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周圍就是一陣騷動。【閱讀網】


    如今苻堅的天王位置,早就已經搖搖欲墜了。涼州這地兒本來就是山高皇帝遠,對中央政權的尊重和敬畏本就有限,加上胡人當家,漢人的規矩也就少了些,所以這番在漢人看來有些大逆不道的話,他們說著,倒是毫無壓力。


    隻是大家的確很驚歎,因為涼州自古出勇士謀臣,但卻從沒出過帝王呢。


    紫衣少年,對於大家的反應非常得意,他等到幾乎每個人都議論完了,都說過話了,他才說道:“你們知道嗎?節下大人曾經找過城西頭的瞎子算過命,對,就是那個帥瞎子你們知道吧!”


    帥瞎子,這姑臧城,當然沒有人不知道,據說這個人是昔日泰伯的後裔,精通先天演卦,算命之準,遠近聞名。泰伯其實就是周文王的大伯,昔日周文王的爺爺古公檀父在位時候,知道自己孫子姬昌賢良,最有人君的氣度和風範,古公檀父的大兒子泰伯和二兒子仲雍就選擇離開,來成全弟弟季曆,為的就是弟弟季曆即位能夠再傳位給姬昌,後來姬昌果然成為了周文王。


    周文王的演卦那可是古今中外無人不知的,帥瞎子的身份到底是不是泰伯的後人,其實很值得懷疑,但是他這麽多年算命很準,卻是無人不知了。


    因此大家都很感興趣,方才那個小胖子又過來,問道:“那算命的結果是什麽啊?”


    紫衣少年很傷感,沒想到別的人雖然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卻是都沒有搭腔,隻有這個胖子說話了。


    他頗為無奈的說道:“那還用問?當然是說,咱們使君大人,有九五之尊的命唄。”


    “這話……能信麽。”這群少年裏唯一的一個女人開腔了,看她十五六歲年紀,一身火紅的衣裳,顯得熱情,可是看她俏麗的姿容卻是一片冰冷,那獨特的對比讓她在眾人裏顯得鶴立雞群。


    如今,她居然開口了,大家紛紛側目,誰都曉得,這位小姑娘可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紫衣少年也不敢怠慢,忙道:“帥瞎子這麽多年算命,哪次沒準過?反正這一次,我得到的消息,節下大人的確是去算過,帥瞎子給的判詞也是這樣,至於這個準不準,就得日後來看了。”


    少女不屑地切了聲,“故弄玄虛,裝神弄鬼!”


    少女如此犀利的很,讓紫衣少年臉頓時脹成了豬肝色,隻是她卻不是他可以出言反駁的,嘴張了半天,卻是啥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一身華服的少年輕輕咳了一聲,大家頓時都驚了,因為這人不是別人,而是呂紹!呂光的嫡子呂紹,接班的熱門人選。現在誰都曉得,他和哥哥呂纂掐的是不可開交,而節下呂光,這些日子不曉得為什麽,簡直是深入簡出,對於倆兒子越來越公開的對決,是不聞不問。


    而呂光曖昧的態度,也讓姑臧城流言蜚語是越發的多了,畢竟,這場奪嫡的關鍵,還是得到呂光關愛的眼神,但呂光一直不表態,卻被廣泛解讀為支持呂纂,至少是支持呂纂去試一試。


    畢竟,呂紹可是呂光正妻的孩子,從法理來說,就是應當的必然的接班人。呂光既然沒有表態,起碼還是說明一些問題的。


    呂紹掃視一眼,溫和的笑道:“喲,各位都在啊。”


    “見過世子。”眾人齊齊行禮,呂紹這個人,總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他一舉手,一投足,都透著一絲優雅。


    呂紹的眼光在那個紅衣女子身上短暫的停留了片刻,便移開了。隻是女人天生都是敏感的,誰看了自己,哪怕是背後偷偷看一眼,女人們都是有感覺的。


    呂紹那眼神的意思,聰慧如她,當然讀得懂,隻是她心底,卻閃過一絲冷笑。


    呂紹和在場的人打過招呼後,徐徐說道:“列位,最近呢,咱們姑臧出現了不少流言蜚語,有些聳人聽聞的傳言,更是繪聲繪色,鬧得人盡皆知,這不好,這些話,挑撥人和人的關係,製造混亂,使君大人已經說過,老百姓要講話,不能不讓他們講,但是各位請想一想,很多刺史府內部的事情,很多甚至隻有很少人知道的話,怎麽會傳到街頭擺小攤的人都知道?他們有可能曉得節下和我,和我哥哥說話的細節嗎?沒有嘛!他們顯然是有人指使,在故意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呂紹這話,說的細聲細氣的,可是在場的人卻都嚴肅的聽,很明顯,呂紹這話是意有所指的,絕不是無的放矢。


