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赤子(二下)


    “閉嘴。”先前一直默不作聲的小王爺白音轉過頭,對著自家外甥孟和怒目而視,“這麽多叔叔伯伯在場,哪有你說話的份,。”


    先前麾下一眾文武幕僚們的議論,幾乎每個字都戳在了他心窩子上,正煩躁間,忽然聽見自家侄兒沒頭沒腦地說什麽遊擊隊越強大最自家越有利,豈不是火上澆油,,然而剛剛從日本留學歸來的孟和少爺卻不肯順從命令,聳了聳肩膀,悻然道:“事實在那裏明擺著,我不說,它就不存在了麽,那和把腦袋紮進沙子裏的鴕鳥有什麽兩樣,。”


    “閉嘴,下去。”白音雖然不知道鴕鳥是什麽東西,但也能猜出來外甥肯定不是在誇自己,眼睛瞪得愈發滾圓,幾乎馬上就要從瞳孔裏頭噴出火來。


    眾幕僚們見狀,趕緊紛紛出言打圓場,“小王爺息怒,孟和少爺的話雖然刺耳,但說不定也有他的道理,咱們不妨聽聽。”


    “是啊,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孟和少爺見得多,眼界開闊,他的看法說不定能給咱們一些啟發。”


    “對啊,對啊,王爺下大力氣培養孟和少爺這麽多年,早晚都要給他展示頭角的機會,既然如此,何不現在就讓他開始參與旗內事務,。”


    大夥七嘴八舌,盡量替小孟和說好話,不是因為他們覺得孟和的話有多麽令人耳目一新,而是不想讓白音與孟和這舅甥二人鬧得太僵,害得大夥今後遭受池魚之殃。


    拜滿清人的羈縻政策和喇嘛教的蠱惑所賜,蒙古各旗的貴族家中,男丁都不怎麽興旺,特別是烏旗葉特左旗王府,作為一旗之主的白音本人雖然先後娶了好幾房妻妾,到現在為止卻隻得了四個女兒,甭說依照傳統拿不出一個兒子去寺廟裏當喇嘛,連王位的延續都成了問題。


    所以自小就被白音寵愛,四年前又力排眾議送到日本去留學的孟和,就成了烏旗葉特左旗王位的一個備選繼承者,如果白音一直沒有親生兒子的話,少不得要把他過繼到自己膝下,延續王府香火,而即便日後白音有了親生兒子,身上流淌著高貴的木華黎家族血脈又熟悉左旗政務的孟和,也將是王府大管家的得力人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照樣不是尋常幕僚能得罪起的對象。


    “那你就說說,咱們的好處在哪裏,,如果說不上來的話,哼哼”聽眾人一起替孟和辯解,白音心中的煩躁稍微平息了一點兒,皺著眉頭,用威脅的口吻命令。


    “其實舅舅自己心裏也早就覺察到了,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孟和少爺笑了笑,根本沒把白音的威脅當一回事兒,“道理其實很簡單,舅舅您始終跟日本人不是一條心,雖然沒有明著表現出來,可小日本兒未必不明白這一點,他們之所以一直沒跟您翻臉,也沒逼著你表明態度,就是因為咱們家門口還有個紅胡子,怕一不小心把您逼急了,幹脆跟紅胡子直接聯起手來,掉過頭狠狠咬他們一大口。”


    “混蛋,怎麽說話呢你,。”小王爺白音被說得臉上發燙,舉起手來,做出要打人的姿勢,可他卻不得不承認,自家外甥的話正說到了點子上,自己暗中訓練黑狼衛,並且與紅胡子合夥製鹽的事情,未必能真的逃過旗裏那些受過專門間諜訓練的日本教官的眼睛,可到現在為止,黑石寨的幾任顧問和關東軍總部那邊,都沒做出任何反應,究其原因,就是有紅胡子這個日本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頂在前麵,自己給日本人帶來的威脅排不上號而已。


    “我隻是陳述一個事實。”孟和少爺笑著往旁邊躲了躲,繼續低聲解釋,“日本人不但拿您當狗看,對保力格、小塞進他們,也是一樣,即便是德王和滿洲國皇帝,在日本人眼裏,又何嚐不是條狗,區別不過是個頭大小罷了,等獵物都殺光了,走狗無論大小,下場恐怕都是一口湯鍋。”


