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拓跋帳內.


    拓跋和一幹伯父叔父之類的人都在這裏,裏麵卻同時還站著一個書生打扮的人,這個人一身的儒衫,看起來肯定是個讀書人無疑了,隻是他卻沒有那種仙風道格,博學鴻儒的味道。【閱讀網】相反,他長得非常猥瑣,鼻子很大,嘴唇很厚,皮膚也不白淨,連衣衫都不幹淨。


    即使以最寬鬆的標準來說這個家夥長得也實在是有些難看了,更何況,但凡上位者,多少都有以貌取人的毛病,拓跋也不例外。


    隻是這個人是來投奔自己的,而且自己手下缺的就是謀士類人才,之前的慘敗已經證明了這一點,自己的親人們,帶兵打仗,問題都不大,可是要他們出謀劃策,決勝千裏,那還是不行。


    因此拓跋還是很客氣的用漢語道:“先生您是來投奔本首領的?”


    “是!”那人的話非常簡潔,說完之後,連拓跋也非常吃驚,這就算讀書人要擺擺架子,這架子也大了一點吧?


    不過既然是人才,哪怕隻是可能是個人才,態度還是不能太差。


    因此拓跋還是滿臉微笑,道:“這位先生,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喔,宜興閔正華。”那人道。


    “閔先生好!”拓跋道,“不知道閔先生不遠千裏,來到塞外,卻是有何要教我?”


    “閔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醫卜星算,無所不知,沉潛多年後,決定出來,賣了我這一生所學,所以就來找你了。”


    閔正華大咧咧說道。


    “賣……”拓跋也在內地混了多年,知道讀書人一般都還是要矜持一把的臭脾氣,卻是沒想到,閔正華是這麽直接。


    “本來就是賣,有啥不好意思?”閔正華道,“我在家已經窮的不行了,鄰居們都看不起我,但是我有本事!我靠著本事,可以讓你打仗能贏,不單能贏打得贏,占優勢的仗,還能讓你打贏你本來很可能打不贏的仗,這就是我的本事,但是我把我的本事給了你,你就要給我金錢,給我美女,給我美酒,這就是做生意!我說賣,有啥問題?”


    拓跋還沒說什麽,拓跋的堂兄拓跋奎就大聲道好,“你這家夥,我喜歡!我就喜歡你這直來直去的性子!他娘的!我們打仗是賣命,你賣是一肚子壞水,本質都是賣!我知道你們漢人的那些壞水能打贏仗,這就夠了!”


    其他幾個武夫,也紛紛表態,支持這個閔正華。


    拓跋卻不會這麽草率,他知道謀主這種角色,實在是太過於重要了,一個不小心,自己就要倒大黴,甚至就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他可不會這麽大意。


    因此他決定主動來麵試一番,他說道:“閔先生,不知道你以為,這天下大勢,就如何走?”


    “最混亂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四家爭一!”


    “哪四家?”


    “晉國居江左,於人心,他是正統,為一。”


    “不錯。”


    “慕容垂居河北,大燕國基礎尚在,他也為一。”


    “正解。”


    “再就是涼州段業,此人開誠心,布公道,興實業,課農桑,本來我最是看好他。”閔正華道。


    “既然那樣,為什麽不去投奔他呢?我聽說段業也是非常愛才的啊。”拓跋說道。


    “他是愛才,但是他的人才已經太多了,我去,不會把我當什麽看,而且在涼州,段業自己就是最大的人才。可是別處不一樣。”


    “比如?”


    “比如剩下一個有機會爭奪天下的人,就是您了。”閔正華終於嚴肅了起來,“起碼在您這裏,我大概可以賣個好價錢。”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您可以隨便考校。”


    拓跋想了想,道:“你覺得,我們最大的敵人,是誰?”


    “慕容垂!”閔正華毫不猶豫的說道,卻讓很多**吃一驚。


    閔正華笑了笑,道:“我們要想做大做強,在雲中是不行的,必須入主中原,各位以為然否?”


    眾人紛紛點頭,那正是他們的理想。


    “可是我們要入主中原,最大的障礙是誰,就是慕容垂,因為河套之地好雖好,過於偏遠,卻西麵的涼州並不好惹,我們不如把精力放在東邊,放在河北。”


    這次連拓跋也耐心了起來。


    “地圖伺候!”閔正華講的開心,就直接走到了剛剛擺上去的地圖前,隻是他一看,這地圖相當簡陋,而且並不精確,不由得撇了撇嘴。


    “呃,先生不好意思,這地圖……”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閔正華道,“你們看,我們想入塞,最好的辦法,就是走河北,而他們抵抗我們,也是以燕山一線配合長城,來防禦的。在燕山山脈的外圍,又有兩個最主要的來路:一個是遼西走廊,通遼河流域;一個是大同盆地至桑幹河穀一帶,通漠北草原。幾處重要的關隘便是扼守這些來路。山海關扼遼西方向的來路,居庸關、紫荊關扼大同方向的來路。以這些關隘所扼險要為依托,在這些關隘的內外兩側,形成了一些軍事重鎮,作為縱深,如大同、宣化、懷來、萬全、張家口、盧龍、遷安、樂亭、遵化等地。可是這些地方在誰的手上?在慕容垂手上!隻要他的精兵死死卡住了這些地方,我們想入主中原,那就一點機會也沒有!”


