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洛精疲力竭地躺在陰冷、潮濕的水泥地板上。


    合金戰斧就在他的右手邊,他卻根本沒有絲毫氣力去拿起這柄目前唯一可以觸碰得到的武器。


    “嗬,嗬。”——


    最後一具喪屍吐著慘白的舌頭向他緩慢地走來。


    清冷的月光透過破碎的窗戶,打在這間散發著血腥以及說不清惡臭味的倉庫中,許洛能夠清晰地看到一條粗壯的蠕蟲在喪屍的舌尖上歡快地跳舞。


    他堅毅、冷酷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的笑意。


    ——終於要結束了嗎?還真是不甘心。


    他慢慢地屈起右腿,想要支撐站起,卻再一次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具喪屍又走近了兩步。


    就算許洛已經達到三階強化人的體質,在砍斷一具四級喪屍的頭顱,力拚三名三階強化人之後也再無一絲力氣爬起。


    “兄弟,不能幫你報仇了,就要來找你了。”


    許洛輕輕地自語道,冰冷的眼神中卻有一抹憤怒的火苗在燃燒。


    ——黑暗紀元二十五年。


    這個忽然間就被喪屍侵⊕↑,襲的星球已經沒有國家的概念,隻有無數的勢力在基地市盤踞。


    剩下的就隻能像許洛這種孤身行走在過去被稱為城市,現在被稱為狩獵場中獵殺喪屍的狩獵人。


    他們用自己掌握的技巧去獵殺喪屍、血屍、暴屍,獲取這個時代最有價值的晶石去和那些掌握著基地市的勢力換取武器、藥劑、食品,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明天會是怎樣,更不知道這個星球今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唯一能夠支撐他們活著的理由或許隻是活下去。


    和那些早就一無所有的難民不同,這些狩獵人的心中還有那麽一絲堅強的希望,隻是隱藏的很深。


    不過現在,在低級狩獵人中頗有些名氣的許洛,就連那絲堅強也再也不能幫助他繼續生存下去。


    ——實力!和那些勢力的大人物相比,三階強化人實在不算什麽。


    假如自己也能成為進化人的話,今天就不會死在這裏了吧,而且還是死在一具最低等的喪屍手中。


    處於如此境地的許洛有些無奈地想著。


    “嗬,嗬。”——


    那具喪屍更近了,身上幾欲作嘔的臭氣已經蔓延至許洛的鼻中,讓他高挺筆直的鼻子都不禁抽搐了一下。


    努力張開雙手五指,用尚有感覺的手指嚐試發力支撐,得到的結果卻依然還是失敗。


    雖然已經到了沒有任何希望的地步,許洛的那絲堅強還在讓他做著努力,理由隻有一個。


    他想活下去。


    “關鵬濤,小爺假如生在那個年代,一定比你還強。”


    雙眸中雖然燃燒的怒火幾欲將整個散發著惡臭的破敗倉庫點燃,但話語聲卻很輕,甚至冷酷。


    假如不是上次和原先屬於華國境內,目前屬於一股中型勢力的頭領——九階強化人關鵬濤的人交易,或許自己就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許洛不甘心地想著。


    ——理由竟然隻是因為自己叫許洛。


    許洛燃燒憤怒火焰的雙眼看向了一具尚在流著鮮血,已經死透,體格健碩的屍體上。


    那是最後死在他合金戰斧下的人,也是那人告訴追殺自己的理由。


    為了這個讓他有些難以理解的理由,所有狩獵小隊的人都已經死絕,就連自己最好的兄弟也在上次的交手中慘死。


    “嗬,嗬。”——


    喪屍跌跌撞撞地走近,離開他的距離隻有十米。


    許洛能夠很清晰地看到喪屍灰暗、猶如水泥般的臉部肌膚上淌著黃綠色的濃水,那雙腫脹沒有瞳孔的眼眶邊就像擦抹得亂七八糟的粉底鬼裂開來,形成一片網狀縫隙。


    依然沒有停止努力的左手食指忽然觸碰到了一根冰涼猶如鏈狀的物品。


    也不知怎麽,食指竟然快速的將那冰涼的鏈子勾起,左手手掌忽然感覺到了更冰涼的一塊光滑猶如女子肌膚般的硬物。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讓他不由將所有的注意力轉向了那塊硬物,一時間,竟然將那具離他越來越近的喪屍都暫時拋在腦後。


    就連對於關鵬濤的憤怒都有所減弱。


    那竟然是塊古玉,黑暗紀元前萬中無一,價值連城的古玉。


    隻是在現在這個年代卻變成了無人問津的垃圾。


    但是奇怪的是,為什麽自己竟然會被這塊古玉將注意力全部轉移,難道隻是因為這塊古玉是從被自己砍掉頭顱的血屍上掉下來的?


    冰涼的龍形古玉在他的手掌中逐漸變得溫潤起來。


    手上傷口中流出的鮮血沾染到了那塊龍形古玉。


    “嗬,嗬。”——


    那具喪屍的移動速度驟然加快,張大嘴,露出尖銳的發黃牙齒向許洛撲來。


    一團刺目的白光驟然亮起。


    白光中出現一個長發披肩,臉容模糊的女子身形。


    “別放過關鵬濤——,是他害死我的。”


    那女子淒厲地嘶喊道,瞬間整個身形就化成了無數光點,消失在了白光中。


    許洛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身體上驟然感到一陣被撕咬的刺痛,腦海中轟然一聲巨響響起。


    ……


    “放開!”