    “再者。”呂紹嚴肅了起來,“有些謠言,父親大人認為已經超過了底線,今後對於惡意造謠,傳謠的人,父親已經授權姑臧太守大人開始追查,今天呂紹順路過來,也是和大家交待一聲,對於那些繪聲繪色的謠言,不要輕信,免得日後出事,大家都不好看。”


    說完,呂紹徑自上三樓去了,留下了眾人滿臉的驚訝。畢竟以大家對呂紹的認識來看,他會說出如此聲色俱厲的話來,還是很少見的。


    好久,之前的主角紫衣少年才自嘲般的笑笑,道:“好了好了,我們開始喝酒吧。”


    “就是啊,世子大人這是擺明了警告我們啊。”


    “對啊!他憑什麽啊!他以後是不是世子還兩說呢,現在就開始立威了!”


    “咳咳,老李,你不要胡說,隔牆有耳啊。”


    “對對,我自罰一杯,你們什麽都沒有聽見!啊?”


    ……


    呂紹來到三樓後,三樓唯一的一桌酒席,早已經準備停當,桌上隻有四個盤子,裏麵的卻是這萬通客棧最好的菜式,桌上坐著一個人,正在自斟自飲。


    “蒙遜兄!”呂紹輕輕拱手。


    沮渠蒙遜放下酒杯,站起來,微笑行禮,道:“見過世子……”


    “哎~~~”呂紹很快扶起蒙遜,道:“咱們之間,還用得著這個?”


    “哈哈哈哈。”二人對視而笑,把臂入席。


    原來,這裏居然是沮渠蒙遜和呂紹的密會!現在終於一切都比較明朗了,呂紹看起來也不是坐以待斃,而是找了沮渠蒙遜當做外援。


    倆人寒暄了一番,呂紹才放下酒杯,道:“不滿兄台說,最近的局麵,很不妙。”


    沮渠蒙遜也放下酒杯,沒有搭茬,而是靜靜聽著呂紹傾訴,他曉得,呂紹最近的壓力,實在很大。


    “呂纂現在真的是越來越不加掩飾了!”呂紹看來是氣得不行,過去再怎麽樣,還是保持基本的風度,喊他哥哥的,現在可直接直呼其名了,“最近,他開始大規模的宴請軍官,拉攏人心,還不加掩飾的跑到武威郡去,幹什麽那簡直是人盡皆知!”


    “他也想要那把椅子,所以拉攏重要人物,甚至封官許願,都是正常。”


    “可是……”呂紹強壓住怒氣,“可是,做什麽總得有點底線吧!這把椅子,我坐也行,不坐也行,如果他非要,開始就跟我說,我一定會讓他的,我知道我性子軟了些,殺伐決斷不夠,在這亂世坐椅子是有風險的,可是他呢?他不僅沒有跟我要,反而是直接用搶的!”


    沮渠蒙遜笑了笑,對於呂紹能夠說出這個話來,他倒是一點不意外,隻是,如果真的呂纂去要,呂紹能給麽?


    但沮渠蒙遜並沒有戳破,他問道:“大公子這麽做,已經是事實,重點是,我們怎麽去應對。我覺得,節下大人的意思,才是最關鍵的。”


    呂紹有些苦惱的說道:“父親大人最近不知道是怎麽了,深居簡出,除了呂由外,誰也不見,我幾次求見都被婉拒,說再等等。”


    “那大公子呢?”


    “他倒也沒好到哪兒去。”呂紹說道,“反正最近,是誰都見不到他。”


    沮渠蒙遜皺著眉頭想了想,“這事兒裏麵透著玄乎啊。”


    “你的意思是?”呂紹有些擔心。


    “不不不。”沮渠蒙遜擺著手,“我的都是猜測,做不得準,也不能作為您判斷的依據。”


    想了一下,沮渠蒙遜又說道:“有沒有可能和呂由搞好關係?”


    “恐怕很難。”呂紹搖搖頭,“此人是父親從小一手帶大的,對父親的忠誠是不必懷疑的,如果我們貿然去拉攏他,反而著了相了,他隻需要隨便在父親那裏說上一二句,恐怕我們就完蛋了。”


    “這樣啊。”沮渠蒙遜說道,“但是,我倒是覺得,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堅持是因為妥協的時機不到,我卻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沒法收買拉攏的人。”


    “呂由?”呂紹苦笑了下,“此人不貪財不好色,跟著父親他走哪都受到禮遇,什麽也不缺了,又沒有親人故舊好友,你怎麽收買?”


    “嗬嗬。”沮渠蒙遜笑道,“收買可不一定是靠資材,那些能收買到得,檔次都很低,我倒是覺得,呂由這樣不貪財不好色的人,一定會有個弱點,隻要抓住了他的這個弱點,我們要收買他就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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