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別後,憶相逢。


    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這句話完全可以形容月流嵐的心情。


    愛一個人對他來說或許是希望占有,更多的是希望她幸福。而月流嵐自己清楚,如今的他是不配站在她的身邊的。既然都不配了,那麽又去纏著人家。可是就算一再安慰自己不要去想了,不要去想了,可是一聽到那個人的消息還是會情不自禁。


    他想告訴她:此生不負卿好。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月流嵐說不出來。他唯一想著的就是自己要強大,月琥珀的死給他帶來了接近毀滅的傷害,那個時候他相信不是將君所為,可是周圍的人說的時候,他還是害怕。就算再了解將君,月流嵐還是覺得離她好遠好遠。長老說將君對他好,或許是因為他太懦弱了,強者對弱者的憐惜。所以這段時間他接近每日瘋狂的修煉法術,希望有一天可以站在那個人麵前,可以為她擋住風雨。


    可是在前麵的影子,當他一點點的追逐的時候,卻發現那個影子越來越遠,無論如何都追不上去了。就算他用了半條命,甚至嚐試了斷尾之痛,隻是為了蛻化出人型,隻是為了以後能陪她出去看看風景。那段日子,他身邊的婢女貝兒每日都給他拭擦身上的鮮血。她幾乎哭著說:“殿下,當初琥珀殿下說,以後他若是不在了,就讓我們保護好你。可是現在你這樣,我們卻不知道如何做了。我們都知道,我們走知道琥珀殿下不是將三小姐殺的,可是長老說。隻有這個辦法你才會離開將三小姐身邊,而將三小姐才會放你離開。”


    貝兒說:“殿下你何必折磨你自己,就算你蛻化成人型了,將三小姐也不會記得你,她現在有夫君了。”


    貝兒說:“殿下,海族裏的姑娘都很好,雖然不及三小姐強大,可是那都是門當戶對的,也不會花心,更不傷殿下你的心。”


    貝兒說:“殿下。她今日又找了夫君回去了,可是從未在別人麵前提過你。你看看你每日將腿上的魚鱗一個一個拔掉,如此的疼痛。值得嗎?”


    沒有什麽值得不值得,月流嵐從不回答貝兒問題,她說著他就聽著。


    當初當月琥珀,當他唯一的親哥哥都放棄他的時候,他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是將君救了他。無論是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還是甚至為了他都被滄平劍傷了入了魔,這些一點點一滴滴他都記得。或許那個時候口口聲聲說的愛還不能被稱之為愛,可是現在分開了也就明白了,那種相思是深入骨髓的。要分開的話,那麽就是如同一點點將血肉從骨頭裏挖出來。


    魚人要變成人類。要像人類一樣站著,不需要被保護。那麽唯一的辦法就是褪尾。


    這其實算的上是一種殘忍的刑罰,每日午時。他就要自己一點點的將自己魚尾上的魚鱗一點一點都拔下來。有時候疼的都快暈過去沒有力氣的時候,長老就會幫他,那個時候長老無神都快哭了,他從未在誰的麵前表示軟弱過:“早知道就讓你這個臭小子死在外麵算了,我騙你回來做什麽。你這麽折磨自己你是做給誰看的。臭小子臭小子,虧你哥哥一直覺得內疚你。甚至還將定海珠留給你,臭小子你現在這樣子,你哥哥看到了肯定要難過死了,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為了一個花心的女人,是最不值得的。”


    他沒有回答,依舊做這些事情,三個月後,他看著自己長出的雙腿,忍不住哭了起來。


    其實月流嵐自己心裏清楚,就算長出來了雙腿又有何用,他不敢去她身邊,她也不會記得他。就算是水中的浮萍,消失的遠遠的。


    人性本賤。


    月流嵐每日都聽到貝兒說將君又如何了,將君又如何了,她又喜歡了什麽,又做了什麽。可是從未聽到貝兒說,將君提起過他。月流嵐沉默的時候,也會想起那個女子每夜在府邸裏的時候,跟他聊天說一些話,那個時候或許是他過的最開心的事情。


    月琥珀對他再好,可惜月琥珀很忙。他的哥哥是一個擅長攻擊法術的人魚,所以比起天生隻擅長防禦的他,不知道厲害了多少。月流嵐曾經以為會和將君就那麽過下去,就算不褪出腿也沒關係,他喜歡她,從來不是因為欲望那些。


    愛或許會消失,可是他的愛卻是日積月累,那些愛成為了他進步的動力。


    他成為了海族曆史上,最年輕的祭司,也是最年輕的可以靠著防禦成為第一的祭司。


    所以他在修煉法術的時候,貝兒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他沒有說話,以為又是長老找他。


    隻是貝兒嗓子都哆嗦了,她說:“殿.....殿下.....來了......她來了。”


    那個時候月流嵐才抬起頭,依舊是一臉平靜:“長老說什麽了,你急成這個樣子?”


