麵上,四周是生機勃勃的大學同學,台上依然有講師授課,然而朱鵬卻覺得自己已經死了,身體與靈魂開始同步腐朽。


    朱鵬,原青山孤兒院的一名孤兒,八歲時被一對年過四十依然無兒無女的夫妻撫養,在被擁抱在懷中的那一刻,朱鵬真的以為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他發誓要學有所成,日後好好孝順自己的“父母”。


    一年之後,母親被查出懷孕。次年,朱鵬在一場雨夜,被趕出了家門。


    在橋洞中蜷縮,在垃圾堆裏覓食,在人販子與城管的追逐下一次又一次的奔跑。直到十二歲的朱鵬將半塊麵包扔到一個看起來馬上就要凍餓死的老乞丐腳下,他的命運才豁然轉折。


    “老漢我雖然穿得邋遢點,但你也不用鄙視的這般明顯吧?”


    看著身側的麵包,臉色發青但雙目精亮的老人一把將想要逃跑的朱鵬抓住,速度之快如鬼似魅,竄身而起的敏捷恍如一條捕食靈蛇。


    “嗯……好骨頭,又硬又韌,捏起來嘎巴嘎巴響。”一雙蒼老卻異常有力的雙手抓捏著少年的根骨,好半天後,朱鵬覺得自己快要疼死了,才聽到老人喃喃的語:“小子,老夫張元放,從今天起,就是你的師父了。”


    師父,這個詞匯和老師不同,在中國古傳統中被賦予著更深刻的涵意:師父師父,既師也父,授業解惑,哺育教導等等責任,被這兩個字涵蓋齊全了。


    國術技擊大師太極拳張元放,年幼時拳殺四方號稱“小武神”本身是一代武術大家,n個掛名不掛名的徒弟都在政府體委高官厚祿,張元放年輕時四處比武,一手剛烈至極的太極錘錘死打殺了不知多少人。到了體力消退的晚年,膽敢來找他尋仇的卻一個都沒有,可見其門下弟子之多,勢力之盛。


    然而門下弟子再多,勢力再盛,該老死還一樣得老死,張元放死時一百零七歲。無病無災的無疾而終,可算喜喪了。


    朱鵬作為老人家最後一位關門弟子,給老人披麻戴孝做百天孝子,隻是哪怕百天之後的今天,他依然有些打不起精神,張元放可以說是朱鵬這輩子唯一一個毫無功利的對他好的人。老人的死,對於青年人的影響實在巨大。


    那股子沉驀的死氣似乎過早的糾纏在朱鵬的身上,讓他感到一股發自體內靈魂的腐朽感。


    “轟隆轟轟隆”的響,整個教室一陣極突然的地動山搖。


    震蕩的太劇烈太突然了,整個教室一共二十幾個人,瞬間倒下一多半,朱鵬在四周東倒西歪的同學間緩緩站起。皺著雙眉疑惑的掃視著四周。


    自己所在的學校,似乎不是地震帶吧?


    教室內本來明亮的電燈突然滅了,四周突兀的漆黑甚至讓數個女生尖叫出聲,朱鵬直直走出去隨意推開四周眾人,隻覺得有一股不祥的氣息在原本氛圍明快的校園中彌漫。


    哪怕在未曾習武前,朱鵬的直覺便已極準,當流浪兒的那幾年,朱鵬唯一一次看錯就是張元放的那一次。


    那老頭明明有錢卻邋遢的像個乞丐。屬於搓著腳泥就花生吃的怪物,若不是一身太極拳通神入化體魄強壯非人,正常人早就因為不講衛生而病死十次餘了。


    “啊……”極刺耳的尖叫聲自樓下傳來,那種慘叫中的恐懼感,如同一盆冷水突然澆在身上般,陰沉沉的滲入骨髓。


    脊椎搖擺發力,朱鵬一個虎撲驀然竄到窗邊隨聲望去。他所在的教室是學校三樓,雖然距離事發地頗遠,四周毫無燈光昏暗一片,但朱鵬長年習武。五感之銳卻遠超常人,旁人根本看不清楚的事情,在他眼中清晰的分毫畢現。


    隻見樓下不遠處,有十數個長著羊頭但卻隻有小孩身軀大小的怪物,一個個拿著木棒刀片之類的物件,正在極殘忍凶暴的撲殺著視線所及處的每一個人。朱鵬便眼睜睜看著一個年輕同學在反向逃跑的時候被身後的怪物撲倒,然後被重重一棍打得腦殼都破了,數棍下去後,那個羊頭怪物便是俯身去吸他漿白色的腦汁,他都沒有反應了。


    “開玩笑吧,大規模cosy(角色扮演),愚人節特別活動?”


