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業再怎麽堅韌,再怎麽見多識廣,本質上,他還年輕,他也還有年輕人的喜怒哀樂,其實也好麵子。【閱讀網】


    稅賦改革這種寄托了他的心血的事情,他當然希望能夠得到大眾的肯定,這次出題目,其實是變相的想獲得這些考生們的肯定。


    這些考生們,如果考上了,就算是他的學生,做官了就是他的下屬,由這些人來稱讚自己,其實是最值錢的。


    但是現在,段業畢竟是想通了,臉上也就恢複了笑容,他見折彥納蘭一臉的不高興,不由笑道:“蘭兒,過來。”


    “幹什麽!”蘭兒還是一臉不滿,白了段業一眼,但是還是氣呼呼的走了過去。


    “小妮子。”段業刮了下蘭兒的鼻子,卻趁著蘭兒還在嬌嗔,便一把把小妮子抱到懷裏,按在了自己腿上。


    “哎呀,你幹嘛啊。”折彥納蘭掙紮了一會,卻感覺到段業的胳膊如同鉗子一樣,把自己牢牢固定在那裏,顯然那是不準備讓自己動彈了。


    正好,好久沒有被抱過了呢,幹脆也就享受一下這片刻的溫柔吧,於是本來小野貓一樣的小妞,這個時候卻溫順的很了。


    家裏人對此都早已見怪不怪了,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盈兒看見兩個人這麽親熱,卻有些尷尬。


    段業這個時候可沒有功夫理會盈兒的目光,他湊到折彥納蘭跟前,聞著小妮子身上的清香,又在她的脖子那吹了口氣。折彥納蘭當下就哆嗦了下。


    “你這小妮子,說,最近是不是調皮了?”


    “沒有!”段業雖然虎著臉,可是折彥納蘭對此早就熟悉了,對他是根本不怕的。


    “還說沒有!”段業輕輕撫了撫折彥納蘭的亂發,“你這些天,天天跑到交易所去,以為我不知道?”


    “呃……沒有啦,你搞錯了。”


    “你個傻丫頭。”段業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這交易所不管怎麽說,是我開的,哪些人登記,哪些人開戶,我還沒數麽?”


    “呃……”


    “好了好了,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段業說道,“交易所麽,是賭博的地方,當然了,現在基本還是掙錢的地方,很少有人虧錢,可是你見過能隻賺錢不賠錢的賭場麽?”


    眾女紛紛搖頭。


    “所以啊,交易所也是這樣的地方,現在是個人都賺錢,是因為剛剛開張,可是你們想想,如果所有人都賺錢了,他們賺的錢是誰的?”


    眾女一時語塞,包括思維活絡的盈兒,暫時也沒有話說了,她也陷入了思考。


    “所以我可以很明顯的告訴你們,過段時間,這交易所就要變成屠宰場!”


    “啊!?”眾女都嚇了一跳,可是他們看段業說的殺氣騰騰的樣子,可不像是開玩笑呢。


    “喂,喂,你們這麽看著我幹嘛。”段業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這事情,可不是我故意要為難他們,我肯定會砸盤的,但是不會因為看他們賺錢不爽而砸,事實上,就沒有什麽東西,是無價之寶,你們想想,大米也好,麥子也好,哪怕再多的災民,再大的糧荒,他的價格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漲到天上去,對不對?”


    “嗯。”折彥納蘭第一個點頭,這話可是少數她能夠完全聽懂的的話,卻引得眾女同時莞爾。


    “那,現在所有人都賺了錢,可是人和人不一樣,有的人貪心,有的人知足,那知足的人賺了錢,想的是什麽?對,他們想的是趕緊落袋為安,是把手上的大米,麥子換成錢好去花,對不對?而貪心的人呢?他們賺了多少都不知足,還想繼續漲價,而那些之前因為種種原因,比如膽子小,比如忙碌錯過的,這個時候就想幹嘛?他們想買,想繼續漲,這樣的話,有人賣,有人買,價格不就到頭了麽。”


    眾女似乎都有些明白了,尤其是盈兒,這個時候眼睛一亮,好像是豁然開朗。


    “所以我告訴你們,姑臧這些個大戶們,一個個都比狐狸還要精明,這些人恐怕早就醞釀著在什麽時候讓這些後來的人站在山崗上呢。”段業幽默的說道。


    隻是他卻忘了,這個後世股民常常自嘲的段子,這個年代的人,卻是聽不懂。


    盈兒最是喜歡不恥下問,她馬上問道:“大人,您這個山崗是什麽意思?”