    眾人不禁默然,因為他說的一點錯也沒有。


    閔正華又說道:“在下熟讀史書兵書,這幾百年來,內地想要對抗塞外,憑借燕山山脈為險阻,扼守一些重要關隘,並以內側的重鎮作為縱深,可建立第一道防線,秦漢主要是經營漁陽、上穀、右北平,意在扼守燕山險要。若燕山山脈諸關隘被突破,則堅守幽州猶可作第二階段的抵禦;幽州不下,則這些遊牧民族即使進入河北,也難站穩腳跟。但是,如果既突破燕山險要,又攻占河北北部重心幽州,便已在河北站穩足跟,中原朝廷就隻能在河間、真定一線作被動的防禦;若是連這一線也守不住,則中原政權便可謂大勢已去。”


    拓跋聽的大為興奮,道:“先生果然大才,這一關節,卻是與我想的完全一致!”


    “嗬嗬嗬。”閔正華笑道,“這一段麽,咱們的敵人慕容家族,就給我們上演過一次嗎,我們前麵說過,河北局勢取決於自幽薊至真定、河間一帶的爭奪。控製了幽、薊,即已控製了燕山險阻;控製真定、河間一線,即已控製了河北中樞。昔日慕容鮮卑在遼東崛起時,中原正值永嘉年間的混亂局麵。慕容鮮卑統一遼東,建立大燕國,不過他們動手晚了一些,先是匈奴人,後來是羯人,先後統一北方,但趙主石虎死後,諸子相殘,局勢很不穩定,鮮卑人就決定入主中原。慕容俊第一次南伐兵分三路,慕容垂率兵由東道出徒河;慕輿自西道出塞;慕容俊親率主力自中道出盧龍塞。燕軍突破燕山險要,未遇到大的抵抗,便占領薊城,又南擊趙軍至清梁。結果沒有花費什麽力氣,大燕國就將都城遷至薊城。次年,燕第二次南伐,一舉攻占河北中部重鎮中山。不久,後趙大將冉閔代後趙自立,建立魏國,率眾遊食於常山、中山諸郡,燕大將募容恪在常山附近的廉台用鐵索連馬為方陣,大破魏軍,擒執冉閔,並乘勝進圍鄴城。圍攻數月,城破,魏亡。燕又將都城遷至鄴城。是後,大燕又略取山東、山西之地,進圖河南,與關中的大秦、江南的晉三足鼎立。總體來說,慕容鮮卑自遼東入據河北,一戰而克薊城,據燕薊之地;再戰而克中山,執河北中樞;三戰而克鄴城,擁河北全境。南進層次非常清晰。他們之所以能得逞,主要就是他們完全把握了河北之地用兵的精髓,完全抓住了事情的關鍵。”


    這番話,閔正華說的是入情入理,層次分明,就是拓跋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因此自然,大家都是心悅誠服。


    拓跋大喜,直呼自己得到了自己的王猛。於是乎眾人也就放下架子,開懷暢飲。閔正華當即表態,願意誓死效忠拓跋,幫助他成就一番大業。


    而拓跋也表示誓天不相負,眾人也都紛紛歡呼,一時氣氛極佳。


    ……


    而這個時候,另外一個英雄劉裕,也一點沒有閑著。


    這個時候,還在家中蝸居的劉裕,卻迎來了一個獨特的訪客,那就是他的上司劉牢之。


    一身常服劉牢之一進門,卻看見劉裕對著地圖看個不停,不由奇道:“寄奴,你怎麽還在看地圖啊!”


    劉裕回頭一看,喜道:“大帥!”


    “看你,長期賦閑,警惕心都低了,我要是個刺客可怎麽好?”


    二人笑罵一番,劉牢之道:“你這是幹什麽?怎麽一直在琢磨這個?”


    “我在想以後北伐的路線!”劉裕道。


    劉牢之大吃一驚,“你還在想北伐呢?哎……”


    “大帥,您也覺得不應該再北伐了?”劉裕目光炯炯的看著劉牢之。


    劉牢之坦然的看著劉裕,道:“寄奴,我不瞞你,我也覺得起碼現在,不應該在勞民傷財的去北伐了。”


    “勞民傷財?”