    被眼前的恐怖吸引了注意,朱鵬身側不知何時站了個微胖的同學,他手機有手燈功能,卻是把燈光照射向那個方向。


    一時間,卻也把恐怖的殺人鬼展現在大家麵前,片刻的沉默寂靜後,教室內卻響徹了許多人歇私底裏的瘋狂,有人大聲尖叫,有人狂喊著:“殺人了,殺人了……”還有人已經開始猛撥110報警電話了,隻是所有人的手機全部顯示:不在服務區內。


    就在這時“砰砰砰,砰砰砰”淩亂而無節奏的敲門聲響起,很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教室緊閉的門處,隻見木門花玻璃後是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在一遍又一遍撞擊著門。


    “m個b,有病呀,自己不會用手開門?”


    外麵的人砰砰撞著,就是不進來,朱鵬班上一個比較冒失的男同學急了,上去一把將門扯開,在大門扯開的瞬間本堂課的英語講師蘇信終於反應過來,急喊了一聲:“別”。


    卻是晚了。教室的門打開,外麵那個“人”一把將開門的學生撲倒,張開嘴咬,鋒利的牙與血管肌肉稍稍僵持後,便將溫熱殷紅的血解放,死與活交織,真是不盡的快意。


    隻是下一刻,痛快吸吮著熱血咬撕著肌肉的僵屍被一把抓起了頭發,大力上扯,入目的卻是一個眼神如刀的青年,下一刻,一個尖銳的斷折凳腿已經直直刺入了它的眼眶,朱鵬的力量極大,那深深刺入的蹬腿幾乎從對方的後腦骨捅破出來。


    數記直入眼眶口鼻要害的猛刺之後,隨手將那已不動的屍身推開,朱鵬將目光轉向自己的同學,卻發現對方的咽喉已經被完全咬破了。裏麵深藏的頸骨都露出來了,便是立刻將他送上救護車也是沒救的。


    “朱鵬同學你怎麽能這麽冒失,你殺人了你知不知道……”


    “不然還能怎麽樣,看著自己的同學被活活咬死?


    何況,無論是剛剛樓下那個家夥還是這個咬人的,怎麽看都不像是正常人吧。”朱鵬猛的回身反駁,眼前這個蘇信明明距離最近。卻隻是硬在那裏沒有做出任何援救動作,此時此刻掩飾自身推諉責任倒是理直氣壯義正詞嚴。


    蘇信被朱鵬猛然回身瞪視,隻覺得一股猛惡氣襲來,突兀下嚇得話都說不清了,隻是下一刻朱鵬發現四周同學似乎都以一種詭異的目光望向自己……準確的說,是望向自己身後。


    緩緩回身。卻是那具被朱鵬刺倒的屍體無火自燃了,看他的外形衣著也是這所大學的學生,此時整個身軀卻被白熾色的火焰包裹,那火似是冷火,盡管表現出火焰的一切特征,但距離其極近的朱鵬不但沒感到熱意,反而感到陣陣冷氣。


    火勢極旺盛。那具男屍被燒得“啪啪”直響,油脂骨肉被焚燒,讓這已經失去生命的肉塊一陣的劈啪抽動,活似詐屍,隻是才跳動兩下便被臉色冷硬的朱鵬一腳踩在尚未燃著的腦袋上,隻有其四肢被大火燒得抽動,打鼓點般將地麵打得“啪啪”脆響。


    片刻之後,火勢更盛。朱鵬剛剛退後兩步,那個男子的身軀便被燒成了一地白灰,然而詭異的是,經曆剛剛那般大的火,地麵四周卻連一點煙熏火燎的跡象也無,幹淨的異樣。


    那些屍骨燒剩的白灰泛著瑩瑩的光,哪怕在漆黑的環境下也能讓人看得一清二楚。一陣冷風突兀吹來,在昏暗的教室中打著詭異的旋。骨灰飛散,朱鵬離得近,眼睜睜看著那一地骨灰一點點的變形。就好像有個眾人看不到的人,蹲在那裏塗抹骨灰寫字,最後在一眾二十餘人麵前組成了一排極工整秀氣的文字:


    “當黑夜的邪惡降臨,盡管無辜,但我們別無選擇。能夠通過考驗活下去的隻有少數,但請相信,我已經竭盡所能在幫助你們了。


    任務一:請盡快斬殺活屍頭目並清除掉盤踞在這所教學樓內的所有邪惡,整個教學樓都被‘真魔蛛網術’控製了,如果不清除幹淨,大樓封閉。完成任務後,我將有能力對你們中的勇士進行第一次獎勵。”


    “我x,我昨天打遊戲打多了,現在都不清醒嗎?”一個細腰長腿相貌極秀麗的女學生一邊爆粗口一邊抽自己大嘴巴子,隻是抽幾巴掌後感到疼,便慢慢停止開始哭了起來。


    如她一般行為異常的不在少數,甚至還有幾人依然在不停不住的按著手機,盡管手機一遍又一遍的提示他們:“不在服務區內。”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莫大的恐懼中時,朱鵬看著倒地的死屍,流淌的鮮血,漆黑的四周,怯弱的眾人,一股淡淡的黑暗氣息湧上心頭,甚至透過他的身軀向外隱隱的溢,若漆黑的霧般。他卻是控製不住的“嗬嗬”輕笑起來,詭異中帶著隱隱愉悅的笑聲,透出股生命的活性。


    鮮血腥紅的刺激與恐怖漆黑的扭曲,強烈的負麵情緒若植物的觸手般蔓延向朱鵬的意識深處,然而他的心靈甚至說靈魂,卻是自師父死去後從未有過的雀躍與興奮。


    朱鵬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覺得未知的絕望是如此的甘美,死亡的恐懼是如此的美好,讓自己已經開始漸漸腐朽的靈魂與身軀,都又一次在強烈的刺激下漸漸複蘇鮮活起來。


    他隻知道,自己此時異樣的亢奮,腦海中清晰回憶起師父在教授自己拳術時所言語的話。那一天是暗淡的黃昏,老人在庭院老人椅上躺著,眯著雙目看著自己在庭院中練拳,如一個極普通的年邁者般,絮絮言語:


    “以正常人的角度來說,我應該珍視眼前的和平,享受此時的寧靜。


    然而,以一個武夫的角度來說,我是多麽懷念大刀砍向鬼子頭時,那發腥的空氣,那觸目驚心的血。一具具屍體帶出來的死意,讓個人鮮活的生命如最璀璨鮮豔的紅花,似火般旺盛的綻放。


    有時候,真覺得當年死在那場如火如荼的戰爭中,才是幸福的,遠比安安靜靜死在床榻上,更像一個拳師真正的歸宿。”


    “嘎巴。啪啪啪……”淡淡黑色的霧氣如被吸收般卷入體內,朱鵬身上傳出一連串骨骼相擊的脆響聲。隨著心意的振奮,朱鵬全身骨骼筋肉都舒展開來,身軀微熱,卻是已經將“精氣神”調整起來。


    “從眼前的情況看,我們似乎陷入了一場神秘事件。同學們大家先冷靜下來,無論怎麽樣,我們都要麵對問題不是?”


    在朱鵬閉目思索陷入異樣狀態時,講師蘇信已經開始組織班中的同學了。他本身就有身為講師的權威性,此時此刻又表現的最為鎮定自若,自然在短時間內便在團體中建立起領導地位。


    隻是突然“砰”的一聲爆響,將這個鎮定自若的男子嚇得一個哆嗦。剛剛建立起來的氣場頓時被打破了,卻是朱鵬突然抄起一個凳子猛然砸向一處玻璃。


    若是平時,玻璃應該理所當然的粉碎,然後凳子砸出窗外。


    然而此時此刻,教學樓的玻璃依然理所當然的粉碎,但凳子卻並沒有飛出去,而是憑空撞到一層亮紅色的蜘蛛網狀光網,整個凳子如同撞到堅實的牆壁般。被震得粉碎。


    “朱鵬,你tm有病嗎,唯恐招不來那些怪物?”