    “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白音忍無可忍,揚起胳膊,追著孟和沒頭沒腦地亂抽,甥少爺孟和則雙手抱著腦袋,拚命往幕僚堆裏頭鑽,一邊鑽,還一邊大聲抗議道,“是您讓我說的,您讓我說的,我就是打個比方,又沒說您真的是狗。”


    “我要是狗,你就是條小狗崽子。”白音接連幾巴掌都抽到了無辜的幕僚們身上,隻好停下來,喘著粗氣大罵,罵過後,心裏卻突然覺得舒坦了許多,至少,不像先前那般火燒火燎了。


    甥少爺孟和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從管家腋下探出了腦袋,笑著問道:“怎麽樣,不難受了吧,其實您現在處境根本不像想得那樣差,隻是自己鑽了牛角尖兒罷了。”


    “早晚我要扒了你的皮。”白音笑著啐了一口,指著對方的鼻子數落,“讓你去日本人那學習,你就學會了一身氣人的本事,等改天見了你娘和老子,我看你怎麽跟他們交代。”


    “我娘和我阿爺這會兒正在香港躲著,估計這場仗沒打出個結果之前,他們才不會回到草原上來。”小孟和聳聳肩膀,笑著對付。


    這是句實話,白音對此早就心知肚明,自家姐姐沒資格也沒興趣染指左旗的王位,而自己那個據說學識淵博的姐夫,也是個知足常樂的性子,能像現在這樣拿著家族裏給的錢四處逍遙便好,根本沒心思回到草原上來跟他的親弟弟爭奪昭烏達王爺的繼承權,連帶著自己的外甥孟和也受了他們的消極影響,從小就養成了一幅與世無爭的性子,心裏根本沒有任何雄圖大誌。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外甥孟和真的是個從小就胸懷大誌的家夥,白音也不會對他像現在這般寵溺,畢竟他近年才剛剛三十歲,還有充足的時間去給家族製造嫡係繼承人,如果把個既聰明絕頂又野心勃勃的外甥放在身邊,那就不是給今後的王位繼承人培養幫手,而是引狼入室了。


    經舅甥兩個這麽一鬧,整個貴賓席上的氣氛也活潑了許多,眾幕僚們一邊偷眼看著場下的各項精彩表演,一邊笑嗬嗬地湊趣,“少爺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在勸王爺養賊自重呐,隻要紅胡子對日本人一天有威脅,日本人就一天不敢逼著王爺事事都聽他們的。”


    “嗯,這個道理我們早該想到,剛才怎麽就傻了呢,。”擅長活躍氣氛的不止一個,更多的幕僚轉過頭,笑嗬嗬地給孟和捧場。


    “基本上就是這麽個意思,但也不全對。”甥少爺孟和伸長脖子向場下瞅了幾眼熱鬧,然後笑嗬嗬地回應,“我舅舅向來不喜歡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頭,紅胡子隻是他的一個依仗,另外一個依仗則是黑胡子,即便沒有紅胡子,如果日本人敢把他逼得太急,我敢說,回頭他就得像我七表姑那樣,直接去了重慶。”


    七表姑指得是烏旗葉特右旗的女旗主斯琴,自打到了重慶之後,時不時就在報紙和電台上跳出來,揭露日本人倒行逆施,妄圖吞並滿蒙的狼子野心,那些文章寫得有理有據,行文嚴謹且優美,一看就知道不是真正出自女王爺斯琴之手,可是日本人卻沒辦法去重慶找斯琴對質,隻好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裏吞。


    唯一讓日本人還能慶幸的是,斯琴畢竟是個女人,在眼下以男人為尊的草原上,女王爺的影響力畢竟不如男王爺大,可如果把小王爺白音也逼到了對立麵,小鬼子們在東蒙這十餘年的苦心經營,就徹底化作了一灘廢水了,屆時,非但烏旗葉特四部要動蕩不休,恐怕其他與白音、斯琴兩個同屬於木華黎家族的三衛十二旗,也得亂成一鍋糊塗粥。


