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飄落到混濁的褐色的水麵上;彎彎的羽毛被風從寵子裏吹出來,帶來陣陣微風,拂動了河水的水麵。


    弗雷德裏卡·白梅爾所在的費爾街上的房子,在房地產經紀人那日曬雨淋的標示牌上被稱作濱水區,因為這些房子的後院到盡頭處是個泥潭,它是俄亥俄州貝爾維迪的李金河回流的一潭死水。


    這個“鏽帶鎮”位於哥倫布市東麵,人口十一萬二千。


    這個地段破敗不堪,房子大而舊。


    有些房子被年輕伴侶廉價買下,用希爾世店的高檔瓷漆一刷,一番整修,倒使其餘的房子看上去顯得更糟糕了。


    白梅爾家的房子沒有整修過。


    克拉麗絲,史達琳在弗雷德裏卡家的後院裏站了一會兒,她在看水麵上的羽毛,她身著係腰帶雙排鈕的男式雨衣、兩手在口袋裏深深地插著,蘆葦叢中有些殘雪,在這個暖和的冬日藍藍的天空下也顯得藍藍的。


    身後,史達琳可以聽到弗雷德裏卡的父親在城市般一大片的鴿子籠的中間用郎頭敲打著什麽,鴿子籠堆得像奧維多鎮一般,從水邊聳起,幾乎要延伸到屋子那裏。


    她還沒有與白梅爾先生謀麵。


    鄰居們說他在那邊。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僵僵的沒有表情。


    史達琳自己這時也有點煩惱。


    夜間那一刻,她明白自己沒辦法不離開學校去追捕野牛比爾時,身外的許多聲音都停止了。


    她心中感到一種純的、新的無聲,那兒有一種寧靜。


    來到一個不同的地方,她心中另一處有幾陣一下子又覺得自己是個逃學者,是個傻瓜。


    早上碰到的幾個小煩惱也沒有觸動她——飛往哥倫布的飛機上那如同健身房裏的臭氣沒有對她產生什麽影響;辦汽車出租的服務台那兒一片混亂,辦事員笨拙無能,也沒有對她產生什麽影響。


    她曾厲聲斥責辦車人讓他倒是動動手啊,可她話是說了卻並沒有任何感覺。


    為了這一次,史達琳可是付出了很高的代價,她想好好利用,以期達到最理想的效果。


    要是克勞福德再受到別的人支配,要是他們沒收她的證件,那麽她這辦事的時間隨時都會結束。


    她應該抓緊時間,但老是去想為什麽要抓緊,老是去想凱瑟琳在這最後一天裏的艱難處境,就等於把這一天整個兒給浪費了。


    用這實實在在的寶貴時間去想她的身體此時此刻正在像金伯莉·艾姆伯格和弗雷德裏卡·白梅爾一樣被加工處理,所有別的事情就都沒有時間來考慮了。


    輕風越來越小,水如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在她腳邊,一根彎彎的羽毛憑借水麵的張力打著轉轉。


    挺住啊,凱瑟琳!史達琳用牙齒咬住嘴唇。


    要是他槍殺她,她倒希望他還是一下子能把槍打好了。


    教我們該留意什麽不該留意什麽。


    教我們要鎮靜。


    她轉身走向碼得斜斜的一堆堆的鴿子籠,順著籠子與籠子之間用木板在爛泥地上搭出的一條小路,朝發出郎頭敲打聲的地方走去。


    成百上千隻的鴿子大小不同,顏色各異;有個兒高的膝外翻的,有胸脯凸出的球胸的。


    這些鳥眼睛明亮,邁著步子,引頭伸頸,她經過時,它們就在蒼白的陽光下展開翅膀,發出悅耳的聲音。


    弗雷德裏卡的父親古斯塔夫·白梅爾是個高個子男人,臀部扁而寬,水汪汪的藍眼睛,眼眶紅紅的。


    頭上一頂針織帽,拉下來蓋到眉毛。


    他正在工棚前的鋸木架上搭建另一隻鴿子籠。


    當他眯著眼睛看她的證件時,史達琳聞到他的呼吸中有伏特加酒的氣味兒。


    “我沒有什麽新的情況可以告訴你。”


    他說,“警察前天晚上又來過。


    他們再次跟我核實我說過的話,重又念給我聽,‘是那樣嗎’是那樣嗎?,我跟他說,我說媽的是的,要不是那樣我一開始就不會跟你說。”


    “我現在是想了解一下在哪兒——了解一下綁架的人可能在哪兒看到了弗雷德裏卡,白梅爾先生。


    他可能在哪兒一下發現了她並決定把她弄走的?”“她坐公共汽車去哥倫布,上那兒的那家店去看看一份工作的情況。


    警察說人家還確實跟她麵談了。


    她再也沒回家來。


    我們不知道那無她還去了別的什麽地方。


    聯邦調查局弄到了她的萬事達信用卡的單子,可那天什麽使用的記錄也沒有。


    那些你全都知道,是吧?”“關於信用卡,是的,先生,我都知道,白梅爾先生、弗雷德裏卡的東西您還有嗎?它們在不在這兒?”“她的房間在屋子的頂樓。”


    “我可以看看嗎?”他費了一會兒工夫才決定將鉚頭放在什麽位置。


    “好吧,”他說,“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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