    剛剛被嚇得一個哆嗦的蘇信幾乎臉形扭曲的衝著朱鵬咆哮,顯然這個平素以文雅溫和形象示人的中年講師,此時此刻心中也並不如剛剛表現的那般平靜。


    “沒什麽,隻是想看看剛剛那些字是不是真的,順便也見識一下‘真魔蛛網術’到底是個什麽形態。”渾不在意的應付。朱鵬側目一視,隻是一個人的氣魄,便將對麵一眾“義憤”的同學瞪得紛紛轉臉,個個低頭。


    蘇信轉轉眼珠。似乎也反應過來品出滋味。


    卻是在短時間內硬生生擠出一副善意的笑臉勉強言道:“朱鵬同學,老師我也知道你會一身很精湛的武術,但現在不是逞個人英雄主義的時候,我們現在更需要團結,團結才是力量。”


    “那你們慢慢力量吧,不陪你們了,後會無期。”如是道了一句,朱鵬轉身離去輕鬆的恍若甩開了莫大包袱。


    隻是還不等朱鵬走得稍遠,蘇信那二十幾人間又跑出兩人,卻是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生拽著一個一臉不情不願的漂亮女孩,兩人快步跑上來,卻是打算和獨身一人的朱鵬同路。


    “你腦子裏怎麽想的?無論怎麽看,都是剛剛那二十幾人更有安全感吧,任躍魚同學。”朱鵬並沒有直接甩開身後的兩個尾巴,而是在走出一段距離後靜止身形回頭疑問。


    身後這兩個人他卻是認識的,男生叫任躍魚,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一個男生,隻是據說這兩年寫了幾篇網絡小說,思維文才鍛煉的稍稍超出同齡男子。漂亮女孩則是他的女友,許倩,除了模樣身材外,其它方麵都平庸無奇的大學女生。


    “很簡單呀,剛剛那些並不是騙人的熒光骨灰都說明白了:在這場災難中隻有少數人可以活下去。


    而在剛剛的團體中,我無論體力還是智慧都不是出類拔萃的,怎麽想混在其中,最後活下來的可能性都不大,倒不如到你身邊來搏一把……朱鵬,計算機學院最出名的體育怪物,學校各項賽事,隻要是你參與的,幾乎再沒有旁人什麽事了。再加上你剛剛主動救人又力壓二十多人的心性和氣魄,足夠我把命壓在你身上了。”清清淡淡的說著,卻是將身家性命都壓了上去,朱鵬隻是覺得眼前這個眼鏡男膽肥而已,一側的許倩卻嚇得臉都綠了。


    “你怎麽想的呀,虧我還以為你有多大把握,原來你隻是在賭而已。”女孩猛的甩開任躍魚的手,回身就往回走。


    隻是任躍魚歉意的向朱鵬笑了笑,然後以右手往上稍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方才緩緩言道:“"jianyin"擄掠燒殺搶,這七個字自古以來便是宣泄士兵壓力提升士氣的最實用辦法。許倩,你若是不怕回去被三五個男生輪著上,然後再在危險時被丟出去當餌,你就盡管回去好了。”


    一席話後,任躍魚扭頭就跟著朱鵬繼續前行。竟似再不管自己的女友了。片刻之後,那個名為許倩的女生卻是自動自覺灰溜溜的跑了回來,顯然也是覺得自己男友剛剛那一番話說得在理。


    “你就那麽看不上蘇信?至少按他平常的表現,這位講師並不是一個人品低劣的人呀。”


    朱鵬在最前麵大步走小聲疑問,三人中間是許倩,而任躍魚則墊底留在最後,這樣的布置也讓許倩原本難看的臉色紅潤許多。小手悄悄拉著男友的手,隱秘的認錯。若在蘇信那二十幾人中,許倩若不付出足夠“代價”,想來也得不到核心保護的位置。


    “不是人品低劣與否的問題,而是必然會發生的選擇。


    在太平盛世時男女之間尚且存在地位差距,若在混亂年代。相對力弱的女性無疑更容易受到侵害,咱們班上還是有幾個模樣漂亮的女孩的,那個蘇信平日裏不表現出來,暗地裏難道不垂涎?


    現在有了這麽合適的機會,再加上四周男生推波助瀾,那幾個女生半推半就,她們被輪的命運已經定下了--越是危急險惡的時候。人表現的便越像野獸,這是人性定理。”任躍魚拿著手機散放出微弱的光亮給前人照路,他又何嚐不知道在黑暗中拿著發光物有吸引攻擊的危險?若是在剛剛那二十人中,他是一定不敢拿的,但當隻有他與朱鵬許倩三人時,任躍魚反而不在意了。


    計算機學院的教室是學校新建的多媒體教室,建得極偏,一路陰森不說。還隻有一條外出的通路,有幾個歪歪斜斜的“人”在三人所要穿行的走廊上徘徊搖晃著,任躍魚手中的微光一照在它們那慘白發青的臉上,許倩便聲音不大的低呼一聲,顯然哪怕心理有所準備,但畢竟還是怕的。