    “嘿嘿嘿”盡管白音小王爺就在身邊,眾幕僚們還是心照不宣的笑出了聲音,去年應日本人的邀請圍攻黑石寨的時候,大夥之所以偷偷放了黑胡子的人馬一條生路,就是為了日後能借助他們跟傅作義將軍以及重慶方麵的關係,而孟和少爺居然憑著跟大夥的幾句閑談,就隱約猜出了小王爺的真實圖謀,不得不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小王爺白音卻沒陪著大夥一起笑,眼睛盯著場下的比賽,一邊看,一邊笑著搖頭,此刻沙灘上已經又換了一種新鮮玩法,騎著馬跨躍一人高的草牆和一米半寬的深溝,從騎兵訓練角度來看,這場比賽是在考教戰馬和騎手的配合能力,以及馬匹自身的膽量,屬於入門級項目,能過得了關的馬匹,才有資格當作戰馬培養,否則,即便跑得再快,也隻能作為通訊兵的坐騎。


    對於白音這種騎術行家來說,障礙跨越比賽沒什麽新鮮感,難得處在於,紅胡子能把比賽組織得如此井井有條,每輪比賽都有六匹馬同時出發,彼此之間,居然還能做到互不幹擾,很快,衝在最前方的戰馬就跨越了所有障礙,抵達了終點,而拖在隊伍末尾的那匹雜色駿馬,表現得則有些焦躁,居然接連在過草牆時打了兩個趔趄,差點兒把背上的騎手給摔下來。


    “加油,加油,小花,加油。”場地外的隊友們,則齊聲為落後的戰馬鼓勁兒,被能夠被叫做小花的,肯定是一匹母馬,聽到場下的“加油”聲,居然像人一樣害起了羞,先是低頭發出了一聲輕嘯,“呐呐呐,。”,然後揚起前腿,將擋在身前的第三堵草牆踹了個粉身碎骨。


    “哈哈哈哈哈——”場內場外,同時爆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大夥都被眼下這個意外插曲給逗得很開心,沒有幾個人在乎最後的輸贏,坐在貴賓席上的白音看到此景,也開心地笑了笑,轉過頭,突然又問了一句,“你這幾句話不是前後矛盾麽,既然我有周黑子這條退路,何必再管紅胡子的死活,。”


    “舅舅您不是又想考我吧,。”甥少爺笑著反問了一句,然後慢條斯理地回應,“這半年多,您名下的鹽場出了多少貨,我可是幫您看過賬的,那可是一條活水,我就不信您願意將它堵死。”


    這正是令白音覺得頭疼的主要問題之一,雖然他的人已經完全掌握從鹽沙中提純結晶雪花鹽的全部關鍵技術,但浴鹽的配方卻完全掌握在紅胡子那邊,萬一雙方翻臉,浴鹽的出產立刻會受到影響。


    但是白音卻不想讓自家外甥太得意,果真換上了一股考校的味道,沉聲說道:“沒了紅胡子,我正好少了一個分紅的,浴鹽的配方雖然麻煩,但多找幾些草藥一樣樣試,我不信試不出配方來。”


    “我覺得舅舅想要的,不隻是一個鹽場。”甥少爺孟和忽然換了個鄭重地口氣,低低的說道,“按說咱們草原上自從辛亥革命以來,既沒經曆過軍閥混戰,也沒鬧過什麽大的災荒,可咱們草原上普通百姓過的日子,卻和關裏越差越遠,難道大夥沒想過到底是因為什麽,。”


    話音落下,整個貴賓席登時變得一片寂靜,所有幕僚都驚愕地將目光從場內的比賽總收回來,驚愕地望著甥少爺孟和,仿佛後者瞬間換了一個人般。


    作為東蒙古草原上數得著的頂尖人才,他們當然看得到草原與關內地區之間那鴻溝般的差距,不用跟上海、天津和北平這些大城市比,即便是關內隨便一座彈丸小縣,繁華程度也遠遠將黑石寨甩在了身後,白音雖然貴為王爺,真正實力恐怕連關內一個規模稍大些的縣城豪紳都比不上,更甭提個跟傅作義、韓複渠這些地方實力派平等論交。