    貝兒搖頭,急的都落淚了,她開始試著恢複情緒:“不是.....不是的........是將......將君來了。”


    “什麽?”聽到了這句話的月流嵐站了起來,然後手裏的東西全部都掉在了地上,他睜大了眼:“你說什麽?小君來了?”


    這個時候理智告訴月流嵐,那都是夢。這個女人不會出現的,他親自聽到長老說,將君突破了法術的高級期,他一直以為自己當了祭司,應該就能站在她齊肩的位子上了。可是這麽一不小心,他又被甩開了一大截。月流嵐不甘心,可是不甘心也沒有辦法。他在進步,她也是一樣。


    這些日子不是沒有想過他們會見麵,他幾乎都想好了台詞,每一句每一句該如何說。可是每次醒來的時候,都發現那是一場夢。將君就如他的心魔一樣,壓抑了太久,現在終於出現的時候,他卻也覺得,這個是在夢裏,因為太不真實了。


    貝兒這下都快跳腳了,她的氣息也恢複的差不多了:“殿下我說真的,剛才侍衛們以為有人撞了進來,可是看到她身上的滄平劍,就嚇到趕緊去通知長老了。長老喊我來告訴你的,真的,真的是將君,她說她來找你的,我親自聽到的。殿下,你趕緊去吧,她在會客的大殿裏,你趕緊去找她吧。殿下,你終於等到她來了,貝兒很高興。”


    貝兒的話還未繼續說完,月流嵐已經離開了房間了。


    貝兒說她來了,來接他了。


    他也很高興,將君沒有忘記他,沒有忘記一個叫月流嵐的人。


    .....................................................................


    將君覺得自己是不是一個奇葩?


    從她來這邊開始,這邊的人態度就轉變的厲害。


    剛開始她以為還會動手,結果一個小人魚看到她身邊佩戴的劍後說:“咦你的劍,你是將君對不對?你身上的劍是滄平劍對不對。你們都住手住手,這是殿下等的那個人,這個滄平劍上的字,殿下寫過。我認的出來,你們都住手,傷了她,殿下會生氣的。”


    然後說完了小人魚沒等她回答,就抓住她的手差點哭了:“你怎麽現在才來,殿下等了你好久,你怎麽現在才來,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將君這下蒙了。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周圍的人都向她行禮,然後小人魚消失了,這個時候走出來的老人,胡子很長,他看了看將君,又看了看了看將君身上的武器:“你是將君?你好我是海族的長老無神。”


    將君是聽過這個名字的,以前月流嵐和她說過,於是點了點頭:“長老你好,我是將君。我聽小嵐說起過你,真是不好意思,這麽晚才來拜見你。以前的事情,我覺得也必須和長老你說下,那個人不是我。我沒有來這邊。”


    無神擺手:“我知道不是你,你放心吧。其實這個事情我該和你說抱歉的,當初我隻是想著怎麽將殿下騙回來。也要和你說聲謝謝,當初我們怎麽也沒想到殿下能活著回來。其實我們都很自私,殿下受的苦我們不懂。可是琥珀殿下死了,我們需要他回來,不知道你能明白嗎?”


    將君笑了笑:“誤會解開就好,我明白的。小嵐最近可好?”


    無神沒回答:“等他來告訴你吧。這個孩子長大了,已經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他看到你,會很高興的。”


    將君不知道為什麽周圍的人眼光都那麽熱烈,搞的她以為自己出醜了,還想去看看是不是臉上有東西了。


    她忍不住想繼續詢問的時候。


    隻見遠處門口的右側出現了一個人形。


    他依舊是那頭長長的紫色長發,清澈如水的藍色眼眸裏,是急切的渴望。然後讓將君驚訝的是,他居然有一雙修長的長腿。而且因為沒有穿袍子,隻是大概的遮掩了一下,那腿白皙又美麗。


    他告訴自己不能掉眼淚不能掉眼淚,可是無論怎麽他也控製不住眼淚。


    他想了這一天好久好久了。沒想到,終於還是讓他等到了,這下月流嵐覺得此生無憾了。


    月流嵐看到將君,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小君。”


    他想告訴她,他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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