    “他們身上都有致命傷和啃咬的痕跡,明顯是被那些羊頭小惡魔打死後才轉化成僵屍的。我估計它們不具備電影《生化危機》中t病毒的強傳染性,一個個行動緩慢缺乏智慧,隻要膽子足夠再加上適當武器,隨便一個普通人都可以對付複數僵屍。”就在任躍魚在後麵總結著說時。朱鵬已經率先一人走了上去。


    若虎入群羊,朱鵬手中僅僅隻有一截折斷的凳腿,但在他手中如同鐵錐般輕易便能貫穿僵屍的脖子頸骨,總共五隻搖搖晃晃的僵屍,朱鵬放倒其中四隻甚至用時不過三十秒,立架,刺殺,收勢,再刺一連串動作如行雲流水,退步而回時甚至連衣角都沒有沾髒。


    “唉,朱鵬你怎麽還留下一隻?”


    “那一隻是留給我們的,無論練手還是練膽,我們都必須學著適應。”許倩的疑問剛剛出口,她的男友就已經在她身後給出答案,將有手燈功能的手機交到女友手中,任躍魚抄起一直拿在手中鐵凳便砸了過去,多媒體教室多是圓麵鐵凳,像朱鵬手中的木凳腿反而很少。


    隻是大力一擊任躍魚便將那個僵屍砸倒在地,然後對著其後腦殼大力的猛砸,直到下麵僵屍的腦漿都迸濺出來了,這個一直保持著相當冷靜的眼鏡男才緩緩的停手,臉上卻還帶著不正常的潮紅色。


    所謂“殺”,隻要下定決心克服了心理障礙,大多數人都做得到。


    更何況任躍魚打殺的還是不存在生命的僵屍,無論行動難度與心理障礙都小了許多。隻是砸著砸著,他便覺得不對了,似乎有一股冰涼涼的氣息隨著他將僵屍打殺而流入他的體內,那因為高頻率大力揮舞而漸漸吃力的瘦弱雙臂,在這冰涼氣息的流轉下不但漸漸恢複,而且還反而生出許多力量,讓任躍魚感受到一種不屬於自己這種宅男的強壯感。


    “打怪升級!?”這個念頭在任躍魚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恍惚間他的雙目中的黑眼仁出現擴散,漸漸的,漆黑的眼黑將眼白都覆蓋了,在這一刻,擁有純粹漆黑色雙瞳的任躍魚看到四周空間空氣中都彌散著黑紅色的顆粒狀“微塵”。


    這些“微塵”出自那五具僵屍的屍骸,在空氣中飄散一會後卻反而被吸入自己,朱鵬,許倩的體內。朱鵬一人便吸收了近八成的黑紅粒子,自己吸收了剩下的兩成。而許倩……稍稍沾了點。


    第一次擁有與以往人生截然不同的視角,任躍魚一時間有些茫然也有些莫名的喜悅,四周漆黑的環境在他眼中再不昏暗,反而許倩手中拿著的手機亮得都有些刺目了。他神態異樣的四處看著,突然任躍魚的身體僵住了,他直直瞪視著朱鵬隻覺得兩腿發軟,任躍魚在朱鵬背後看到了一個攀附在他後背上的白衣女孩……


    女孩慘白的雙手交叉在朱鵬頸間。半真半幻的讓人看不清容顏。


    白衣女孩,白色的手掌,白色的臉,長長漆黑的頭發披灑而下,形成極強烈的視覺衝擊。她在朱鵬背後探出頭來,看著任躍魚將一隻手指放在唇前。做了一個“噓”的動作,下一刻她向任躍魚的方向伸出手,那隻手如同無限製的伸長,最後點在了男子眉心……


    任躍魚一個激靈猛顫,再次反應想要大叫時卻發現剛剛仍然是剛剛,自己仍然是自己,他剛剛以鐵凳將僵屍的腦漿砸出。雖然一身冷汗,但背後卻傳來朱鵬讚歎的話語。


    “其它方麵不說,任躍魚,你的膽子相當大呀,我在大學這兩年從來沒聽聞過你會打架,但真到用時,你也真敢下手呀。”看著那幾乎被砸成肉泥的僵屍頭顱,朱鵬挑了挑眉頭如是語。


    他自幼顛沛流離。被張元放抓去學拳術後,練拳先練膽,往往被那老怪物趕到荒墳墓地中獨身過夜,拳術越高膽氣越盛,膽氣越盛拳術越厲,所以別說殺僵屍,必要時殺什麽朱鵬都無所謂。但一個和平年代的普通男生也展現出如此膽色,便顯得有意思了。


    聽聞朱鵬的話語,任躍魚神經質似的猛然回頭,但朱鵬與許倩兩人就那麽好好的站著。朱鵬的背後哪有什麽白衣黑發卻看不清楚模樣的少女?哪有什麽若女鬼般拉長的手臂?