    這些年來,大夥在白音小王爺的帶領下,想過無數辦法試圖改變現狀,包括投靠張作霖父子以及主動向日本人靠攏,可張作霖父子和日本人,除了能給王府幾條槍和派幾名軍事教官之外,其他能幫助到左旗的地方非常有限,反倒把大片大片最豐腴的草場占了去,令大夥想起來就為之扼腕。


    “我一直認為,咱們蒙古人不比漢人笨,也不比日本人笨,所以我在日本留學時,從來不準許自己偷懶,學業上我自認為能不比同學落後太多,可我這些年來,我看到塞外和關內,和日本之間的差距卻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除了咱們王府內的人還能過點兒像樣人之外,其他同胞的生活,連日本人家裏養的狗都比不上。”用力吸了一口氣,小孟和勉強壓製住心裏的憤懣與沉痛。


    包括白音在內,貴賓席上所有人都受到了影響,一個個麵色變得非常凝重,不可否認,他們個個都有私心,都有自己的小算盤,但是同樣不可否認,他們都是蒙古族的精英,都不願意看著自己同族一天天沉淪下去,最後無聲無息地走向消亡。


    “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我們大夥都聽著呢。”努力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之後,小王爺白音低聲命令。


    “是啊,孟和少爺,你見得多,跟我們說說,到底這都是為了什麽,咱們蒙古人,真的就活該受一輩子窮麽。”其他幕僚們也紛紛開口,像對待老師一樣,認認真真地向比自己小了足足二十歲的孟和求教。


    “是咱們的謀生方式跟不上時代了。”孟和豎起手指,輕輕指向頭頂的蒼天,“千百年來,咱們蒙古人都靠遊牧為生,活得好活得差,全靠頭頂上的長生天,而長生天,其實是最靠不住的,關內一年至少有八個月能種菜種莊稼,而咱們這裏隻有六個半月暖和天氣,萬一來場雪災,一整年的辛苦就全白費了,甚至三四年都緩不過元氣來。”


    “嗯。”眾幕僚們輕輕點頭,惡劣的氣候條件,的確是抑製草原地區發展的重要因素,可除非全體蒙古人再像成吉思汗時代那樣爆發一次,否則,根本沒法改變這種現狀,而眼下已經是機槍大炮時代,蒙古人在馬背背上優勢,早已蕩然無存,想把生存地從關外遷徙到關內,無異於癡人說夢。


    留洋歸來的孟和,當然不是想鼓自己的舅舅去關內攻城略地,事實上,白音小王爺憑著麾下那幾百私兵,也的確沒有入關爭雄的資本,“之所以方圓一千裏內以舅舅的烏旗葉特左旗最富,就是因為舅舅治下有一座金礦,生產方式與傳統不同,不用看長生天的臉色吃飯,而日本教你在這裏開辟農場,把草原變成農田,卻和傳統方式沒什麽區別,一樣要靠天氣吃飯,一樣跟中原地區沒法比,人家中原可以輪換著種冬小麥和白菜蘿卜,咱們的土地上,即便是日本人的示範農場裏,一樣是除了蕎麥和糜子外,其他作物都不能種,生長期稍微長一點兒的作物,沒等到收獲,就活活給凍死了。”


    這段話涉及到的新知識比較多,白音麾下的眾幕僚們,花費了好長時間,才終於將其理解透徹,有人立刻領悟出一些端倪,抬起頭,遲疑著問:“甥少爺,甥少爺是說,紅胡子可以帶給咱們,咱們與以前不一樣的謀生方式,。”


    “對。”孟和少爺用力點頭,年青地臉上寫滿了激情,“你們甭看隻是一個鹽場,可它卻是咱們草原上從來沒出現過的東西,包括日本人,都沒想到,或者故意不想把咱們往這條路上領,眼下鹽場規模不大,但是卻已經讓上百個人,不再靠長生天吃飯,而是靠在鹽場裏做工,隻要咱們鹽場在運轉,他們就不愁餓肚子,無論外邊是晴天,還是雪天,鬧了白災,還是旱得寸草不生,在外邊,他們管這個叫工業,而縱觀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無一不是工業化比較早的國家,日本在裏頭,隻排了個隊尾,在英國的倫敦和美國的底律特,據說遍地都是大煙囪,每天都有上千輛汽車,排著隊從工廠裏開出來。”


