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完信後,又讓王瑤他們挨個看了。最後,信又回到猴子手上。猴子小心翼翼地折好,小心翼翼地揣到了上衣的口袋裏麵。之後,便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們一直陪著他,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急診室前忙忙碌碌,不斷地有人過來,又不斷地有人離開。後來,還到了幾個來自龍城的專家,換上手術服後就急匆匆地邁進手術室去。再後來。又來了一些看似很不簡單的人物,他們圍繞在猴子身邊,很久不見的陳叔也在其中。


    “小少爺。”他們這樣叫著,態度十分恭敬。由此,我推斷他們都是龍城孫家的人,並且是他母親那一脈的人。


    再後來,又來了一撥人,其神秘程度不亞於陳叔那一幫人,其中有個十分看著十分潑辣的女人,上來就抓住了猴子的領子,瞪著眼說:“是你打死了我的兒子?!”原來她就是孫孤命的母親,龍城孫家的大太太,旁邊一幫人自然是她這一脈的。


    猴子扯開她的手,冷冷地說道:“第一,我哥還沒死。不許任何人說她死了,就是他的母親也不行。第二,給我讓開!”


    看的出來,猴子和這位大太太的關係很不好。大太太嗷嗷的叫著,還要廝打猴子,但是被她那邊的人拉開了,畢竟他們也不敢惹孫家的小少爺,尤其是現在大少爺還在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大太太罵著、喊著。猴子充耳不聞,一臉麻木。


    再後來,大太太直接氣昏了過去,終於被她那邊的人給拉走了。


    急診室門前恢複安靜以後,裘開心走了過來:“小少爺,信你看完了吧?”


    猴子點了點頭。


    “那麽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猴子皺了皺眉:“我現在隻關心我哥,其他事情暫時不會去想。”


    裘開心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又在猶豫著。最後終於說道:“小少爺,大哥的事,我們都有心理準備,所以希望你也節……”


    “給我滾!”猴子抬起頭來瞪著裘開心:“我說我哥不會死,他就一定不會死!”


    “就算他活下來,那又怎麽樣?!”裘開心也怒了:“他現在病魔纏身,即便是活下來,也是活受罪而已,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容忍自己癱在床上什麽都做不了,能夠有價值的離開是他生命中最後的夢想,為什麽就不能讓他這樣安安靜靜的離開?!”


    “你再不滾,我就殺了你!”猴子的眼睛紅通通的。


    我趕緊站起來把裘開心推走,一直將他推到走廊外麵。此時已經淩晨兩點,天色早就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了。我摸出兩根煙來,一根遞給裘開心,一根自己叼上。


    裘開心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割了你兩刀,你一點不恨我啊?”


    我說恨啊,可是恨了能怎麽樣,咱們現在都是一邊的人了,再記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仇還有什麽意思。裘開心衝我豎了一下大拇指,說好肚量,不愧是跟著小少爺幹大事的。我說你也一樣啊,能跟著孫孤命的肯定不簡單。裘開心歎了口氣,說大哥真的是個能人,我們所有人都真心實意的跟隨他,隻可惜英年早逝……


    我說等等,你們大哥還沒死呢,你就一口一個的咒他死啊?


    裘開心苦笑一下,說按理來說,這世上最不希望大哥死的就是我們這些人……我說你再等等吧,猴子才是最不希望他死的好吧?裘開心點點頭,說好好好,我們算第二梯隊不希望他死的可以了吧?隻是我們知道“死”是大哥最後的夢想,我們也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也希望他能安安靜靜的離開這個世界,現在他好不容易完成了自己的夢想,我們難過歸難過,可還是尊重他的個人意願……現在小少爺一定要讓他活,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呢?


    麵對裘開心的詰問,我確實無言以對。


    裘開心繼續說道,我能理解小少爺的心情,可大哥如果真的活了,他也活的很不開心,你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嗎?


    我點了點頭,對有些病魔纏身的人來說,死確實是唯一的解脫。


    可是道理歸道理……誰不希望自己的親人可以多活一些時候?


    “你勸勸小少爺吧,讓他節哀。與其這麽難過,不如繼續完成大哥的遺誌。”


    裘開心走了,我也回到了急診室的門前。


    大家還在這裏陪著猴子,鄭午正在說話:“……猴子,有件事其實我一直想和你說,你哥肯定是死不了的。還記得我之前的夢嗎?你雖然親手捅了你哥幾刀,你哥也確實倒在血泊裏了,可你哥並沒有死掉。當時我為了安慰你,才故意說你哥死的。”


    猴子抬起頭來,眼睛裏充滿希望。


    “真的。”鄭午斬釘截鐵地說。


    這場手術一共持續了二十四個小時,十幾名來自各地的名醫專家輪班上陣,累垮了的就有四五個……期間,猴子一直守在門口,不吃不喝不睡,我們幾個當然扛不住,隻能輪流陪著猴子,該去休息去休息。