    咽了口唾沫,回想起那輕輕的一“噓”。任躍魚終究決定什麽也不說,剛剛的那些,隻是自己的幻覺……對,一定是太緊張所產生的幻覺。


    “我為了寫恐怖靈異類的小說,每天都要看一部恐怖類電影,甚至數次去3d影院體驗近距離接觸屍體的恐怖感,剛開始時褲子都嚇尿過,但嚇尿幾次後也就不怕了。”任躍魚的恍惚被朱鵬打斷後,他尋思尋思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勉強解釋自己的膽量問題。


    也確實,相比現今社會許多經過藝術加工的恐怖作品,正常意義上的死亡反而不顯恐怖。


    朱鵬聽了這個解釋砸了砸嘴,半晌嘟囔出一句:“這年頭,幹點啥都不容易呀。”


    接受了任躍魚這個隊友後,朱鵬也不是藏著掖著的人,直接對兩人道出自己拋棄蘇信那二十幾人的真正原因,孤傲固然有一定成分,但絕非主因。


    “在麵對災難時,保住性命的第一要素就是平穩冷靜的心態,其次是健壯的體魄,心理素質這個方麵不可控,但在體魄方麵卻是可以選擇的。相比計算機學院,我還是覺得體育特長生所組成的班級無疑更有生存優勢,如果一定選擇抱團,我更願意到樓下選擇那些體育特長生。”捏著手掌指骨發出一陣陣啪啪的響,朱鵬握了握拳,對著任躍魚與許倩如是語。


    “和我想的一樣,早就聽說鵬哥你在體育學院那邊素有威望,而這個時候體育學院那群特長生正在一樓上選修課,我們隻要找到他們,活下去的可能就大大提高了。”


    說到這,任躍魚略略停頓,複又一笑後接著道:“而且在那些動手遠遠多於動嘴皮的人堆裏,我的價值也可以發揮到最大,隻是我們是不是先去二樓儲物室看看?那裏有許多幹活的雜亂工具,拿在手中怎麽也比像現在這樣強出許多。”一邊說著,任躍魚一邊揮了揮手中的鐵凳,人的頭骨無疑是極硬的,隻是砸死一個僵屍而已,他手中的笨重鐵凳就已經出現些許變形。


    “喂,喂,我說你們一個個胸有成竹,原來是早就在心裏盤算好了。可你們不覺得這樣很過分嗎?有這樣的好辦法為什麽不帶著同學一起走呢。他們畢竟是和我們相處了兩年之久的同院同學呀。”許倩並不是頭腦靈活反應機敏的女孩,但也因此她不會像朱鵬或者任躍魚般無視人情道德,甚至提也不提。


    隻是麵對這樣的疑問朱鵬掃了她一眼,然後轉身便繼續前行。


    任躍魚畢竟是她男友,所以哪怕並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思量片刻後,也在她背後低聲言道:“就是因為已經相處了兩年多。大家多少都有些感情了,所以在眼前這樣大變化降臨時才要盡快的割舍幹淨……我和鵬哥都不想拖拖拉拉,最後再親手將他們推向死地。這個教學樓內,真正能走出去的,隻是少數能夠迅速適應的人呀。”


    話畢之後,任躍魚突然上前輕輕抱住許倩。在女孩清秀美麗的臉頰上輕輕親吻,說了些什麽。然後複又鬆手,示意女孩繼續前行。一行三人首先往二樓的儲物室方向走,沿途又遇到了幾波異化的怪物,除了學校學生死亡所化的僵屍外,居然還有那些通體赤紅色的羊頭人身小惡魔。


    這些小惡魔手持著粗糙的短刀或者木棍,一個個身形近似人類幼童卻凶悍異常。而且彈跳速度,力量爆發都超過普通成年人水準,隻是防禦太弱了些,別說朱鵬或者任躍魚,便是許倩一次匆忙之下也直接砸死一隻。開了葷後她竟似放開膽子了,雙手持著鐵凳子玩命的掄,再加上任躍魚閑暇之時有意無意的配合,居然還真就讓她親手砸死幾隻。