    “好痛,快鬆手!”


    許洛睜開眼睛,一張濃眉大眼的國字臉近在咫尺,雙目圓睜,眼中的血絲清晰可見。因為距離實在過近的關係,讓他心中驟然就是一緊。


    ——關鵬海。


    腦中還在疼痛,這個名字就出現在了他的記憶中。


    條件反射般就是一記凶狠的頭槌撞去。


    “嘭”的一聲巨響。


    兩人同時一聲大喊:“好痛!”


    那張國字臉後退,許洛猛然抬頭,額頭上的劇痛讓他呲牙咧嘴,眼中卻是一片茫然。


    竟然沒有死!


    “快鬆手,許洛,你弄疼我了。”


    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鼻中聞到的也是格外讓人舒服的淡淡奶香味。


    這種味道怎麽會出現在散發著無數種惡臭味混合在一起的破敗倉庫中?


    茫然的視線轉移到了自己的左手上,那塊溫潤的龍形古玉的確還在手中,不過自己的手上卻沒有絲毫傷口,古玉上的鏈子也繃得緊緊的。


    順著那條繃得緊緊的鏈子,雪白、光潔的脖子映入他的眼簾,視線再往上移,一張絕美卻帶著薄薄嗔怒的臉龐跳入了他的眼中。


    ——夏雨佳,這個很是陌生的熟悉名字躍入他的記憶中。


    薄唇再啟,露出了潔白的貝齒。


    “還不鬆手。”


    許洛鬆開了那塊古玉,夏雨佳也往後退了兩步,伸出玉手輕輕地揉著被鏈子弄痛的玉頸,頸上已經有一道很明顯的紅印。


    許洛隻覺腦中還在嗡嗡作響,那張國字臉,叫做關鵬海的人一邊捂著額頭,一邊大聲說道:“許洛,你發什麽瘋,哎呦……好痛,沒想到你的頭這麽硬。”


    許洛並未做聲。


    事實上他根本就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的時候,夏雨佳卻是責怪道:“都是你,關鵬海,又不關你的事,你添什麽亂,許洛,你的頭還痛嗎?”


    她自己雖然還在輕揉玉頸,那雙格外明亮的眼睛卻隻是注視著許洛,眼中滿是柔情。


    關鵬海一言不發,不過那雙大眼狠狠地瞪了許洛一眼,一絲怒意一閃而過,更多的卻是毫不掩飾的嫉妒之意。


    許洛騰然站起,腦中的疼痛逐漸消散,他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自己竟然穿越了,回到了黑暗紀元之前,那個在一些老人話語中無限美好的時代。


    黃昏的餘光打在忽然變得寂靜的圖書館中,許洛緩緩地轉動目光,眼中隻感覺到從未感受過的色彩。


    不是那種黑暗紀元中死寂般的灰色,而是格外生動、活潑的彩色。


    二零一八年四月十六日,海城科技大學的圖書館中,許洛重生在了一個同樣叫做許洛的二十歲青年身上。


    兩個完全不同時空的靈魂融合在了一起。


    夏雨佳走到許洛的身邊,關切地問道:“你怎麽了?許洛。”


    ——不對,二零一八年四月十六日。


    他霍然扭頭,沉聲問道:“現在幾點?”


    “四點五十五分。”夏雨佳指著掛在雪白牆上的掛鍾說道。


    隻有五分鍾了。


    許洛皺眉,然後轉身向外走去。


    剛走兩步,他又停住腳步,然後快速地退到夏雨佳的身邊,一把抓起她的纖纖玉手說道:“跟我走。”


    隨後,就往圖書館外走去。


    夏雨佳有些驚訝,兩抹紅暈卻是在臉頰上綻放,心髒很不爭氣地急速跳動起來,腳下不由自主地跟著許洛往外走去,心中暗暗想道:今天這根木頭怎麽這麽大膽?


    “你帶雨佳去哪?”關鵬海憤怒的大聲吼道。


    許洛卻沒有回答,假如這個名字不是和重生前的那人相差一字的話,估計他會直接出手幹掉他。


    現在也對這個名字沒有任何好感,根本就不想回答。


    夏雨佳卻是冷冷地說道:“不關你事。”


    關鵬海漲紅著臉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眼中盡是無窮的怒火,死死地盯著許洛越行越遠的背影。


    圖書館中看書的人們都將目光注視著行將走出館外的許洛身上,認識他的人都覺得他今天的行徑有些奇怪,不認識他的人都在猜測他是誰?竟然能如此輕易地牽著海城科技大學最美女神的玉手?


    而他們心目中的女神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直到走出圖書館後,夏雨佳才輕輕地問道:“我們去哪?”


    隨後她就低下了頭,有些不敢聽到許洛的回答,卻又期盼著能聽到讓她怦然心動的答案。


    “實驗室。”許洛淡淡地說道,唇角微微上揚。


    “啊!那裏現在沒人。”夏雨佳的聲音越來越輕,果然是一個讓她為之驚訝的答案。


    她偷偷地瞄了許洛一眼,那張堅毅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很是自信,偏偏又有些憂鬱。


    “…這個壞蛋……”夏雨佳暗暗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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