    手術做完的時候,我並不在現場,趕過來的時候才得知孫孤命的命保住了,但是也陷入了長久的昏迷之中,據說腦幹受到了很大的損傷,醫生說雖然保住了命,可蘇醒過來的幾率十分渺茫。


    也就是我們俗稱的植物人。


    連續二十四個小時不吃不喝不睡的猴子也終於一頭栽倒在地,畢竟這些天他也太累了。


    睡了足足十二個小時之後,猴子終於醒來,說了一句話:“保住命就行,隻要他還活著,就總有一天能夠醒來。”


    我把裘開心的那番話告訴了他,猴子說:“左飛,你錯了,這世上有些病確實無法醫治。可現在沒藥醫,不代表以後也沒藥醫,數百年前一個痢疾就能要人的命,可是現在呢?”


    “隻要還活著,就有希望。”猴子說。


    猴子一向是個樂觀主義者。呆匠史亡。


    孫孤命在東城市人民醫院的icu病房住了幾天之後,即轉院送往龍城的一間屬於孫家自己的私人醫院,在那地方能夠更加妥善的照料孫孤命。猴子去龍城的時候,我們並沒有跟著去,畢竟他還要回家,要正式接任家主的位子,這就和我們這些外人無關了。


    在猴子離開的這些日子裏,我們這邊也漸漸趨於穩定,受了傷的朋友們慢慢好了起來。斌子和二當家走了,臨行前二當家下山虎再次和我說,他欠我一個很大的人情,有什麽事一定要再找他,他會不遺餘力的幫助我們。


    至於說好的那十萬塊錢,二當家不僅沒要,還把原來的五萬退給了我,他說他報了這輩子最大的仇,從此便生無可戀死無所憾了,怎麽還好意思要我的錢?


    韓羽良的刀傷好了以後,也走了。


    我把他叫來,害他挨了那麽多刀,本該是我慚愧才對,結果他比我還不好意思,直說自己太丟人了,本以為是衣錦還鄉,能好好幫我一次忙,好好在我麵前裝一個逼,結果吃了這麽大的虧。韓羽良說,這說明他所學還不夠,他要再回去好好磨練一番。


    “飛哥,等你下次再見到我,我一定比現在還要強!”韓羽良斬釘截鐵地說。


    “好,我等著你。”我說。


    對了,韓羽良本來想找裘開心報仇的,後來知道我們已經成了一個陣營,他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我安慰他,說實在不行,讓裘開心過來給你道歉,再讓他請你吃個飯唄?韓羽良說算了吧,他現在根本沒臉見裘開心,還說:“飛哥,我沒事,你能有他那樣的強援,我為你開心還來不及呢。”不管韓羽良說這番話是否出自真心,但他說的這些話可真暖人的心。


    黃傑和毛毛也傷複出院了,他們各自回到自己的地盤上去忙碌,豬肉榮特別開心,說自己終於能放鬆一下了。鄭午跟著武師傅回大同繼續練武了,走之前還跟我說:“左飛,猴子回來了叫我啊,我馬上就回來了。”


    武師傅直接拍了他腦袋一下:“猴子還回來幹什麽,人家去龍城做孫家的家主去了,你還是好好練功吧。”


    而我,自然也成了北街老大。


    這是之前早就說好的,大家都沒有異議。現在北街混跡的,一半是孫孤命從西城帶來的殘餘力量,基本都是精英,足足有一百多人,另一半則是北街本土的混子,規模也有一二百人左右。因為有裘開心這幫強人,北街的實力可謂東城之中最強。


    還有,聽裘開心叫我一聲飛哥,那滋味酸爽的就甭提了。有一次我跟他喝酒,我還把衣服脫了,指著身上的刀疤,賤賤地說,你不是割我嗎,你現在再割我一下試試?


    裘開心不好意思地說:“飛哥,以前的事就別提了唄,不行你再給我割回來吧……”


    我對裘開心沒什麽不滿意的,唯一不滿意的就是他是林可兒男朋友這件事,一想起這事來我心裏就堵的慌,按說我都有王瑤了……誰知道我吃的哪門子飛醋啊,但我心裏就是不爽,也從不在裘開心麵前提起林可兒,而裘開心也很默契地不在我麵前提起林可兒。


    有了自己的地盤之後,我很是胡吃海喝了一段時間,每天都有人請我吃飯喝酒,各個娛樂城的老板都想和我搞好關係。有一次,我在某會所喝醉了,直接在包房睡著了,半夜迷迷糊糊的去上廁所,一推衛生間的門就愣住了。


    衛生間的鏡子上用鮮血寫著十六個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爾等宵小,違我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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