    “不對。我們打死這些怪物似乎可以獲得相應的力量,你們感覺到了嗎?”路程行進到一半時,朱鵬突然止步,看著自己的手掌握拳疑聲問道。


    如果是平常,朱鵬這樣一路接連廝殺下來,就算不會力竭也會消耗相當體力,但直到此時此刻。朱鵬依然覺得體力充沛,甚至於充沛的都有些過分了,一身精力健旺的恍若要溢出體外般,武家對自身的控製何其敏感。就算不能如任躍魚那般敏感感應,但時間稍長,朱鵬依然察覺出不對的地方。


    “呃,鵬哥你也有這樣的感覺嗎?我還一直以為是自己緊張過度所產生的錯覺,說起來,似乎殺死那些怪物真的有緩解疲勞強化力量的作用呢。”一邊有意無意的打著馬虎眼,任躍魚一邊單手嗚嗚的揮著手中鐵凳,正常而言以他的體力雙手揮舞此凳一路打到這裏,已經是極限了。而此時此刻,任躍魚不但沒有感到任何疲倦感,反而單手揮舞那鐵凳恍若風車,輕鬆的不成。


    “還記得那些骨灰所寫的句子嗎?‘完成任務後,我將有能力對你們中的勇士進行第一次獎勵’。看來不僅僅是它有能力獎勵我們呢,在這個環境下適應得越快,殺得越多,似乎便會變得越強。”如是語著,任躍魚眼瞳內的眼黑突然擴散,將其雙瞳內所有的眼白都遮住了,看上去詭異無比滲人非常。


    他突然將手中的鐵凳往空中一扔,單手衝那鐵凳一指,剛要落下的鐵凳突然止住然後淩空懸浮甚至還向上輕飄數尺,隻是片刻之後便被一頭汗水的任躍魚重新接下。


    “這是之前殺怪時浮現在我腦海中的能力,似乎被稱之為:‘天蠍本能’有念動力、精神暗示和危險預知的效果,剛剛便覺醒了,隻是我一直不敢展現出來,怕被你們當成異類。”


    “殺得越多便越強嗎?那朱鵬殺死怪物的數量比躍魚你多很多吧……”說到這,許倩突然不說話了,隻是拿懷疑的眼神看著朱鵬,顯然覺得他如任躍魚般已經覺醒了能力,卻一味隱藏,不問不說。


    “不用看了,我並沒覺醒什麽異能。


    殺死怪物的數量可能和異能覺醒有關,但應該也隻是個幾率問題,或者,並不是所有人的體質都會因為殺怪而覺醒異能也說不定。”看著任躍魚那剛剛恢複正常的雙瞳,朱鵬如是淡淡的語。


    他的確沒覺醒什麽異能,但隨著不斷的殺戮,他的身體素質卻一點一滴的強化著,而朱鵬修煉國術技擊,卻偏偏是個能將一分力量發揮出十二分破壞效果的人。


    所以,朱鵬真的不羨慕任躍魚的異能力,因為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任躍魚身體力量強化的幅度已經非常明顯的減慢了,而自己的體魄力量卻一點一滴,雖然並不多,但卻緩緩而堅定的增長著。


    夜晚即將過去,但太陽卻還沒有升起,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最暗的時候。隻是夜幕再怎麽晦暗陰森,也遠遠及不上有些人心中的漆黑肮髒。


    後麵是搖搖晃晃的僵屍群正在追逐。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正在樓道中拚命的跑,其中一個係著雙馬尾的美麗女孩明顯嬌弱些,她體力不支,被身邊一個模樣俏麗的短發女孩一邊摻扶著一邊小跑。


    “蘇琳,平常就讓你多多運動你不聽,現在要命的時候跑不動了吧?還要拖累我。嗚嗚,也不知道大姐她們跑哪去了,還好姐妹呢,一遇到危險,一個個跑得比誰都快。”短發女孩一邊拖著蘇琳的胳膊一邊賣命的跑,瓜子形俏麗的臉蛋已經通紅,呼呼喘息著隻覺得體力消耗過大。


    “南月。現在我才知道隻有你是對我好的,什麽男朋友,什麽好姐妹,終究比不上咱們倆上下鋪這麽些年的感情,我們一定要做一輩子好朋友,好嗎?”嬌弱的蘇琳依偎在南月手臂上如是的語,語氣溫柔中滿是溫情。