    “喔。”段業拍拍腦門,“你們看,現在大米的價格已經到了五六百了,可是正常情況下,大米也就值三百多錢,對不對?那遲早有一天,市麵上的現貨大米,價格會回到正常的價格,而如果這個時候,交易所的價格還那麽高,這些大戶們突然一砸,低價賤賣,後麵的人一買了,他們還去賣給誰呢?沒有人了吧,那不就等於站在山崗上了麽。”


    段業解釋完,眾女都笑了,這個說法,她們都能聽懂。


    折彥納蘭卻在段業懷裏拱來拱去,道:“老爺,老爺,人家去交易所,也隻是想賺點私房錢嘛,你看那些販夫走卒,好多人都賺了那麽多錢了不是麽。”


    “重點不是這裏。”段業耐心的說道,“一個,是現在進去有風險,你知道嗎?我看價格見頂了,你再去買,不是去站崗嗎?”


    “哎呀老爺,見頂了你告訴奴家一聲不就完了?”折彥納蘭嘟著嘴。


    “那不就是內幕交易了麽。”段業苦笑道,“你們想想,我是什麽人?是官員啊,是交易所的開辦者,如果我自己再親自讓家人去參與交易,這……這算什麽呢?這是徇私麽。”


    “可是大人,你也跟奴家說過。”盈兒這個時候插嘴道,“過段時間,你要給那些個大戶們一個教訓啊,那不也是參與市場麽。”


    “兩碼事。”段業搖著手指頭,“那時候,我是以涼州官府的名義,嘿嘿嘿,公私之間,我可是分的很清楚的。”


    眾人頓時絕倒,折彥納蘭更是氣得一直在段業身上拍打個不停。


    這個時候蘭心咳了一聲,道:“好了好了,別說了,該吃飯啦,這飯菜都要涼了。”


    於是眾人一頓風卷殘雲,這頓飯吃的還蠻盡興的。


    第二天繼續考試,這一次還是考策論,可是段業出的題目,就不是頭天那樣大而化之的考理論了,段業出的是一大堆情景題,說白了,就是假設發生了很多問題,比如刑名,張家李家大人了,李家孩子被殺了,提供線索若幹,請看看是誰幹的。比如民政,征收賦稅,普查人口,都需要做哪些事情。比如軍政,應該如何和軍隊相處,如果處理軍民衝突,比如外交,麵對使節挑釁時候該如何做。


    總之,段業把自己曾經遇見過的每一個方麵的問題,幾乎都出了題目,這題目有長有短,有簡單有複雜,可以說,把能考的都考了,段業覺得,這樣基本就能夠考出很多東西了。


    紙上談兵的人,在這兒可混不開,因為段業說的問題,都是具體的不能再具體的事情,你必須明確答出究竟怎麽辦,還要分析出各種可能辦法的利弊和後果,說白了這和實際操練已經沒啥區別了。


    結果根據巡視考場的情況發現,的確不少考生已經傻眼了,他們很多人,其實是一直在書齋長大,讀的除了聖賢書外,平時也經常是走馬章台,鬥雞走狗,琴棋書畫這些人當然也會,卻很少有人直接當過官,甚至也沒有去想過真的當官該怎麽做。


    在他們看來,提前想這些事情做什麽,到了該做的時候會做就行了。


    但是段業要的就是提前想過的人,要的就是有所準備的人。


    不過,看起來,馮滬祥和諸葛長民這兩個段業印象深刻的人,依然一副很輕鬆的樣子,諸葛長民又是很早就打完了在那兒睡大覺,段業心中讚賞的同時,忍不住又苦笑搖頭。


    而那馮滬祥,卻答得非常認真仔細,段業光是看他那聚精會神的樣子,也就心裏有數了。


    至於盈兒那,段業這次是看都不去看,因為好多事情,都是她親自或者參與處理的,實務經驗她非常之多,這些對她來說簡直太容易了。


    考完這一科後,頭一天還安靜的考場,可以說炸鍋了,因為段業等人全部走了,留下了的隻有考生和衛兵。而且他們早就摸清楚了,自己這些人隻要不違規,衛兵們是不會管自己的,而且他們似乎很守軍令,大部分時候都是像鬆樹一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話都很少說。


    而這一科考完,其實很多人都和退了一層皮一樣,難得逮著個發泄的機會大家當然要說個痛快!


    剛開始,也無非是抱怨這題目難,答得不好,大家互相安慰罷了。


    可是說著說著,這就變味了,有些人開始含沙射影起來,比如有人說,我們要是做過官,誰還來這考試呀,就是因為沒做過才來,可是你考當官人才有的經驗,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麽。


    這話一出,頓時就引起了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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