    “寄奴,你想想,北伐的目的是什麽?”劉牢之問完,卻不等劉裕回答,而是自己答道,“在南北對峙時,對於我們來說,北伐總是一麵旗幟,一麵可以用以收拾人心、整合南方社會的旗幟。因為我們把洛陽長安都丟了,北方為胡人所占,中原板蕩,百姓流離,人無定誌。而這個時候,南遷的朝廷要收拾局麵,穩定人心,憑的是正朔所在這麽一個身份。但你也知道,兩個皇帝,都被胡人捉了去,元帝雖然定策,但是卻並不是詔命或者禪讓,而是以宗室藩王的身份重建社稷的。這就是說,南遷到江南的朝廷,並不是中原朝廷的原班遷移。這樣,新建立的朝廷要出來整合被衝擊得支離破碎的半壁江山,對於中土正朔和中原文化的保全者這麽一個身份尤須加以強調。這時,北伐中原、收複舊疆便可以作為一麵非常有用的旗幟。這麵旗幟可以顯示出自己所建立的政權與中原政權之間的內在聯係。這一點對於維係人心、整合內部意義重大。也就是說,此時打出北伐中原的旗號,對於朝廷維係的甚至有過於北伐本身的意義。”


    劉牢之這麽長篇大論一番,倒是讓劉裕頗為驚訝,他仔細看了半天,確認這劉牢之的確是劉牢之後,才笑道,“我是沒想到,大帥你現在卻是能想到這些事情了。”


    “不想不行啊。”劉牢之歎道,“過去咱們是大頭兵一個,老是給那些大人們賣命,天天就想著北伐,北伐,殺光胡人,光複國土,可是事情真的是那麽回事嗎?不是的!的確,北伐中原,驅逐胡人,收複舊疆,重返故土,對於振奮人心是很有號召力的,你知道,昔日王導在渡江士人們新亭對泣之時“當共戮力王室,克複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泣邪!”之語,何等感勵人心!可是王家人這些年做了什麽?想必大家心裏都有數。”


    劉裕聽了,不由沉默不語,因為王家人所作所為,他最是清楚。


    劉牢之又說道:”寄奴,你想過了嗎?自江南發起的北伐,真正成功的少,幾乎是沒有!你想過為什麽嗎?“劉裕說道,”除了很多人北伐,僅僅是為了個人前途,或者純粹是居心叵測外,我是覺得也跟北伐的方略有關。“”你這些日子,就是在研究這個?“”是的!“劉裕點頭,”以東南而北伐中原,進取北方,南北地理形勢是其製定北伐方略的基本前提。東南立國,主要是依托長江和淮河,其攻守、進退都是以它們為基礎。這是江淮防禦體係的正麵。但無論以進以退,還須經營好東南的兩翼。山東和荊襄是為東南之兩翼,經營好此二地,進可以經略中原,退可以保障江淮防禦體係的穩固。山東可以屏護淮泗上遊,荊襄地區可以屏護長江上遊。北伐作為一種進取的態勢,尤須經營好兩翼。其主要原因是,出淮河正麵太遠,其攻守往往失去依托,而山東、荊襄二地的山河形勢足以作為屏障,也足以作為進取的依托。南方北伐成功者少,除了受到內部牽製外,北伐方略不當也是其北伐無成的一個重要原因。而方略不當,主要就是不顧地理形勢蠻幹!“劉牢之道:”你不妨說說看。“”大帥你想,祖逖北伐時,爭於河南,而河南當時正是混亂和動蕩的交匯之地。褚裒北伐,師出泗口而趨彭城,結果大敗於代陂。殷浩北伐,意在北出許、洛,但先是有張遇據許昌之叛,以致自壽春出兵的計劃受挫,後來移兵泗口、下邳方向,又有姚襄反目相攻。謝萬北伐,由渦水、穎水北趨洛陽,卻以燕兵勢盛而倉皇退兵,招致士眾驚潰,許昌、穎川、譙、沛諸城相次陷沒。而幾年前謝玄謝帥北伐,由下邳進據彭城,遣軍渡河守黎陽,又遣大帥您援鄴城,他上疏請求自屯彭城以便“北固河上,西援洛陽,內藩朝廷”的建議亦為朝議所不允。最後也沒有成功。上述北伐方略上的不當,除了諸如戰爭指導之類的失誤外,對於東南所麵臨的地理形勢缺乏整體的經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上述北伐基本上都是出淮河正麵,爭於河南四戰之地,攻守形勢缺乏依托。這樣的北伐,不敗難道還有道理嗎?“”那你是想怎麽樣呢?“劉牢之道。


    劉裕笑了笑,道:”當然是走兩翼,而不是走河南,但凡取得一定影響的北伐,都是從兩翼的經營著手。恒溫北伐取得一定影響的都是自荊、襄出兵:桓溫先自江陵,經襄陽、入武關,進抵灞上,震動三輔;後又自江陵北進,出伊水,擊敗姚襄,迫降周成,收複舊都洛陽。那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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