    “嗯,我們做一輩子好姐妹。”


    南月重重的點頭。燦爛的笑。那陽光般美麗的笑容在這滿溢昏暗絕望氣息的教學樓內,耀眼近乎刺目。


    突然間,南月覺得腳下莫名的一絆,在這平坦的樓道內跑慣了,哪裏會防備這個,女孩直接就重重摔倒了,如果平常當然沒什麽。但就此時此刻的局勢來說,這一跤近乎致命。


    “不行,不能讓兩個人都死在這裏。”看著身後越來越近的喪屍,南月趴在地上回頭嘶聲喊叫道:“蘇琳。快……”


    一個“跑”字終究沒有說出口,南月回頭卻見一直表現的嬌柔無力的蘇琳此時此刻雙手抱胸,腦後兩條馬尾辮因為主人的心情得意的搖晃著,那嘴角微彎的淡淡冷笑,怎麽看都不像是認知中嬌美可人的純真女孩。


    “快什麽,是不是快跑?嗬嗬,哈哈……哎呀南月,你真是太天真太可愛了,不行,笑死我了,嗬嗬。”


    看著眼前捂嘴彎腰捧腹而笑,那容貌扭曲的恍若惡鬼的蘇琳,南月簡直不相信眼前這個她,是自己相處年餘的閨秘好友。


    “為什麽呀?你自私的話一個人跑就好了,為什麽要害我呀,我不懂。”


    “你不懂,你們都不懂。大姐死之前也是像你這般說的,你們這些凡人,理所當然的什麽都不懂,我這樣做,當然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慢慢的站直,蘇琳向南月伸展右手,那纖纖白皙的五指呼的一下燃起了旺盛的橘紅色火焰,南月嚇了一跳,但右手著火的蘇琳卻毫無反應,片刻之後,火光熄斂,隻有一隻布滿著腥紅紋理且異樣強壯的惡魔手臂浮現出來。


    蘇琳以一種近乎於癡迷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畸形手臂,不管美醜如何,這手臂中蘊涵的強大力量,已經讓她興奮的接近"gaochao"了,力量,力量,力量,無論金錢,權力,還是聲名地位,所有追求的核心本質,可不就是這兩個字:“力量”嗎!?


    “這是我害死大姐後所得到的饋贈,很美麗是不是?


    南月姐,我現在很期待呢,當我害死你後,又可以得到怎樣的強化與力量,這個癲狂的世界呀,真是太美妙太適合我了。”對方如是語間,一直低頭的南月驀然彈起衝蘇琳撲去,她本是整棟女生宿舍中少有的運動少女,若是以往的蘇琳,絕對會被她一撲而倒。


    然而此時的蘇琳卻不同了,便如同另外一行三人得到提示,可以通過殺戮怪物來獲得力量般,蘇琳這個心性扭曲的女孩也同樣得到了來自另一立場的指示:“不殺怪物卻可以通過殺人來得到力量。”


    隻要整個教學樓內的人類死絕,她不但可以活著走出這個被封閉起來的教學樓,更可以獲得相當程度的強化。對於這樣一份明顯來自地獄的邀請函,蘇琳並沒有選擇拒絕。


    在南月撲起的瞬間,反應速度大幅強化的蘇琳,就已經一腳頂在了女孩的臉上,不屬於正常人類的力量頓時爆發,雖然因為技巧限製而導致殺傷力嚴重不足,但巨大的力量依然硬生生把南月倒推出去好遠,直接滑入了後麵那群搖搖晃晃的群屍之中。


    做完這一切蘇琳再沒有看南月一眼,扭頭就跑,那雙長長的馬尾發在半空中歡快的搖著,一如女主人的心情。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呢?”


    小臉上印了一個大大鞋印的女孩死氣沉沉的被群屍圍在中間,她也知道自己即將麵對怎樣的命運了,隻是南月腦海中死前回放的卻是步入大學以來,姐妹四人間一幕幕開心與親昵,她們一同逛街,一同吃飯,一同談論男生,一同約定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一輩子的好朋友,是這樣做得嗎?”


    如是心語,卻是撕心裂肺的疼。喪屍已經開始撕咬她,南月側過頭,再沒有體力與心氣反抗,隻是淚水混合著血水自印有鞋印的臉頰上滑過,衝出一道幹淨純潔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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