    倫敦和底律特在哪,在場眾人也許沒幾個能知道,可上千輛汽車每天排著隊往外開意味著什麽,卻能讓他們不寒而栗,那是速度可以追上駿馬的鋼鐵怪獸,並且比戰馬體格更結實,耐力更持久,負重能力也更強大,況且每天能造上千輛汽車的工廠,自然也能造上千挺機槍,上萬粒子彈,隨便拿出一天的產品,就能武裝起一個團的騎兵,開著汽車,將東蒙草原徹底蕩平,(注1)


    “回來這些日子,我不是在沒有目的的四處閑逛,我看了舅舅的鹽場和金礦,看了舅舅的衛隊和狼騎,看了日本人的示範農莊,還特地跑了趟喇嘛溝,去看了紅胡子開的的那些小作坊。”孟和少爺的話語繼續在眾人頭頂回蕩,聽起來煽情而又孤獨,“我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紅胡子做的那些,才是最正確的選擇,才是整個草原的希望所在,工業化的時代早就開始了,如果我們不迎頭趕上,我們就會永遠被落在後邊,錯過這機會,我們就不隻是辜負了烏旗葉特左旗,並且是整個蒙古族的罪人。”


    最後兩句話說得太沉重了,沉重得令貴賓席上的眾人無法接受,他們自知口才和見識都比不上孟和,所以幹脆選擇了暫且逃避,紛紛將目光轉向看台之下,賽場中,紅胡子安排的助興項目已經進行到了高潮,入雲龍和張胖子各自領了一夥騎兵,正拎著包裹了布條,沾染了白堊粉的馬刀,捉對廝殺,每次有馬刀從空中劈落,都會在人身上抽出一道清晰的白色,鮮明而又刺眼。


    “好啊。”觀眾們跺腳鼓掌,將喝彩聲毫不吝嗇地贈送給場內自己支持的一方,一個個興高采烈,如醉如癡。


    “你是在日本留的學,對吧,。”在一片歡呼聲中,小王爺白音帶著幾分不確定的口吻追問。


    “所以我才能看到日本人注定要落個失敗的下場。”小孟和將頭轉向自家舅舅,目光清澈而堅定,“在工業化國家裏頭,日本隻能排在老末,並且,日本國內資源,根本無法支持其發展大工業,所以除了到中國和亞洲其他地區搶劫外,他們別無選擇,而全世界的資源有限,日本人多吃一口,那些老牌工業國家自然就要少吃一口,萬一哪天跟英國和美國人搶起了食,等待著日本的,就是被撕碎的下場,就像他們現在撕碎中國一個模樣。”


    雖然白音已經從很多人口裏,聽到過日本人注定會失敗的論斷,卻從沒有一個人,從剛才這個角度解讀過,這是一個全新的視角,讓他雖然一時理解不透,卻也知道很難反駁,除非,除非日本人能再創造出更新的生產方式。


    如果日本人真的注定要失敗的話,剩下的選擇就相對簡單了,然而紅胡子畢竟不是政府那邊的,誰知道日後會不會繼續被視作叛匪,想到這一層,白音小王爺歎了口氣,繼續試探著問道,“周營長那邊,有一個中尉副連長的空缺,如果我跟他提一下”


    “我對當官不感興趣。”沒等白音把話說完,年青的孟和就斷然拒絕,“並且我這些日子在底下聽說過一句話,不知道舅舅聽說過沒有。”


    “什麽話。”白音被問得有些好奇,豎起耳朵,做傾聽狀。


    “他們說,這年頭,好人才能當上八路,舅舅,你聽說過沒有,。”(注2)


    注1:關於工業化狂想,從現代人角度回頭看,當時人的視野的確有些狹窄,很少,或者根本沒考慮到工業化之後,對環境的破壞,可在連釘子都需要進口的時代,發展工業,卻是迫在眉睫,其副作用,根本沒意識到,或者意識到了也顧不上考慮。


    注2:好人當八路,壞蛋當偽軍,這是抗戰時期,在敵占區民間廣為流傳的一句話,非筆者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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